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母妃和哥哥在这儿就好了。” 许嘉林坐在她身边,顺着她的目光也望了过去。 四周只有温煦的风和隐约的鸟鸣,和心仪之人被世间无垢的自然之气包围着,再眺望远处喧嚣的都城,他甚觉这便是岁月静好。 “先生。”陆安然头轻轻一歪,靠在了许嘉林肩头,“你还记得陈大娘母子吗?” 陈大娘? 许嘉林想着,想必就是京城外那住着茅草屋的母子吧。 他拢了拢陆安然的披风:“记得。” “我留了银票给他们。”陆安然手紧紧地握着,指甲深深陷进了掌心中,企图分散身体上的疼痛。 她接着又说:“他们是好人,不该受那些苦。” 许嘉林嗯了一声,想起陈箓那孩子在乱葬岗偷偷看他,想必也是为了讨活才去那种脏地方。 陆安然望着远处的跳跃过去的一只红嘴玉,无力地扯着嘴角:“先生,你还记得我给你送婚服那日吗?” 许嘉林眸光一怔,似是不愿提及之前一事。 但陆安然却像是自言自语地说着:“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形容那天的你,因为太好看了,先生别笑话我……” “……不会。”不知怎么得,许嘉林觉得眼眶有些涩,连同声音都低了不少。 陆安然阖上眼歇了会儿,她还想说,还想和许嘉林说说以前的事,无论喜怒哀乐,只要她的记忆里有他,她都觉得分外珍贵。 她真觉她已经是个弥留之际的老人了,去不断地回顾那一生的每一件事,想让活着的人帮她保留着那些记忆,那些她到死都不舍得丢弃的记忆。 “先生。”陆安然沉叹了口气,“我答应了你不寻死,你是不是也要答应我一件事呢?” 许嘉林一愣,越觉她奇怪起来,一副要交待后事的样子让他惴惴不安。 他将原本靠在他肩头的人揽在怀内,脸颊贴着她头顶的黑发:“你说。” 只要不是离开他,他连命都可以给她。 被许嘉林牢牢地抱在怀里,陆安然倒觉身上的疼痛都少了很多。 她不觉失笑,原来许嘉林才是她真正的“解药”。 “如果今生我们无缘在一起,那你就忘了我。” 第三十九章 真假玉虫草 陆安然声音明明不大,却又如同响彻在山谷中的洪钟,让许嘉林心颤头懵。 “胡说八道。”他轻斥了一声,却将她抱得更紧了。 他好不容易才找到她,好不容易才把她从鬼门关拉回来,怎么可能忘了她。 许嘉林看着远处的山峰,声音低哑:“莫说我们不能在一起,哪怕你真的死了,被埋了,我也要把你挖出来绑在我身边。” 陆安然浑身一颤,并不是觉他这话让人发怵,反而让她更觉心涩。 作为太学院的太傅,他能说出这种话必定是将她放在心上了。 陆安然只能从万般不舍和悲戚中找到一点庆幸。 人世间走了一遭,得了心仪之人的真情,也不算白活了。 只是她一走,许嘉林又该怎么办? “先生,我们继续走吧。”陆安然拍了拍他的后背,看似安抚他,实则安慰自己。 许嘉林眼见陆安然脸色不好,便拒绝了:“不了,我们回去。” 谁知陆安然不乐意了,她鼓着脸道:“难得我们出来一次,若不继续走,岂不辜负了这良辰美景。” 其实,她不过是想再与许嘉林多待一会儿,她也不知道哪天她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难得见陆安然耍小性子,许嘉林心中的阴霾好像也一下子就散了,他道:“好,若是难受一定要说。” “嗯。”陆安然乖巧地点点头。 入了申时,二人才下了山回了家。 秦奕才从柴房出来,见许嘉林进去换衣服了,陆安然正要进屋,便拦住了她。 “公主。”他细瞧了陆安然的脸色,问道,“近来可觉身上好些了?” 陆安然一怔,下意识地偏过头:“好些了,服了药后再没咳血,今日我还和先生去山上游了一圈。” 秦奕闻言,心不在焉般地点点:“那就好,应该是我多虑了……” 他还在想方从灰中扫出来的玉虫草,他总觉得颜色有些不对劲? 经过熬煮的玉虫草应该是土黄色的,方才那个确实青绿色的。 只是陆安然又说她没什么问题,秦奕也觉得自己多想了,或许是因为玉虫草同其他的药混在一起才变了颜色也未可知。 陆安然抿唇道:“我先进去了。” 说着,就快步跑进了房中。 见宛瑶不在,她才从袖中抽出心的手帕捂住嘴,将隐忍了半日的血尽数都吐了出来。 “哐”的一声轻响,陆安然瘫坐在了椅子上。 