檐积雨一齐落下的,是她的泪。 同在门外,一个初见俊美模样的小少年,穿着北江一中校服,开了领口黑色纽扣,锁骨端的痣精致挑人,他弯腰捡起那早已滚落到台阶边的糯米团子,遂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长条木签放在原处,似是当做交换。 疾风而过,那根木签被风卷到一座菩萨雕塑前,菩萨慈目善面,闭眼端坐。 过了会儿,雨过天晴,从远方遥望,有道彩虹高高临悬,落于木签之上。 半响。 一个僧人路过捡起那根签,表情微惊:“竟有人将上上签丢落于此,真是大意啊。” 其实弟弟出生后好长一段时间,孟周一直在骗自己,自我安慰也许只是自己表现不好惹爸爸妈妈生气了,她渴望关注和关爱,所以次次考试第一,努力做家务活,但这都没换来周敏一句夸奖,她的视线永远在孟乐身上。 就连给弟弟的名字都特意花大价钱请大师取的,孟乐,象征平安长乐。 而孟周两字,只单单是孟启光和周敏姓的组合,分外随意。 似乎自从家里有了男孩后,周敏就突然推开了她,态度冷淡,像变了一个人,甚至忘了她的生辰,在这个家里,孟周成了外人。 奶奶早年病逝,早没了疼惜她的人,也再没人亲昵地抱她任她撒娇,她也再不能陪坐奶奶腿边编织红绳,听她说故年往事。 至此以后,孟周便明白父亲那番话的真正含义。 原来“你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了 ”不是期许而是告别。 可是那时的孟周才不过十二岁,刚上初中,她对放学很排斥,希望每一天都无限延长,没人知道为什么。 高三六月一号,高考前几日,也是儿童节,学校晚自习跳闸断电,大家莫名都很轻松,扔了笔在班级里清唱张奕迅的《爱情转移》。 靳九洲在黑暗里拥抱她,问道:“你最害怕什么?” “黑暗,疾病,贫穷?” 孟周靠在她肩上,摇摇头:“都不是。” 那时的她,不知道,他说的那三样都成了她后来最怕的。 “那是什么?” “背影。” “所有的背影中,都没有为我离开的,也就没有为我而来的。” “我最害怕。”她默默补充道。 他无所谓笑了笑,胸腔微微震动:“那我为你而来。” 第13章 一般人受不住 七分钟后,教室重新光亮一片。 原以为这只是一次普通的玩笑话,就连孟周都没有太放在心上,但靳九洲却记了在了心里。 恋爱那一年多,他很喜欢和孟周亲吻和拥抱,在靳九洲看来,千言万语都胜不过一个温暖的拥抱,两颗心脏紧紧相贴,仿佛架起了一座桥梁,连接各自的灵魂。 他爱打篮球,却要放两瓶水和一条加油横幅在包里,就是为了以防孟周时而兴起想来看他打球,又怕她累要跑去给他买水索性全都准备好了,又特骚包地让她拉着横幅上面写着“孟周为靳九洲加油”,完全小孩儿心性。 每次沈渡或者路过的舍友看见都要喊几声酸吹几下口哨。 他的书包里东西很少,上课甚至都不带书,笔都没有,知识全在脑子里,但却都少不了伞和孟周的零食,尽管如此,却挡不住落在自己肩上的雨,全护着孟周了。 也会有很严肃的时候,主要出现在孟周生理期前几天,在孟周贪凉吃冰淇淋时总忍不住皱眉唠叨几句,当晚回宿舍煮姜茶给她送到宿舍。 靳九洲对她太了解了,以至于孟周一个消息的语句都能明白她什么心情。 心情好的时候,正常打字后面会跟着表情包;差的时候,不喜欢在字段中加标点,连字成句,空格间隔。 细细想来,似乎每次见面,他都是先来的,在原地等她,每次两人在宿舍楼下离开,他都是看着孟周离开的那一个。 他从不给她留背影。 就连分手也是。 长跪于雪夜,何等温柔,又何等执着。 靳九洲是倨傲的,肆意的,张狂的,众人眼中的天之骄子。 孟周是泥潭沼泽,是使太阳坠落的万丈深渊。 而太阳是挂在长空的,永远炽热明亮,不属于黑暗,亦不属于孟周。 