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地看着我,替我把头发顺好。 「为什么不能?」 「我有喜欢的人了,请你别再纠缠我。」 「是吗?」傅祯脸上一点笑容都没有。 他捧住我的脸,低头靠近,唇在离我唇瓣还有一公分的地方,停住。 我挣不开他,侧头的那一刻,闭着眼睛,身子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哆嗦。 傅祯笑了,清冷的声线灌进耳朵里,「唐嘉,你说谎。」 7 私人医院坐落在郊区,窗外是绵延不尽的树林。 我走不出去,也联系不到任何人。 我曾经试图向医生护士求助,他们表示无能为力。 傅祯每天都来。 多数时候是傍晚,他风尘仆仆地赶来,跟我说会儿话。 我十分抗拒和他的亲昵举动,傅祯也不强求。 最近,我总是梦见以前的事。 那时候我整天把傅祯的名字挂在嘴边。 我说,「傅祯,你将来一定会大富大贵。」 傅祯无声叹气,「今天要什么味的牛奶?」 「香蕉的。」 结果为了给我买香蕉牛奶,尖子生傅祯第一次逃课,被老师抓。 后来,上了大学。 学校开始传他和校花的绯闻。 我坐了十几站地铁,坐在男生宿舍楼下哭。 傅祯大半夜穿衣,急匆匆下楼,轻轻替我擦去眼泪,「别哭了,你要我,我就是你的。」 「以后,也只有你一个。」 「告白不是这样的。」 他一愣,紧紧抱住我,「我爱你。」 那时候的我们,大概也猜不到,十几年后,会是这个局面。 「明天,我要结婚了。」 窗外夕阳还没落下,余温尚在。 傅祯的声音将我旷远的思绪拉回,「你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我捧着喝了半杯的牛奶,望着他的脸出神。 突然明白最近频繁做梦,是因为什么了。 我在跟过去的唐嘉和傅祯告别。 电视上每天都在播放他和张筱禾的新闻。 金童玉女。 天作之合。 那曾经是我们期许的未来。 可是如今的唐嘉,一身烂账,有什么资格呢? 「恭喜。」我说,「早生贵子。」 傅祯削苹果的动作一顿,刀口蹭在指腹上,很快渗出殷殷血迹。 他愣了下,抽出纸巾摁住,低头笑笑, 「没关系,我和她只是走个过场,你想要孩子吗?我没意见。」 「傅祯,就这么算了,行吗?」我忽然觉得很累,「大家都体面一点。」 傅祯也不削苹果了,把东西丢回果篮里,死死盯着窝,露出一丝讽笑。 「就这么算了?」 「凭什么?」 「是你先开始的,最后你一句玩腻了,云淡风轻抽身离开,那我算什么?」 「一条狗吗?」 我闭了闭眼,驱散了太阳照在眼底的光晕,「那我还给你。」 傅祯一僵,「你说什么?」 我望着即将落山的夕阳,「你不想让我好过,我可以去死。」 下巴突然被人掐住,掰过头去,我对上傅祯饱含怒火的眼。 「唐嘉,你是不是有病?」 「那么想死,当初为什么不去死?」 8 他什么时候走的,我记不清了。 当晚,傅祯的兄弟——张衡,也是我很多年前的朋友,推开门闯进来。 「唐嘉,你跟我承诺过什么?」 他劈头盖脸一顿质问把我问蒙了。 「你知道解除婚约,傅祯要损失多少吗?」 「你已经是个成年人了,能不能别像当初一样,任性妄为,什么都让傅祯给你兜着。你能不能为他想想?」 「怎么了——」 「怎么了?」张衡气笑了,对着我咆哮,「傅祯因为你,要悔婚!你还问我怎么了?」 我的耳朵嗡嗡作响,茫然地坐在那儿,大脑一片空白。 他公然悔婚,把我置于何地? 一个破坏别人家庭的第三者吗? 张衡强横地把我拖下床,「你跟我走,你当年不是很会吗?玩腻了,有新欢了,那么多借口,你随便说一个!」 「张衡——」 「唐嘉!」张衡气得发抖,「你不回来,这些事情还会发生吗?」 怒吼回荡在风雪里,北风呼啸,冻结了我所有的感官。 耳边嗡嗡作响,什么都听不见了。 他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憎恶。 仿佛这样的我,就该去死。 「张衡,是他不肯放过我。」 张衡脸色冷了冷,「办完这件事,我送你走。」 深夜的办公大楼灯火通明。 张衡拉着我闯进去,可惜,记者会已经开始了。 傅祯从容地坐在聚光灯下。 「听说您悔婚的原因是第三者插足?」 面对记者的提问,他游刃有余。 「我和张小姐存在一些分歧,和平分手。」 张衡脸色铁青,紧紧掐着我的手腕,不许我乱走。 「……可是据知情人士透露,您与自己的初恋,旧情复燃。」 