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酒。 他放了筷子,视线落在我的酒上,「多谢赵东家了,不过宋某今日还有差事,不宜饮酒。」 我当然说没关系。 「不过,」他看着一桌子的菜,「既是小菜,就随便些,不必如此烦琐。」 我继续笑得谄媚,「怕大人吃不习惯,所以用了些功夫,不麻烦的。」 他靠在椅子上,好整以暇地看着我,「若天天给我送菜,你都打算从早到晚就待在厨房里?」 我被噎住,因为这肯定是不可能的。 他被我的表情逗乐,扯了扯嘴角起身道:「我正要出去,顺道送你?」 我赶紧收拾碗筷,跟在他后面。 他走得不快,我在他后面,其他西苑的羽林卫则不远不近地随着。 这一行,十分打眼,几乎惹得街上人人侧目看我。 我忽然明白,宋百川是故意送我回来的,这一路走完,大概所有人都知道,我和宋百川的关系不错。 那往后谁还敢欺负我。 这样想着,我的脚步也雀跃起来。 宋百川不知为何突然回头看我一眼,我一怔,赶忙收敛了情绪,乖顺地跟着他。 9 第二日我再给他送菜,便做了几样我真的拿手的小菜。 他说他喜欢吃辣,我便放了些辣椒。 他好像很喜欢,不但将四个小菜吃完了,连米饭也一扫而空。 但可惜,他依旧没有喝酒。 「大人。」有侍卫冲进来,看见我,剩下的话收住了。 宋百川抓起佩刀就往外走,到门口后叮嘱我:「等我两刻钟。」 我忙应是。 他走了,我将桌子收拾了,坐在桌边等他,开始打量他的房间。 他的房间很大,但却空荡荡的,前面作书房和办公用,后面立了八扇的屏风,看样子应该是放了床。 他睡在这里吗? 魏国公府那么近,他不回家睡觉吗? 目光扫过,忽然看到书架底下有个针线篓子,里面放着一件长衫,我将衣服拎起来,才看到衣袖被撕开了,针穿着线扎在衣服上,但针脚很笨拙。 我又将衣服放回去,恰巧他回来了。 随着他进门,也卷一股浓重的血气,而且他衣服的前襟和衣摆上,都是溅洒的血点子。 他看我一眼,又顺着我的视线看了自己的衣服,眉头便蹙了蹙,一声不吭地又出去了。 过了一刻他回来,已沐浴更衣过。 我松了口气。 「我让人送你回去。」他说完,顿了顿,「往后不用送菜来了。」 我想问为什么,可他面色太冷峻了,我不得不忍住。 「那个,大人,」我指了指他的针线篓子,「需要我给您缝吗?」 他扬眉道:「不怕了?」 「不怕。就是些血而已。」我斗胆道,「大人弄脏的衣服,也可以让我洗。」 他表情有些不自然,我反省刚才是不是唐突了,正要解释,他忽然将针线篓子给我。 「劳驾你了。」 「没关系没关系,能给大人效劳,是我的荣幸。」我坐在他对面,专心给他缝衣服。 我没别的本事,所以很珍惜他吩咐我的每件事,只要我有用,他就会高看我一眼。 如此,我的靠山就更稳了。 房间了很安静,外面却喧闹起来,他的属下时不时有人过来瞄一眼,又推推搡搡嬉笑着跑走了。 还听到两个人蹲在窗根下说悄悄话。 「大人是不是喜欢赵东家?」 「应该不会吧?大人绝情绝爱的,他能喜欢别人?」 「那可不一定。没听说过一物降一物?」 两人嘀嘀咕咕,我想假装没听到,但实在是四周太安静了,我听得一清二楚。 但宋百川没什么反应,我也不多事了。 我不在乎别人议论什么。毕竟作为未婚女子,天天来巴结宋百川,他们会多想实在太正常了。 但这些不重要。 人活着,要求不能太多,自己所求得到了就行。 至于因此而失去的,就不必太苛求了。 10 我还是给宋百川送晚饭。 但连着几日他都不在,问了人都说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何时回来。 