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皇兄。”谢渊摇了摇头,咽了口血沫,回握住皇上的手:“我从来不曾怨你……” 他猩红的眼眶溢出了满满悔意的泪水:“我,我现在只怨我……自己,是我没有,珍惜眼前人,我更恨自己……” “我恨我懦弱……我不愿,不愿接受多意的死……生生臆想出她还在,还在我身边……我恨我还多活了,这么久……多意她才二十岁,我让他,她守了,守了三年活寡……我恨我死的……不够痛苦,我只要想到,多意她,她含恨而终……的画面,我就……我就恨不得我自己……被千刀万剐……” “皇兄,无论……多意生前还是,还是死后,我都对不起……她,我与我臆想中的她,生活了这么久……只是想逃避,我一个人过着,所有和她想过的生活……” “比起她,我……我死的太舒服了……” 皇上看着谢渊断断续续地说着这么多话,没有打扰他。 他知道他还有很多话想说。 谢渊缓缓将目光再放在梅树上,一口血从嘴中流了出来,他咬着下唇,泪水和血混在一起:“皇兄……我,我是不是很混蛋?” 皇上慌乱着擦着谢渊的血,哭着摇摇头:“不,你比朕好太多了……” 谢渊痴痴一笑,这一辈子,他亏欠秦眠太多了,多到他觉得十世都还不清。 “但是,我怕……皇兄,我怕多意恨我……我怕我到了下面,她不愿意,不愿意见我……”谢渊颤抖着抽噎着:“我……更怕,她已经喝了孟婆汤,连恨……连恨都没有了……” 他觉得自己很自私,明明是他对不起秦眠,居然还在期盼着这些…… 皇上早已泣不成声,什么皇上的威严和仪态,早就随着谢渊生命的流逝而去了:“你放心,多意她……她很爱你,她不会……” “真的……真的吗?”谢渊的眼神中燃着一丝微亮的光。 “嗯,你忘了吗?那次,宫宴……朕看到了,她看你的眼神,很坚定,她很爱你……”皇上看着谢渊露出一抹欣喜的笑容,只觉得心如刀刻。 谢渊也是个痴情之人,只是这情,他明白的太晚了,最后只剩下了痴。 “皇兄,我,我有一个请求,你能不能,能不能答应我?” 谢渊只觉得自己呼吸开始急促,他紧紧拽着皇上的手,生怕自己现在去了。 “你说,只要是朕能做到的,朕一定答应你。” “皇兄,请,请废了我摄政王的……位,贬我为……庶人……” 第三十三章 生死相依 “什么!?” 皇上震惊而不解地看着弥留之际的谢渊。 废了王位,贬为庶民!?那就不能葬入皇陵了! 谢渊点点头,颤抖地喘了几口气:“我……我想和,多意葬在……一起……” 秦眠至死都想脱离皇家,生已没有与她同寝的机会了,死至少还可以同穴。 “你……”皇上闭着眼,眼泪偏偏止不住地流了下去,他低下头,声音直颤:“好,皇兄答应你……” 谢渊这才放下了心,含糊不清地说道“……草民,谢皇上……” 这一句让皇上的心彻底崩塌,太后驾崩不过半月,如今亲弟弟也要去了,这是上天给他的报应,让他承受与顾夫人同样的痛苦。 “多意……” 谢渊直直地看着梅花枝,他好像看见梅花已经开了,还有秦眠微笑着向自己伸出手。 是多意来接他了吗?多意还爱着自己吗? 若如此,他也死而无憾了。 谢渊怔怔地伸出手,抓住了那只温暖的小手。 多意,若来世我还能遇见你,我不会再让你重复今生的悲剧…… “秋,多意……” “轻寒——” 皇上伏在谢渊身上痛哭着,已经没有呼吸的谢渊嘴角依旧带着一丝微笑。 皇上知道,他一定是看见了秦眠来接他了。 晋宁赶到院门外,发现门口的侍卫都跪着,她的心顿时停顿了一下。 皇上的哭声从里面传来,她瞳孔一怔,立刻跑了进去。 晚了,已经晚了。 晋宁呆呆地看着几米外谢渊毫无声息的身体,木讷地走了过去。 “云……轻寒?”她不敢去触碰,生怕自己碰到的是冰冷的躯体。 “他已经走了……”皇上咬着牙,不忍再去看。 “轻寒——你别吓姑姑,你醒醒!你醒醒啊!”晋宁眼泪夺眶而出,她推着谢渊,而他却无半丝回应。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晋宁颤抖着后退着,摇着头:“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皇上看见晋宁崩溃的样子,没有丝毫劝慰。 院子里还活着的两人是罪人,有什么资格去安慰和得到安慰,他和晋宁,抛开身份,不过是苟活于世的两个罪恶的灵魂而已…… 三月十五,谢渊下葬,与秦眠同葬与城外羽鸣山中。 皇上将院内那棵梅树一同移栽到他们墓前。 顾赵氏跪在墓前,没有流泪。 也许是心早已麻木了,又或者已经看透了悲欢离合。 纠缠了一辈子,终还是走在一起。 “多意,你也许一直在等他吧……”顾赵氏烧尽最后一张纸钱后站起了身,最后看了眼那一座夫妻墓碑,头也不回地走了。 朦胧的光线洒在梅树下,隐约好像可以听见一男子和一女子在窃窃私语着什么…… “那年初春,你我在御花园相遇,我摔倒了,你将我扶了起来,那时候你是真心的吗?” “当然了,所以这年的初春,我来找你了,你去哪儿,我便去哪儿,我们拉过勾的。” “可是我们的梅花还没有开……” “没关系,我们现在有很多时间等……” 春风徐徐,将这窃窃私语吹散了。 初春暖阳,两人相拥的身影刻在了树下。 梅花情墓,生死相依。 ————完———— 番外篇,第三十四章重回 春意袅袅,枝头上的喜鹊的叫声落在秦眠耳中却是分外烦躁。 丫鬟手中拿着胭脂水粉,却对着摇头晃脑的秦眠无从下手 终于再将胭脂抹到她的柳眉上,丫鬟再也忍不住了,开口求道:“小姐,小姐,您别再动了,再不上好妆,这吉时都要过了。” “过了就过了。”秦眠脸一黑,扯过丫鬟手中的锦帕狠狠地将眉上的胭脂擦去:“我说多少次了,我不想嫁,爹也真是的……”见钱眼开。 丫鬟手上的活没停下,嘴也没闲着,她劝道:“小姐,陆家可是下了重礼的,况且陆家可是江南有名的富商……” 秦眠忍不住撇撇嘴,装作听不见丫鬟的喋喋不休。 她真的一肚子气,富商又怎么样?她顾家缺吃愁穿吗?为什么要依靠什么陆家? 吉时已到,秦眠盖着红盖头,被媒婆背着走出了府,上了花轿。 花轿外吹锣打鼓,一片欢笑。 她掀开盖头,一颗心也跟着花轿一样上下不安晃动着。 秦眠在为未来担心。 她要是嫁了个缺胳膊少腿或者一个风流成性的纨绔子弟可怎么好?又或者等她进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