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宫去。 他不相信她会就这么死了,她聪慧如此,怎么会不给自己留一条活路? 她就算骗得了全天下,也骗不了他。 只要他一眼,就一定能够认出来她。 整座宫城,挂尽白幡,与这皑皑白雪融成一片。 PanPan长乐宫外,铺上了浑黑的地毯。 百官跪在跟前,大殿中放着一只水晶冰棺,灵柩上写着赫然几个大字:昭国文昌帝姜乐橙。 第十二章 彻骨寒意 大殿压抑着难以言喻的沉重与彻骨的寒意。 傅容屿踏进大殿的那一刻便已经感受到了,身后大臣看着他时痛恨的目光。 尤其是裴瑜跪在姜乐橙的灵柩前,瞪红了的双眼。 如果不是姜乐橙的灵柩在此,想必他已经要拔刀上前了。 想来,姜乐橙虽然只做了三年帝王,可朝中众臣对她如此忠心耿耿,可见她为君,着实是不错的。 傅容屿每往灵柩前走一步,心情都压抑着变得越来越沉重,心底有个声音一直在跟他说,不,她没有死。 可是满朝文武的反应又让他心里仅存的那点希冀变得越来越渺茫。 “站住!”裴瑜忽然大喝了一声,挡在了他跟前。 傅容屿看着眼前的裴瑜,眼神荒芜一片:“我就想见见她,她一定也很想见见我。” 是的,裴瑜明白,姜乐橙爱惨了眼前这个人。 到底他还是让步了,他不能让陛下见不到爱的人最后一眼。 这一让,不是为了傅容屿国师的身份,只是为了让他守护了一生的陛下能了结最后一个心愿。 水晶棺的盖子半开着,散发着一股彻骨的寒意。 可是里面躺着的,却只剩了一堆白骨,甚至还有些残缺不全。 傅容屿的心狠狠颤了一下,脸上没有了一丝血色:“怎么会是这样?” 一旁的裴瑜语气带了些恨意:“信王押着陛下祭天,放火烧了祭坛,将陛下挫骨扬灰。” 他带着人赶到的时候,便只能抢得回这些堆白骨了。 挫!骨!扬!灰! 这四个字让傅容屿脑海中炸开了,自古以来,不说帝王,就连普通百姓死后都讲究要入土为安,除非大罪大恶之人,才会被人挫骨扬灰! 而她,又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死后都不得安宁! “啊——”傅容屿终于隐忍不住,跪在她灵柩前失声痛哭。 错的明明都是他,为什么所有的孽都让姜乐橙担下?她是帝王,怎么能被挫骨扬灰! 不知是恨还是怨,又或者是悔,痛苦,所有的情绪一刹那间翻涌而上。 傅容屿只能感受到痛,撕心裂肺的痛,似乎让他窒息。 忽然身后传来整齐划一的兵甲脚步声,接着便是随侍的高呼声:“新帝前来拜谒!” 新帝! 傅容屿红着眼往后看,却见信王一步步往前而来。 他所有的恨终于有了来源,他一把拔过裴瑜手中的剑,一步步沉声走到大殿门口。 那双血红的眼睛让人不寒而栗:“明浅,你怎么敢!你怎敢动她!” 明浅便是信王的名讳,她在姜乐橙死后便已经穿上了龙袍,自称为孤。 而此时,姜乐橙看着傅容屿手中的长剑,微微蹙眉:“怎么?国师,你不会当真如此天真吧?孤是不可能会让你带着她隐居田园的,姜乐橙,从一开始便非死不可!” 话音刚落,冰冷的剑锋就横在了她脖子上。 傅容屿看着她,眼中都是滔天怒意:“我说过,我可以将你从这个位置扶上去,便也可以让你万劫不复!你敢将她挫骨扬灰,我便能让你生不如死!” 可是,明浅眼中没有丝毫惧怕,反是笑道:“傅容屿,你杀了我,昭国便没有人能够接替这君王之位,到时候,举国将会迎来一场大乱。” “这昭国除了历代君王,还有姜乐橙数年来的心血,还有她未能完成的遗愿,你杀了我,昭国便会就此覆灭,你若不心疼,便动手啊!” 傅容屿握紧了手中的剑,眼中赤红,挥剑向明浅脖子划过去。 第十三章 朝如青丝暮成雪 “住手!”身后裴瑜一声厉喝。 可是剑已经划了过去,却是裴瑜伸手接住了剑。 裴瑜的手掌被划破,仍旧死死抓着剑锋:“傅容屿,你想毁了大昭吗?陛下费尽苦心一步步设局,用生命成全了你,我容不得你这般辜负!” 其实,论恨,裴瑜分毫不会输给傅容屿,只是,姜乐橙要走的时候,便已经对他嘱托好了一切,让他一定要看着大昭一步步强盛起来。 他的使命,从前是守护女帝的安危,如今是守护大昭。 当初,守护女帝这一件事他没有做好,那么如今守护大昭绝对不能有失。 “哐当——”剑锋一转,明浅头上的帝王冠冕被打落在地。 