又过了两日,云京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雪,我们五个人围着炉子烘火,柱子送完货回来。 他蹲在炉子边,兴奋地道:「东家,宋大人好惨啊。」 「怎么说?」难道受伤了? 「刚才去六安侯府送酒,听到他家两个婆子在议论魏国公府。」 魏国公府虽是钟鸣鼎食之家,但府内却很乱。 老国公先后娶了三任夫人,宋百川是嫡长子,但他的母亲在生下他后便去世了。 老国公给嫡妻守了二十七天,便新娶了夫人,夫人又生了两个儿子,五年后也去世了,过了半年,老国公又续弦了第三位夫人。 「那老国公一共有几个孩子?」青娟问道。 「六个儿子,七个女儿。」柱子咋舌,「家里还有好几房妾室。」 听着柱子说魏国公府的事,我忽然明白,宋百川为什么住在西苑不回家,为什么他的衣服坏了却要自己缝补,为什么他明明是嫡长子,但却不是世子。 「为了让他当不了世子,国公夫人手段龌龊得很。」 「十一二岁的时候,就往他房里塞丫鬟,后又对外散播谣言,说他年纪小却不学好,德行有亏。」 宋百川能有今日,全靠他自己的努力。 「唉。」我剥着栗子,低声道,「各有各的难处。」 一直到年底,我都没有见到宋百川,但也没有见过郑永意,听说他还在西苑关着,他家里人怎么运作都不行。 我隐隐有种感觉,宋百川不想放他出来,毕竟郑永意报复我的可能性很大。 不过,又或许是我想多了,我和他的交情,也没到这个份上。 年底,我在保定,登州以及开封各开了酒庄。 赵氏酒谱上的十七种酒,我已经会了十三种。 曾经享誉盛名的赵氏酒,再一次回到酒客的餐桌。 「我明天去登州。」我和大家打了招呼,第二天就坐车去了登州。 路上车夫告诉我,最近朝中几位皇子斗得很凶,听说二皇子还被刺杀了。 我惊了一下,前一世这个阶段,形势应该还没有这么白热化吧? 直到最后二皇子胜出,我感觉也没到血雨腥风的地步。 又或许是我置身事外,知道的太少。 登州的铺子不大,但生意却很好,我带来的两车酒,刚到就填补了欠下的订单。 晚上在铺子里,我和掌柜以及伙计讨论接下来的计划,忽然听到砰的一声响,我们惊了一跳,跑去院子里,竟然看到有人往院子里丢砖块和火把。 砖头砸破了酒坛子,火一落下就起了半人高的火焰。 「谁?!」我抄起门口的铁叉就冲了出去,巷子里几个人正提着火把鬼鬼祟祟,见我一个女子,也不害怕,嬉皮笑脸地贴上来。 我们六对三,将这三个人打了一顿。 但也损失了十几坛酒。 这之后,每天都有人骚扰酒庄。 「就是徐氏酒庄的人干的,他觉得我们抢了他们的生意。」掌柜道,「东家,地头蛇不好惹,忍一忍吧。」 忍什么?我不忍! 大不了就撤走,他能用阴的手段,我也能。 晚上我也往他家酒庄丢石头丢火把。 第二日,徐家的人就找上门来,质问我,是不是我丢的火把。 「有证据就去告我,没有证据就受着。」我站在门口,冷声道,「要想闹下去抱着一起死,那谁都别㞞。」 我将手里的铁叉插在门口,谁来我都不怕。 11 徐氏的人主动提出和我坐下来聊。 「你们卖的酒的类型和价格,我都知道。」我将两家酒做了对比。 「你们主要是价格便宜,但酒都是烈性酒。」我道,「这样,我将我家的老白干和烧刀子撤了,专卖一些口感绵软的,如何?」 徐氏的人同意了。 一场闹剧平息下来。 大家都觉说我厉害,年纪轻轻便有这样的魄力。 我哭笑不得。 「怎么会不怕,只是没地方躲而已。」 当你没有避风港时,就只能自己往前冲,无论前面是刀山还是火海,都不能停下来。 其实那天我放火时,想到了萧绒。 还记得有次也是别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