“陛下,信王已经被软禁起来了,可是国师……要如何处置?” 姜乐橙的身子僵了一下,有些颓然地靠在大殿的座椅上,眼前是空荡寂静的庄严大殿。 处置?她能如何处置他呢? 最终,她只是轻叹一声,挥手:“放了吧,孤,又能拿他如何呢?” 对他,她从来无计可施。 终究,他不过是仗着她的爱,所以才这般肆无忌惮。 裴瑜领命,刚要转身,却又忽然顿住了脚步,躬身道:“陛下,国运河已经挖得差不多了,最迟还有三个月,祭坛就能出来了。” 三个月…… 姜乐橙心里默默念着,抬眼看向殿外夜色,声音低沉:“要快,孤,没有那么多时间了。” 第五章 是真是假 这夜的风雪很大。 姜乐橙躺在床上,听着窗外寒风呼啸,辗转难眠。 她忽然想起来,少年时,每逢这样大风大雪的天气,傅容屿便会整夜守在她大殿外。 他会对她说:“好好睡,有我在,不怕。” 可是如今,少年非昨日,人心已变,徒叹奈何。 看那些得不到的空,做的却是拥有过的梦。 姜乐橙缓缓起身:“裴瑜。” 她叫了两声,没有人应她。 她披了件披风,推门却看见门外大雪中,傅容屿撑着油伞,立在她殿前。 这一瞬间,姜乐橙仿若回到了从前,心中竟闪过一丝心酸。 她眼中的惊喜一闪而过,一瞬又恢复如常:“国师怎么来了?” 傅容屿转过身,看向她的眼神十分复杂。 他顿了顿,忽然开口:“陛下今日,杀了臣才是正道。” 姜乐橙一愣,许是殿外的风太冷,吹得她心中一阵发凉。 她何尝不明白,斩草除根,杀了他才是正道。 可是世间谁能够狠下心去,亲手杀掉自己所爱之人呢? 姜乐橙拢了拢身上的披风,一步步走到傅容屿跟前:“孤还记得,未登基之前国师曾说想娶我为妻,日日同我在一起?” “儿时玩笑,冒犯陛下。”傅容屿眼神一暗,却是问她,“陛下可当真了?” 姜乐橙心中一阵揪痛。 她自然当了真,可那时候,他说的就是假吗? 姜乐橙忽然觉得眼睛一酸,深深吸了一口凉气:“天色已晚,国师请回去歇下吧。” 她不敢再多看他一眼,转身又进了大殿。 殿门沉沉关上,她靠着殿门,身体无力地往下滑。 傅容屿看着殿门,又转身看着漫天铺地的白雪,沉默未语。 …… 天色未曦,晨钟敲响,百官来朝。 大殿庄严,百官朝服礼毕,姜乐橙高坐君位。 礼部尚书上表请奏:“陛下勤政三载,夙兴夜寐,只是为昭国长久计,请陛下择夫,为皇室绵延后嗣!” 话音刚落,便有朝臣立时附议:“虽说自古以来国师与陛下没有通婚先例,但陛下心仪国师,臣等以为,为昭国计,未尝不可。” 整个朝堂之上,百官附议,只有傅容屿站在原地,从始至终,一言未发。 傅容屿看着姜乐橙,眼神却是不堪言喻的复杂,暗暗攥紧了手中的玉圭。 姜乐橙也望着他,眼中更多的却是痛苦。 如此相望不相亲,相知不相爱。 她心悦他,天下皆知。 可他呢? 回想起往日那些言笑晏晏的画面,她骤然红了眼,只感觉心脏被人两端拉扯着,生怕下一刻就忍不住掉下泪来。 “孤,今日身体不适,此事容后再议。”她的语气还算沉稳,不至于暴露心中那点怯弱。 傅容屿本该拒绝,却不知为何,推拒的话一时说不出口。 但听见姜乐橙此言,便僵直地站在原地,手中的玉圭被他捏得生生碎了一角,碎玉划破手心,鲜血渗了出来。 长乐宫一片狼藉,姜乐橙将宫中的东西砸了个遍,直到宣泄到没有力气,她无力地靠坐在椅子上,眼神变得木然。 想到母君临走时,切切对她叮嘱:“珠儿,自古国师决不能和女帝成婚,不然昭国会有灭顶之灾,你是帝王,要以天下为重。” 天下为重,她为轻。 