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雪又连连笑了几声,而后咳出一大口血来。 “傅怀砚,你可知,早在五年前,宋絮清就已经倾心于你。你和她的婚姻,是她求着宋氏夫妇,一手促成的,你以为她是什么好东西?还不是用些龌龊的手段逼着你娶她!” 傅怀砚拔出随身的佩剑,抵在沈若雪的脖颈,冷声道:“沈若雪,你若再敢对我夫人出言不逊,我定会一剑杀了你,替她报仇。” 闻言,沈若雪的表情终于产生了一丝裂缝。 她狠声道:“为什么?!宋絮清究竟哪里比我好!你傅家三代单传,可她嫁与你三年,连个孩子都没有为你生!” 傅怀砚将随身的佩剑收入剑鞘之中,“絮清之所以嫁给我三年都无所出,是因为我这三年来,都未曾与她同房。” “我们皇城司的人,或许外表看起来风光,实则没日没夜的干着些刀尖舔血的活计,树敌无数。就连我也不知道自己能活到什么时候,或许会在哪一次的任务途中,就不幸命殒当场。这样的我,既然给不了她未来,又为何要耽误了她?” “只是……我本以为我们的这段姻缘是宋知府一意孤行的撮合,絮清对我并无他意。于是我便想着,在我之后,她如若遇到了让她倾心的男子,也能带着完璧之身嫁给他。” “可我没想到,絮清竟对我有情,所以终究还是我负了她。如若我知道她对我有意,过去的三年我必不会如此冷待于她。我只是以为她不愿,所以才向她提了和离。” “不过,就算我已同她和离,我此生也不会再娶妻了。傅夫人的位置,永远都会是絮清一个人的。” 不止是沈若雪,就连一旁的宋絮清,在听见傅怀砚的这一席话后,都怔愣住了。 她从前从来不知道,原来傅怀砚对她的那些冷漠以待,竟是因为这个原因? 宋絮清生性羞涩,就算对傅怀砚爱慕多年,也从未露骨的将那些爱意缱绻宣之于口,秉承着大家闺秀的良好风范。 她以为,她只要为傅怀砚做得足够多,傅怀砚便能明白她对他的心意,殊不知这三年来,两人都一直身处于对对方的误会中。 一个误会对方心中有他人,一个误会对方心中没有自己。 其实在傅怀砚的心中,早就已经认定,从他与宋絮清拜完天地的那天起,宋絮清就是他此生唯一的妻子,也是此生唯一的爱人。 但尽管如此,他对她的感情依旧是发乎情止乎礼的。 皇城司的人,见惯了生死,性子本就比旁人要淡漠不少。 更别提傅怀砚年纪轻轻坐上了皇城司指挥使的位置,更是对离别司空见惯。 不去和宋絮清深入感情,实则是对他们双方最好的保护。 因为一旦他们二人感情和睦,如胶似漆,保不准哪天,傅怀砚的仇家就会对宋絮清不利,拿宋絮清来威胁傅怀砚。 等到那时候,一头是使命,一头是情义,傅怀砚不知该如何取舍。 所以他只能压抑自己,让那一天永远都不要来。 得知傅怀砚的用心良苦之后,宋絮清感觉眼眶酸涩的要命,想要流下泪来。 可她是魂魄,又怎么会有眼泪呢? 第十六章 听见傅怀砚的话,沈若雪却突然变得癫狂起来,“不……不!你爱她?你怎么可能爱她!”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就连你也爱她!为什么我喜欢的所有的东西,都被宋絮清抢走了!” 离开地牢之前,傅怀砚留下了最后一句。 “是你,一直在抢她的东西。” 宋絮清不再去看身后疯狂嘶吼的沈若雪,而是跟在傅怀砚的身后,出了地牢。 外面的阳光很好,今天是个清天,可在傅怀砚身后看着他高大的背影,宋絮清却觉得他的身上莫名生出一种孤寂之感。 高处不胜寒,她以前怎么从未发觉,她的心上人,如此的强大可靠,可是却也如此孤独。 宋絮清好想要抱抱他,只可惜,她的手只能一次次的穿过傅怀砚的身体。 处理完沈若雪的事情以后,傅怀砚回到了皇上面前复命。 宋絮清的尸首,早在前些日子,被安葬于皇陵之中,追封为安清公主。 傅怀砚向皇上禀明了沈若雪的现状,皇上应了一声,说道:“傅司使,务必不要让沈若雪这么痛快的死了。胆敢顶替公主,谋杀朝廷重臣,甚至谋害公主,她就是有九个脑袋都不够朕砍的。” 傅怀砚领了命,沉默半晌,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陛下,臣……自愿卸去皇城司指挥使的职务,想去给安清公主守陵。” 闻言,陛下眸色一深,说道:“朕钦定的皇城司指挥使,岂是你说辞就辞的!” 傅怀砚虽跪在地上,但他的语气依旧是不卑不亢:“臣无能,连爱妻都无法护住,又有何脸面继续担任皇城司指挥使,替陛下办事。臣去意已决,恳请陛下能够允诺臣的决定。” 想到自己惨死的女儿,皇帝的心中也是不忍。 他闭了闭眼,大手一挥,“去吧,朕准你去替安清公主守陵,就当陪陪我那苦命的女儿。” 傅怀砚最后在皇上面前行了个大礼,主动呈上了代表着皇城司指挥使的令牌,最后离开了御书房。 皇帝看着傅怀砚的背影,忍不住叹了口气。 “安清,唯一能抚慰父皇的心的,便是你没有爱错人……” 如果宋絮清能够说话,她好想告诉傅怀砚,她已经知道了他对她的心意,他其实没有必要为她做这些事的。 他应该继续做他的皇城司指挥使,而不是为了她,觉得对她歉疚,而在这个暗无天日的皇陵,为她荒废此生。 傅怀砚不希望自己拖累她,宋絮清同样也不希望自己成为傅怀砚的拖累。 偌大的皇陵中,傅怀砚疾步走到宋絮清的墓前,竟直直的跪了下来。 颓废低迷的声音在空旷的皇陵中响起:“絮清,对不起……” 飘在一旁的宋絮清,看见傅怀砚这般模样,只觉得心如刀绞。 她心爱的男人,应该永远都做那个无所畏惧、令人闻风丧胆的冷面阎王,而不是跪在她的坟前朝她忏悔。 傅怀砚膝行几步,靠在了她的墓碑旁,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口中轻声呢喃:“絮清,我爱你……” 一旁的宋絮清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只见傅怀砚的唇角突然流下了血污。 可傅怀砚浑然不觉,面上甚至还挂着一抹罕见的笑意。 宋絮清大惊失色,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在来到她的皇陵前,傅怀砚就已经服下了毒药,想要与她同生共死。 “不……怀砚,不要!” 宋絮清在一旁疯狂嘶吼,只可惜,傅怀砚却根本听不见。 明明已经是魂魄了,可是为什么她竟会觉得心这么痛。 傅怀砚的手缓缓垂下,彻底失去了生气。 “不……不!” 第十七章 “不——!” 宋絮清惊呼出声,猛地坐了起来。 平复了急促的呼吸之后,宋絮清才突然发现,她竟坐在床上。 怎么回事?她不是死了吗?怎么会在床上醒来? 难不成,之前发生的种种都是她做的一个梦? 宋絮清举起了自己的双手,发现不再是透明的魂魄质感,而是有血有肉的、活生生的人。 可之前的事情,桩桩件件发生的如此真实,又怎么可能是在做梦? 一个荒唐的念头在宋絮清脑海中产生了,她不会是……重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