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偏转过头,这才注意到赵璟竿身上的大氅此刻就铺在她身下,他右臂衣袖被刀剑割破了一条长长的口子,露出结实的手臂肌肉,玉白的皮肤上鲜血渗透,似乎受了伤。 就算如此,他一点儿也没感觉到疼,怀里抱着一堆不知道从哪儿找来的枯木树枝,身上只剩一件玄墨暗纹的长袍,腰间的坠子玉佩都没了,光秃秃的。 他发髻有几分散乱,几缕乌黑的发丝垂落在额角上,俊美无俦的脸上还沾染了不少污泥和血迹。 即便是这样,他身上也不见半点儿不堪的狼狈,反倒是鼻梁高挺,眉目深邃,越发风光霁月。 姜吟看得有几分呆怔,这个人也太好看了些……只怕她现在已经丑得不能见人了吧? 赵璟竿在她发呆的时间里,已经手脚麻利的生起了火,将整个石洞照亮了起来,顺便,还用枯木枝在火堆旁边竖起了一个支架。 做完这些,他才再次走到姜吟身边,“我们从上面掉了下来,万幸的是掉在了一棵大树上,没能伤了性命。” “不过,你武功底子差,身子柔弱,又昏了过去,我一手拿剑,单手抱你,没能让你毫发无损。” 男人顿了顿,漫不经心的继续说。 “我还好,身上没什么大伤口,你身上的伤我还没时间检查,你自己感觉如何?” 姜吟听着他性感的声音,耳边一阵发燥,自己往身上各处摸索了一阵,“我左臂好像被刮了个伤口,流血了,后背骨头和双腿骨头都有些疼,应该是擦伤……火辣辣的疼,但没有伤到骨头,不碍事,我能忍。” 她并不矫情,在这种环境下,她不可能让赵璟竿一个大男人把自己脱光了检查身子。 最好的法子便是她自己好好检查一遍,将情况告诉他。 他常年在边疆作战,受伤的经验比她多。 她不想死在这儿,也不想残废,无论如何也要活着走出去。 “世子爷。”姜吟嘴唇惨白,痛苦的皱着眉心,“我不想死。” 赵璟竿沉默着看她一眼,火光下,女子巴掌大的小脸苍白如纸,那双漆黑发亮的眼睛却叫人无法忽视。 他低头查看她手臂上的伤口,淡道,“不会让你死。” 听到这话,姜吟稍微放松了心弦,“世子,你也受伤了,伤口严重么?” “皮外伤,不碍事。” “那么高的悬崖——”他抱着她,也不知道是怎么掉下来的,她这么大个人,也不轻,只怕他的手臂并不像表面这样。 随着他撕开她衣袖替她处理伤口的动作,姜吟又吃痛的皱紧了细眉,注意力被转移。 “疼就喊出来。” 姜吟额上沁出一层细密的汗水,闻言,笑着摇了摇头,“我不疼。” 赵璟竿眉眼淡淡,没有半点情绪起伏,“嘴硬。” 姜吟躁得脸颊泛红,不再说话,闭上眼,只感觉一只大手包裹着她纤细的手臂,先是用清水将她伤口洗干净了,然后又敷上了一层厚厚的草药,那药草甫一贴近皮肤,清清凉凉的感觉让她伤口上的疼痛缓解了许多。 “好了,睁眼吧。”男人低沉的声音轻轻落在耳边,让人心神宁静,“我扶你起来。” 姜吟抿了抿唇,浑身冷得够呛,如今的情景,与她当年在破庙的时候何其相似,每逢下雨落雪,那雨水雪粒顺着破庙的瓦片往下面落。 她身上的破布常年都是又湿又冷,又脏又臭的。 没人愿意靠近她,所有人都讨厌她。 想到这儿,她眉间泛起一抹自嘲,“谢世子爷,我可以自己来。” 赵璟竿定定的凝她几眼,见这姑娘格外倔强,便不再搭手。 姜吟捂着伤口移动到火堆旁,顿时一阵暖意将她包裹起来。 她抬手用衣袖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偏过头,却见赵璟竿背着身子正在脱身上湿冷的衣服。 “……世子爷,你做什么?” 第56章 谁要杀他 她飞快扭过脑袋,一张脸涨得通红,脑海里,那一瞬间看到的白皙胸膛清晰得让她羞赧…… “没看见?我在脱衣服。”赵璟竿往后瞥她一眼,不慢不紧的解开腰带,又将身上长袍脱下来,搭在树枝上,“转过来吧,你就是想看,也看不到了。” “我才不想看……”姜吟心跳隆隆,咕哝着,面红耳赤的试探着转过头来。 他那身玄墨长袍将他整个身子遮掩住,只能看见一双长腿和一双乌黑的长靴。 她是与他有过一次的人,即便与他除了那次外他们从无交集,可现下两个人孤男寡女的落魄至此,还是让她十分不自在。 