可即便她想要不顾这天下,也不能不顾他的心意。 她仰头,戚然闭上眼,将要掉下的眼泪又流回心间。 第六章 把刀给你 夜深天寒。 长乐宫中酒气弥漫,姜乐橙一杯接着一杯,已经喝得两颊砣红。 自从登上这帝位之后,她再也没有这般放纵过自己了,可今夜,她只想一醉方休。 兴许醉了,就能短暂地忘记那些烦忧。 殿外突然一阵骚乱,有人高喊:“来人啊,长乐宫偏殿走水了!” 姜乐橙又倒了一杯酒,却是笑了,半分没有要走的意思。 裴瑜匆匆推开殿门跪下:“陛下,长乐宫起火,请陛下移驾!” 姜乐橙饮下一杯酒,醉道:“移去哪里?他不就是想要孤死吗?孤就如他所愿又如何?” 长乐宫乃天子居所,怎么可能会有人敢疏忽至此?这皇宫除了他傅容屿,还有谁敢派人在长乐宫纵火。 她若是死了,他便也能得偿所愿的让信王登基为帝了。 裴瑜拱手上前:“陛下醉了。” 姜乐橙恹恹摇头,声音略带些委屈:“孤没醉,孤只是高看了人心。” 她以为世上真情难求,郎心不移。 她以为许下的誓言就不会悔改。 可原来,到底是她执迷不悟罢了! 眼见火势愈大,裴瑜只好强行带走了已经喝醉的姜乐橙。 正阳宫。 一夜梦沉,大醉忽醒。 裴瑜跪在姜乐橙跟前请罪。 姜乐橙坐在案前,眼神带着些宿醉的迷离:“昨日是你救驾有功,孤不怪你。” 裴瑜却还是跪着未动:“昨日长乐宫大火,有人趁机救走了软禁起来的信王。臣有罪!” 姜乐橙的神色顿了顿,忽然自嘲一笑:“好一招声东击西,他也不怕真的烧死朕!” 裴瑜表情悲愤,终于忍不住劝道:“陛下,到了如今地步,切不可再手下留情了,国师在宫中已经是树大根深,若是再……” 没待他说完,姜乐橙一眼看了过去:“你在孤身边这么多年,该明白孤。” 她可以负了天下,唯独舍不得负了他。 都说君王薄幸,可能,她终究做不了一个明君吧。 “你去,请国师来。”姜乐橙看了一眼镜中人,“来人,给孤上妆。” 书房。 傅容屿进来的时候,姜乐橙正斜卧在贵妃榻上。 冷冽的空气中仍能嗅出一丝酒意,他的眉头不着痕迹的一皱。 见到他,姜乐橙神色如常,叫他上前:“国师的丹青是宫中画得最好的,今日你为孤画一幅。” 傅容屿淡淡一声应下,走到书桌前,执笔勾勒。 不多时,一幅传神丹青便画好了。 姜乐橙看着那幅丹青,嘴角微微上扬:“还是只有你才能画出孤的神韵,只可惜,国师跟孤终究不是一条心。” 说完,她脸上的笑意便淡了下来,一手将那幅刚画好的丹青丢进了火炉里! 火苗一下吞噬了姜乐橙画中的眉眼,傅容屿脸色一沉。 姜乐橙定定看着他,难掩眼中悲寂:“傅容屿,是不是孤不做这个女帝,你便能站在孤这边?” 傅容屿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眼里却幽深一片。 他拱手道:“陛下醉了。” 陛下醉了,他却很清醒。 昨日大殿,群臣劝谏她择夫,她分明推拒不已。 看似情深,实际一切不过是帝王心术罢了,如何能当的真。 姜乐橙眼眸一痛,从怀中摸出一只虎符放进他手中,神色怅然:“孤把刀给你,就算你容不下孤,也请再等一月,一个月后,但君所求,无有不应。” 第七章 月圆夜 过了半月,朝堂上物议哗然,众臣联名上表请奏。 “陛下,信王现下在北境拥兵自重,连下五诏也拒不回朝,分明是要造反啊!” 朝堂之上,只有傅容屿没有说话。 透过帝王冠冕上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