她看也没看带血的手帕,似是已经习惯了,将它揉做一团,准备一会儿去柴房乘他们不备烧掉。 只是手帕越攥越紧,她心中更觉惭愧和遗憾。 若是死,也不能和母妃还有哥哥葬在一处了…… 辜府。 梳妆镜前,琴儿正帮辜娉林梳头,她看了眼一旁的木匣,不解问:“小姐,您为何不将真的玉虫草给太傅大人?那样大人也许对您……” “此物珍贵。”辜娉林抚着垂在胸前的黑发,偏了偏头看着镜中的自己,“况我给他的也是先皇赏给爷爷的解毒药材,至于大人怎么对我都无妨,他平安便罢。” 说着,她目光挪向镜中的琴儿:“事情怎么样了?” 琴儿笑答:“老太爷已经命人去京城了,不过几日皇上就会派人来迎公主和大人回京了。” 辜娉林闻言,温婉一笑:“甚好。” 第四十章 迎人回京 五日后。 陆安然正打算将手帕拿去烧掉,却未想在柴房门外听到秦奕和许嘉林的声音,她连忙要转身离开。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就算躲,能躲到哪儿去?” 陆安然脚步一顿,如同木桩一般站定了。 秦奕是在劝许嘉林吗? 她抓着手帕的手一紧,悄声地转过身靠在墙边。 许嘉林望着桌上的水瓢出了神:“我没想过躲PanPan,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几分:“只要陆安然无事就好。” 秦奕放下柴:“你不要忘了,你还有爹,他怎能容许你为了陆安然公主功名利禄还有性命都不要了。” 许嘉林瞥了他一眼:“我倒听出来你为自己无父无母有几丝得意。” 秦奕动作一滞,苦笑了一下什么也没说。 火将柴“噼里啪啦”的作响,许嘉林站在一边,蹙眉神思。 萧明早已到了京城,皇上应该还不知道,只是这样瞒也瞒不了多久,若不想个稳妥的办法,他和宛瑶还是要成婚的。 他看向秦奕,问道:“如果七公主被带回宫了,你又如何?” 火光印在秦奕脸上,竟有些沧桑,他心中发闷:“我又能如何?当年我征战沙场,以一敌百,可现在我连走路都要人搀扶……” 他没有再说下去,所有话都化作了一个苦涩的笑容。 或许,他只能等吧。 柴房外,陆安然呆呆地看着地面,清泪一滴滴地从眼眶中落了下去。 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如同游魂一般走回了房间。 四周静悄悄地都能听到柴房中许嘉林和秦奕的声音,陆安然坐在椅子上,整个人都被巨石压着般垮着。 她望着桌上的茶杯,泛红的眼中满是悲戚。 如果许嘉林为了她,不顾萧文杰,抛下功名利禄,违抗圣旨落入牢狱,这真的是她想要的吗? 往日宫人讽刺她的话还历历在耳:许嘉林是美玉,她是泥淖。 陆安然心中泛苦,微微发白的唇弯着一个酸涩的弧度。 宛瑶提着一壶茶水走了进来,见陆安然一边发呆一边哭,走过去坐下:“哭什么?” 陆安然抬眸望着她:“姐姐,皇上硬要你回去怎么办?” “嘭”地一声,宛瑶将茶壶重重地放在桌子上:“要我另嫁他人,我宁愿一死!” 陆安然一愣,她发现宛瑶动不动就把死挂在嘴边,特别是说到皇上赐婚一事。 “可……” 忽然,院外一阵奇怪地声音将陆安然的话打断了,两人一同站起了身,望着门外。 房门正对院门,两人清楚地看着院外的竹子都尽数倒了下去,似是有人故意砍倒的。 许嘉林和秦奕也从柴房中走了出来,看着遮挡屋子的竹子几乎全都倒了下去,眉头紧蹙。 一种不安自四人心中升了起来。 “叩叩叩——” 紧接着,像是要把门给敲碎的声音响了起来,刺耳的如同鞭炮。 陆安然和宛瑶走到院内,两人的手不由自主地握在了一起,微微发抖。 秦奕迟疑了一下,去开了门。 才刚开了一扇,一群身着甲胄的侍卫一拥而入,整齐地站成了两排。 见秦奕被推到了地上,宛瑶心疼惊呼一声:“秦奕!” 她跑过去,将秦奕扶了起来。 与此同时,太监那尖锐的声音也如响雷般在院内炸开。 “皇上有旨,迎七公主、萧太傅回京!” 第四十一章 皇命难为 陆安然眼眸一怔,忽地坠入了万丈深渊一般。 该来的还是来了。 许嘉林紧绷着脸,转头望向房门口的陆安然。 他怎么可能走,他怎么会抛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