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很急躁了,不想再耽误时间:「姑娘,我们还要赶路。」 然而我只是无辜地看着他懵懂地问:「周将军吃了那么久的干粮,不会觉得腻吗?」 周然无奈地看向那个叫阿史那阿巴的人,那人只是随意地点点头,显得要比周然从容多了。 他大大咧咧地坐下,用他那碧蓝色的眼睛玩味的地看着我,轻浮又浪荡地笑着说:「就吃一碗汤饼吧,周然,一碗汤饼要不了几个钱,兄弟们也都饿了。」胡人的口音揶揄的语气让人很不喜。
我别开眼睛不看他,只是静静地等着汤饼。这么多人,这么多碗汤饼,总归能拖上一阵子的。 我的汤饼率先上桌,我没有客气自顾地吃起来。我吃得慢条斯理,菜也只吃掉叶子将菜梗留在桌上。 那个突厥人笑了:「女郎这要是生在突厥,怕是要吃苦头。」 我听出了他的讽刺但不以为意,突厥是游牧汗国,对于他们来说青菜是很珍惜的食物。 可我并不理他,只吃我的。他忽然另起一箸,将我碗中的青菜一根一根夹走。我大赧,面红耳赤。 吃完我们继续赶路,终于在黄河边上,被太子他们追上。 「快走!」那个突厥人抓住我就往船上跑,我甩开他,不愿再多走一步。 我看到了太子、太子妃还有小遇,他们端坐马背风尘仆仆。我从来不知道,原来太子妃也是会骑马的。 「小风!」李遇叫我。 我想甩开突厥人跑到太子那边去,可他奋力地拉住我想把我带到船上去,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其他人都已上船,只有我和他被太子带的人顷刻围住。 见我们被困,周然只好带人下船营救。周围立刻乱作一团,两伙人刀兵相见打得难舍难分。太子妃英姿飒爽,手中的红缨枪猎猎生风,已与周然交上了手。 我不知道,太子妃原是会耍枪的?原来那么温柔的太子妃也曾在马背上威风凛凛过,原来被这四方城困住的不只是我。 「娘娘。」我低声喃喃想朝她走去,那个突厥人死死拽住我,我被困在刀剑无眼的人群中,寸步难行。 激斗无益,周然已经想要撤退,可突厥人却不愿意放弃我。船已经开了,周然边打边退,撤到了船上。 「阿史那!快上船。」周然焦急地大喊,一不小心喊出了他的名字。 「女郎得罪了!」他举起手来想将我打晕带走。我哪里肯依推开他就跑,一来一回的拉搡成功让太子的人趁机围了上来。 「放开她,孤放你们走!」太子端坐在马背上,不怒自威。 阿史那把刀横在我的脖子上,躲在我身后冷笑道:「呵!我受谢将军重托要把他的妹妹带回去,如果不能完成这个承诺。我宁愿杀了她然后自绝谢罪!也绝不会让她落到你们手里!」
10. 刀已经架在我的脖子上,但我一点都不慌。我觉得他有些蠢,都到了这种时候他还不忘往哥哥们身上泼脏水,当太子殿下是聋子吗?他姓阿史那,阿史那是突厥汗国的王姓,阿巴在突厥语中是熊的意思。 他名字的意思是蓝色眼睛的熊,他是突厥汗王的最小的儿子,只不过现在易了容,装成中年胡商的样子。幼时,我在玉门关外曾遥遥地见过他一次。 「阿史那哈只儿的左臂还疼吗? 」我冷冷地问,哈只儿是他的大哥。我小时候跟阿爹一起巡查遇到了他大哥打猎的队伍,起了冲突,情急之下我射伤了他的左臂。 只因那时两国尚且还算和睦,且我年幼没有伤到他的筋骨,他们自觉理亏又丢人,才没有追究下去。 「原来如此……」阿史那恍然大悟,「原来,你早就发现了我的身份,怪不得他们这么快就追上来了。」 阿史那阿巴笑着说:「那你猜,我跟他们,谁比较在意你的性命?」说着刀子又离我的脖颈近了一寸。 「别冲动!别伤着她!」太子让所有人停了下来,阿史那带着我退上船,站在船头上刀仍横在我的脖子上。可是我知道他根本不会杀我,我不只是谢家的女儿,更是太子良娣,他现在身份已经暴露。