明浅看着傅容屿剑锋闪过的寒光,脸色终于忍不住一变:“你不怕孤杀了你吗?” 傅容屿死死看着她:“明浅,你记着,不管你如何狼子野心,若是做不好这昭国帝王,我会亲手将你了结,将你的人头,放在她跟前祭奠!” 他真想就那样一剑杀了她,她该死! 可是,大昭不仅是历代女君辛苦经营下来的,更有姜乐橙的心血,她千方百计要尽力让大昭的子民富足起来,他不能这么毁掉这一切。 明浅眸色一暗,这才意识到,要做君王,光有那二十万大军还不够。 整个朝廷百官,心里最终都是向着姜乐橙的,若非姜乐橙死前留下了最后那道诏书。 若非是她下诏让百官辅佐明浅登基,就算她打下皇城,来日也会天下共诛。 做君王,做到如此憋屈的份上,实在让人窝火。 她紧了紧手:“知道了。” …… 长夜漫漫,清寒料峭。 偌大的长乐宫中终于只剩下了傅容屿一人。 依譁他这才能好好看看灵柩中的人,其实,如今已经什么都看不出来了。 只有一具白骨,被人穿上了华丽的帝王衣冠。 他终究还是没能看到她最后的模样。 “珠儿,你是不是很恨我?我真的从未想要真的伤害你,我只是想让你离开这座皇城,我看得出你也不快乐。我以为我们离开这座吃人的宫城就一切都会好了。” 他不知道昭国历代女帝和国师相爱会降下伽蓝诅咒,她隐瞒得太好,他从来都没有怀疑过那些人会是他亲手杀掉的。 他以为是帝王这个位置让她心智大变,却从来没有想过她在背后默默做了多少,付出了多少。 傅容屿也一直在试探,看她知道他谋逆的时候,会怎么对他。 果然,一切如他所料,姜乐橙没有杀他,她不舍得。 天知道他确定她的心意的时候,他心里有多开心。 “原来,我以为我盘算好了一切,就能够万无一失,可原来,每个人,包括我,最终都是你局中的棋子。”他有眼泪掉下来,祭盆里的纸烧得只剩下了一盆灰烬。 到如今,他才知道,姜乐橙当初就已经算好了他们会什么时候反叛,叛乱之后她会被明浅带去祭天,这样她死得其所,明浅才不至于被安上万世骂名。 她甚至已经准备好了最后一道圣谕,安抚百官,避免群臣作乱,为祸天下。 什么都算得分毫不差,可是她到死都没有算到他的心。 如若,姜乐橙知道傅容屿是爱她的,也许便不会是这样的选择,走的时候也不会那般凄凉。 那一夜,大殿中的哭声格外哀戚,惊落了昭国皇城的最后一场冬雪。 那一夜,长乐宫灯火长明,送走这座宫中最尊贵的女帝。 那一夜,昭国年轻的国师守在长乐宫中一夜,墨发成雪。 第十四章 冬城之乱 世上所有事情,都有因果之说。 种下的什么因,便要结下什么果。 而结下的果,无论是甜还是苦,都只能自己默默吞下。 长乐宫的大殿缓缓打开,天边将明未明的天空有些昏沉。 一夜的大雪落尽,将这座宫城又埋入了一片雪白,将皇城所留下的所有血腥都掩盖。 傅容屿一步一步走出大殿,背影一片沉重。 站在高处,放眼望去,他能看见她每日PanPan看见的风景是什么样的。 从前,傅容屿未觉得这皇城有什么,可如今,只剩他一人矗立在此的时候,他才感受到了深深的孤寂。 一扇扇厚重的宫门将皇城与外界隔绝起来,一座座高檐青瓦筑成的宫殿将里面的人困在了这里,一堵堵朱红色的高墙将这里变成一个华美无比的牢笼。 身后的大殿如此冰冷,空荡荡的没有一丝暖意。 这宫中,她除了每日批不尽的奏折,看不完的红墙,走不完的宫道,没有人可以陪她。 高处不胜寒,帝王之心,如此孤寂。 “珠儿,我知道你应该不会想要回到这座皇城中来了,你等一等我,你别抛下我,我自己坐下的孽,我自己来赎,后人史书,你会干干净净,你是大昭贤达的君王,恶名由我来背。” 傅容屿缓缓走过姜乐橙曾走过的宫道,看过她路过的风景,明明一草一物都是这般熟悉,可是再走过来,一切都不一样了。 雪色中,他一身蓝袍,背影落寞,只那一头银发格外惹眼。 …… 昭国大丧七日,文昌帝姜乐橙入葬皇陵。 文昌帝三年冬,其姐明浅登基称帝,百官来朝,祭宗祠,得登九五,登基称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百官跪拜,俯首称臣。 明浅高居大殿,脸上满是得意:“众卿平身。文昌帝大丧,按我昭国国规,女帝新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