她想关心关心他的伤,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上辈子,因为他强要了她,回到江府之后,江隐便很少再踏进她的房门,有时,江隐看她的眼神也越来越冷漠,甚至还有些厌恶。 明月怀上江隐孩子的时候,江隐高兴得摆了一桌酒席,专门邀请了她。 可他说什么,他说,“明月身怀有孕,至少这身子,这孩子,是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不像有的人,一身脏污的回来,哦,她竟有脸回来?哈哈哈哈,大家说,羞不羞?耻不耻?” 那时她一颗心碎成了渣滓……又像被人用尖利的刀子狠狠捅了一刀,捅了还不够,还用力扭动着刀柄,将她的五脏六腑都搅成了一团乱麻,心底的那道口子,像是被人挖走了,剩下个窟窿,透风漏气,凉飕飕的,难受极了。 在他和他的那些姬妾的嘲讽中,她没骨气的哭了出来,再之后,便是被那些姬妾们无止境的荡、妇羞辱。 她心里对赵璟竿的感情是别扭的,对他有恨,也有恼。 可又不知道该怎么责怪他,毕竟那时他好似中了药,身不由己,而她只是恰好运气不好,被他抓住用来解药罢了。 赵璟竿坐在衣服的另一边,捡起一根木棍掏了掏火堆,让那堆火烧得更旺。 他经年在外负伤,掉下山洞对他而言,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只是,姜吟是个清清白白的女儿身。 跟他一个大男人在这山洞里度过上一夜,若明日被人寻回去,只怕是也不会再有什么好名声。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以前不拘小节,不遵这汴京所谓的规矩,也从来不在意这些所谓的名声名节。 可如今瞧着姜吟楚楚可怜又倔强的抱膝坐在树枝的另一侧,心底的坚冰也有了一丝融化。 “你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了,我建议你尽早脱下来烘干,不然山间雪大风冷,你的身体会迅速流失体温,今天晚上都熬不过去。” 姜吟身子微微发颤,一方面是怕的,一方面是冷的。 她早就想把衣服脱下来了,只是碍于赵璟竿在,不敢有所动作…… 毕竟上辈子,他如狼似虎恨不得将她拆吃入腹的模样还在眼前,她哪还敢在他面前宽衣解带。 不是她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只是她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后来又在破庙里被人那般折辱了十年之久……她对男人的那些事,其实心里早已有了隔阂和恐惧。 “多谢世子提醒,我就这样坐在火堆旁,也能将衣服烤干。” 她还是不肯脱。 赵璟竿顿了顿,视线往她那边看了看,两个人不说话,就这么分开各自干坐着。 长久的静默中,山洞里水滴的声音越发清脆。 过了许久,他揉着右手手臂,淡漠开口,“姜吟,你怕我?” 姜吟忙不迭摇头,“没!” 似乎感觉自己否认得太快太虚假,她又放柔了声音,糯糯道,“没有,世子爷怎么会这么想。” 赵璟竿嘴角嗤笑,想着他初回汴京,便碰见她前来“抱大腿”。 那时她满眼里都是期盼和渴求。 黑白分明的眸子里,还流动着让他看不懂的悲伤和痛苦,就好似一个溺水了很多年的人,费尽心力,终于爬上了岸。 那时的她,就给他一种脱胎换骨重获新生的感觉。 他从那天起,就想给她一次机会,一次嫁进国公府的机会。 当然,他对她谈不上喜欢,真要说,也许是利用,说得更准确一点,是互利互惠。 “那天晚上的事,我还欠你一个道歉。” 男人低沉的声音从对面传来。 姜吟一怔,不解的往那边看去,尽管隔着厚厚的衣服,她什么也看不见,可还是满心震撼。 知耻者近乎勇,一个身居高位的男人,竟然会对她一个小女子道歉。 他和江隐看似一类人,可又不像…… 他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世子爷……” 赵璟竿漫不经心道,“我错怪了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