如果杀了我一定会惹怒陛下,这将会引得两国开战。 他之所以这么大费周章地前来绑我,很显然突厥汗国现在的情况不适合开战,至少是时机未到。 船很快向河心驶去,可我无论如何都不能落到他们手里。这时我看到了岸上的小遇,他带了弓。 「小遇!还记得我在你院子里的梧桐树上挂着什么吗?!」我大声喊了出来。 小遇闻言一愣,他当然会记得。我教过他的,如何避开自己的心爱之物射中目标。随即小遇毫不犹豫地搭起弓朝我瞄准,在阿史那阿巴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箭就已经离弦,直接射穿了他的手,与此同时立刻我推开他跳入水中,他手中的刀也登时落地。 一切发生得太快,船上的人根本来不及反应。这时太子的人呼啦一下往前冲,「快!抓住他们!」太子想把他们一网打尽。 阿史那见状只能开船窜逃,他们的人在对岸接应。 我会游泳,但现在是汛期黄河水位高,水流湍急,我拼命往岸上游去可很快就没了力气。他们还在追阿史那,阿史那是突厥王子,抓到他对朝廷有利。 「小风儿!」我听到太子妃在叫我,然后听到「扑通」一声,有人跳到了水里。 是太子妃救了我,太子妃救我用掉了半条命。她刚刚生产过,又入水救我,这一救让她缠绵病榻半年之久,连过年的宫宴都无法参加。 我才知道,原来小遇并不是她和太子的第一个孩子。她的第一个孩子是在马背上没有的……从此她便封了枪,放了马,再也不许人提起。可是她却为了我,重新拿起了枪,骑上了马。 我的娘娘,是这世上最好的娘娘。可是上天为何要这样待她?于是我烧了佛经,擦干眼泪。今后我不再求佛,我要自己保护她。 阿史那最后还是逃回了突厥,此后突厥那边就没了动静。也许有,但那些都是朝堂之上的事了,后宫里没有人谈起。太子偶尔会和太子妃探讨两句,更多的只是唉声叹气。 我知道,可能要打仗了。阿爹在世时就说过,我们与突厥注定要有一场恶战。所以,哥哥们才会在父母丧期也依然驻守在玉门关,不得回京。 太子妃常常望着远处的天空叹气说,我们实在是安逸得太久了,骨头都在歌舞升平中泡软了。 我终于明白了,不是没有人发觉突厥人的野心,而是现在的朝廷根本不想打仗,只是极力粉饰太平。 太子妃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忧伤地说:「曾几何时,我的手上也是有茧的。」她目光哀伤,仿佛透过她那葱白无骨的双手,看到了她鲜衣怒马、恣意张扬的曾经。 后来合静姑姑告诉我,太子妃的母家也是满门忠烈,甚至太子妃也是上过战场的。 太子妃那时还未与太子定下婚约,十几岁就随父兄上了战场。那场战役带来了尉迟家光大的门楣,带来了娘娘的太子妃之位,也带走了娘娘的父兄。娘娘那时少年意气满腔热血,与太子成婚不过半载,过不了养尊处优、沉闷拘谨的生活,又不顾众人阻拦赶赴沙场,誓死捍卫家国。 那时,唯一支持她的人正是也同样年少的太子。后来,她就失去了与太子殿下的第一个孩子。但她依然不退。在营中短暂休养后,又提枪上马冲上了战场。最后,终于得胜而归。 可是她的身体实在是损伤太过,修养多年又小产一次,好不容易才有了李遇。也是从那之后,她再也没有碰过枪,骑过马。直到那次为了救我。
不是一味粉饰太平就可以真正安稳的。 三年后,突厥联和西域各部举兵来犯,直取雁门关。突厥蛰伏了十几年,而我们安逸得太久。突厥大军势如破竹,我军节节败退,一时间人心动荡,举国哗然。
朝廷已老,近年来陛下一直求医问药,晚年的病痛大大消磨了他的精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