所以,在陈秀莲要求她主动离开的那一刻,她没有反驳。 或许说早已预料到,但她还是自私贪婪地拥有了他一年半载。 后来的日子里,孟周总是想流泪看这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雾里看花,总是带着一层隔膜和滤镜的,似乎这样能将这些全部弱化掉,可是效果甚微,她无法不留恋那些幸福的时光,痛的,快乐的,一桩桩一件件,那么真真切切地发生,要她怎么忘怀。 命运的齿轮卡在了半路,予她不幸也赐她短暂幸福。 对于孟周来说,走不出原生家庭的桎梏,正如她忘不掉靳九洲。 茶水间是单独和办公区域划开的,靠近东面,又没阳光,粱言靠在摆放咖啡机的桌边,孟周则是坐在高脚凳上,一支腿弯曲脚踩在横杠上,她168的身高,腰细腿长,另一条腿自然下垂,脚尖点地。 “哦,对了,孟周姐,你刚来晚一步,没看见靳总,真的比传闻中帅,不过冷也是冷,感觉在他身边都要被冰成小冰人了。” “陈茯苓要是这次傍到了,那以后还不得眼睛长在脑门上走路。” 孟周想象了下, 没由来地觉得好笑:“不会。” “姐你真自信。” 孟周眨眨眼,眼角被热饮熏得有了诗意,细长卷翘的睫毛末端沾染了薄薄一层水雾。 她没有立即回梁言的话,因为她清楚,她不是自信,她是相信靳九洲。 无论多少年,她都无原则选择他,信任他。 孟周看过多少次他拒绝女生表白,就有多笃定陈茯苓不会成功。 他这个人生来瞩目,一进大学校园就引来不少关注,这不仅表现在老师教授对他的器重,除去他北江市文科高考状元的名头,还有他显赫到远近闻名的家世。 父亲是军区里的长官,母亲是享誉中外的检察官,舅舅薄醉早年不愿意接管家族企业,跑到法国留学当了经济学教授。 就这样来说,靳九洲本人简直是一个金光闪闪的香饽饽。 更别说那张放浪不羁的脸,引得学校女生前赴后继。 有好一阵儿,北江大的男生都叫苦连天,一个个追人的都没成功。 每次问到拒绝原因,女生都会指着不远处靳九洲的身影说。 你长成他那样,我就同意当你女朋友。 孟周捧着热可可,低头喝了一口。 待到醇香口感蔓延,她暗暗想。 现在果然是外貌协会啊,就凭靳九洲那张脸,都是老天爷赏饭吃,娱乐圈横得走都没问题。 可老天终究是不公平的。 梁言在她面前挥了挥手:“想什么呢,这么走神” “没什么。” “不过真别说,靳总确实长得天怒人怨,要是我,我也想嫁给他,图钱都俗了,能睡了他都觉得自己占大便宜,能和小姐妹吹一辈子。” 孟周失笑:“那刚刚张姐说倒杯咖啡,你怎么不主动请缨,像以前抓娃娃一样往前冲。” 公司每年有团建聚会,年年地点活动不同,去年过年前的团建去的是市中心的大商场,一吃过饭梁言看见一排排娃娃机就走不动路,直往里冲,结果一个没抓着,几百块钱泡了汤,这事轮到后面被于凡和其他几个同事嘲笑好久。 一听这话,梁言捂脸羞愤:“快别说了,我可不敢,也就陈茯苓敢在随便一个人面前舞弄风骚,真是想抱大腿想疯了。” 梁言性子大方直爽,有什么说什么。 孟周最近工作轻松,昨晚上临下班已经做好了张青竹要的方案PPT,现在保存在电脑里,就等着今早来发,这会儿也没什么事,张青竹忙着和逐舟交涉,孟周昨晚等他半夜离开了房间才睡过去。 早上起来没感觉,现在有点困是真的,眼皮子往下耷拉,她偷闲一会儿, 降低凳子,趴在桌子上,听着她说。 她好似永远有活力,小嘴喋喋不休地一张一合,时而眉飞色舞,时而愁眉苦脸。 过了会儿,梁言嘴角弯起一个意味深明的笑,脱口而出。 “诶,凭我直觉,靳总在床上也狠。” 说着,梁言趴到透明门框边朝外远远望了一眼,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