傅祯气定神闲,「都是传言,如果没有其他问题的话,今天的发布会到此为止——」 他起身的刹那,突然有人喊道: 「她来了!」 「就是她!」 全场的摄像机瞬间对准了这边。 我暴露在聚光灯下,狼狈又错愕。 记者蜂拥而至,短短几秒钟,四周被围得水泄不通。 接二连三的提问响起:「请问您与傅祯什么关系?」 「你真的插足别人婚姻了吗?」 快门声此起彼伏。 傅祯笑容突然凝住,起身拨开人群向我走来。 「不是。」 「我没有。」 我无力地辩驳着,但声音很快压倒在他们强烈的求知欲中,问题接踵而至。 「有新的爆料!」 一个记者惊喜大喊,举着手机,里面传来我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朦胧的醉意,如同呓语,「阿祯,我爱你。」 是录音笔。 我心中惶然。 曾经我以为,再也没有什么会让我的人生变得更糟糕了。 这场风暴真正到来时,我被彻底毁掉了。 「这不就是小三吗?」 「不要脸。」 众人的窃窃私语,像一记耳光,打在我的脸上。 我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录音将我死死钉在耻辱柱上。 「对不起。」 「张衡!带她走!」 傅祯推开人群,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慌乱的表情。 我眼前花白一片。 只听那人一字一句地念道:「爸爸欠债,妈妈自杀,本身患有严重的家族遗传性的抑郁症,在南城精神病院关了五年……这不就是精神病吗?」 一石激起千层浪。 众人哗然。 「精神病出来祸害人干什么?」 「有病吧。」 「这么不去死呢?」 傅祯的脚步一停,豁然抬眼,望向我。 震惊。 错愕。 难以置信。 我无助地坐在喧嚣的人群中,血液一点点凉下去,直至浑身都冷透。 「唐嘉……」 傅祯在喊我,语气颤抖。 我知道接下来是什么。 只是在平静地,等待闸刀落下,将我的人生,彻底毁掉。 「她还被人侵犯过。」 这是匿名爆料的最后一句话。 听到的瞬间,傅祯的脸,惨白如纸。 9(傅祯视角) 自从那天,从公司回来,傅祯就再也没说过话。 百叶窗闭了三天,光线挤不进昏暗的室内。 手机上的未接来电霸占了屏幕。 他没点开一下。 时间仿佛在他身上按下了暂停键。 傅祯坐在那里,垂着头,了无生气。 他还记得那个男人带唐嘉走时,冰冷的语气。 他说,「我们所有人都盼着她活,傅先生不愧是铁血手腕,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让我们所有的努力付诸东流。」 小秋被保安拦在外面,对着他嘶吼,「傅祯,你知不知道她不吃药就会犯病?你关着她,跟杀人有什么两样!」 抑郁症。 精神病院。 这些名词,像无数根锐利的刺,在他的思绪里,肆无忌惮地翻搅成团,狠狠牵着神经。 张衡敲了敲门,最后推开一条缝隙,站在门口,「哥,你好点了吗?」 「为什么?」 傅祯声音嘶哑,心口传来的钝痛让他痛不欲生。 张衡沉默了片刻,「对不起,我当时觉得,没必要查,所以……」 「资料是假的,是吗?」傅祯声音很轻,「张衡,在你跟我说她在国外换了几个男友的时候,唐嘉她,正在南城的精神病院里关着。」 「对不起,哥,我不知道。」 这句解释苍白无力。 他知道不能全怪张衡,哪怕细问一下,也许就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傅祯已经没有精力去听张衡的辩驳。 小秋不顾秘书的阻拦,推门而入。 刺目的光线让傅祯眯了眯眼,却并没有制止。 秘密连连道歉。 「对不起,傅总,没看住。」 「出去吧。」傅祯说。 秘书小心翼翼替他们掩上了门,室内重归于昏暗。 小秋就那么站着,似乎不想跟他沾上一点关系。 「傅总,有些话,现在可以说了。」 窗户开了条小缝,冷风彻骨。 傅祯坐在那儿,动也不动,就这么静静地听着。 做了错事,总会遭到报应。 或早或晚。 「……去年,唐嘉过生日的时候,我曾经开玩笑,问她这个世上最喜欢谁。」 「她说,第一个是妈妈,第二个是傅祯。」 傅祯闭上了眼,只觉得这句话,让他冷到了骨子里。 「……那时候,她的病刚好。每天只需要吃一小片药,就能跟正常人一样。」 「所以今年,为了给阿姨收拾遗物,我带她回来了。」 小秋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