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了点水咽下。 浑浑噩噩睡去,但他睡得并不安稳。 从前他一个晚上只做一个梦,可今天,那九个梦全部都挤在他的脑袋里,混乱一片。 梦中陆念离不断地在他眼前死去,或是自杀,或是从高高的城墙上跳下来,血肉模糊,或是死在地震中。 陆长乐从强烈的失重感里惊醒。 房间的灯是亮着的,但他仍觉得喘不上气,额上布满冷汗,四肢麻木无力。 几分钟过去,眼前终于清晰了些,陆长乐很慢地坐起身,整个人轻微的颤抖着。 觉得血液流通了,他想都没想就往外走,就算踉踉跄跄地撞上茶几角,疼得小腿发疼,还是冲出门,然后撞在了对面的门上。 他艰难地扶着站稳,伸手在门板上框框敲响。 很快,门开了,陆念离不耐的神色和声音同时出现:“你到底……” 剩下的话没说完,因为她看见陆长乐脸上一片泪痕,眼底全是血丝,唇色也没有一点血红,沉沉地喘着气,好像从什么地方死里逃生一样。 可陆长乐现在只有虚惊一场的侥幸,因为陆念离好好地站在他面前,身上哪里都没有受伤,很鲜活,有温度,浇灭了他的绝望。 他一秒也没有犹豫,直接伸手紧紧地抱住了陆念离。 但就在肌肤相贴的那一刻,陆长乐后悔了。 他想,他本来是不想打扰她的。 陆念离现在……一定更讨厌他了吧? 可他控制不住,他觉得身体里出现了一个缺口,只有她能填补。 陆长乐把脸埋在陆念离的颈窝里,闭上眼,他知道她一定会推开自己,但这样几秒也足够安慰他了。 不过陆念离却没有推开他,她还被陆长乐刚才惨败的状态怔在原地。 她感觉他的身体很僵硬,在轻微发抖,而他的心跳声却重重传入她的心口。 半晌,陆念离才回过了神。 “松手。” 见陆长乐不肯动,陆念离皱着眉直接将他推开。 沉默了会儿,她转身要回去。 他拉住她的手,像费了很大力气:“柠柠,我们……能谈谈吗?” 第五十八章 然而,其实陆长乐不知道该谈什么,他只是想和陆念离待在一起。 哪怕什么都不说,只是安宁的同处在一个空间内。 能给他们一个相处的可能! 陆长乐眼睛通红,目光里透着隐隐的恳求。 陆念离心口闷堵,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妥协了:“去你房间。” 是该好好谈谈,一天不谈清楚,就永远没完。 陆长乐怔楞一瞬,没想到她会同意,眼睛随即漫上喜色:“好。” 陆念离擦过他的肩走进房间,在沙发上坐下,陆长乐倒了杯水放在她面前,不敢坐的太近,只好在对面坐下。 “你想说什么,今天都说完吧。”陆念离没去碰那杯水。 陆长乐双手交握垂在腿间,头低着,肩也往下沉。 “你和他……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陆念离不明所以,反应了好几秒,想起晚上沈寻来,一瞬明白他是误会了。 但解释?似乎也没必要。 “这和你没有关系吧。”她嗓音微微凉淡。 她的没有否认,像是悬在他头顶的剑终于刺下来。 陆长乐轻抽了口气,抬手,将脸埋在掌心里。 从刚才到现在,他都没有勇气去看陆念离,此时此刻更是退缩。 陆念离站起身:“如果你说的谈谈就是打听这件事,那我无可奉告,我回去了。” “柠柠!”陆长乐立刻放下手站起身,“别走!” 他像个落魄已久流浪在街头的人:“再陪我一会儿,行吗?” 陆念离终于察觉到不对劲:“你是怎么了?” 陆长乐颤了下,别开眼摇摇头:“没事,可能是没睡好。我刚刚又做了那些梦,梦见你……” 听见他提起那些梦,陆念离吐出口气,重新坐了下来。 原本她是不相信陆长乐也会做那些梦的,毕竟她从小就梦见,可他始终没提起。 见她没打算要走了,他松了口气,也重新坐了下来。 沉默半晌,陆长乐喉结滚动:“柠柠,我知道你不信,可我从离婚的两三年前起开始做那些梦,梦里……我都会死在三十一岁。” 他的声音很轻,但陆念离还是听见了。 她浑身一僵,瞳孔放大,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我没有骗你,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以后都不会再骗你了。”陆长乐顿了下,“我怕自己真的会死,不想耽搁你,所以找到苏雅,让她陪我演一场戏。” “演一场……我移情别恋,背叛婚姻的戏,以此来让你和我离婚。” 陆念离猛地起身:“别说了。” 可陆长乐像是没听见,继续说:“我只梦见自己死去的场景,不知道你在梦里也无一例外的死去,是在那场车祸之后我才梦见你死去的场景,后来我才明白,原来你也早就做好了一切的准备。” “我叫你别说了!” 陆念离的情绪突然激动,她的胸口控制不住地起伏着。 陆长乐愣在原地,脸上才恢复的血色一秒褪尽。 一场漫长的死寂过后,他嗓音暗哑的开口。 “对不起……” 第五十九章 陆念离攥紧手指,大脑一片空白。 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不想提起过去,两年前是这样,现在也是。 陆念离一遍遍告诉自己别回头看,因为不值得,因为那是一地狼藉。 可陆长乐只要站在她面前,她就会被迫一次次地看向过去。 她想着,与其分分秒秒警告自己不要回忆,搞得这么累,永远僵持不下,不如就谈开了说,说完算完。 如果到现在连这些都不能正面相对,那这两年也算是白过了。 伤疤而已,愈合了就没事了,就算去抠两下也不至于鲜血淋漓。 可真的都摊开了来说,却发现,一切都不是当初她以为的那么回事。 陆长乐的变心是假的,和她提出离婚其实是因为他担心假梦成真。 那和她决定离开他的理由不就一模一样? 这些年,陆念离一直以为只有自己活在不确定之中,可时至今日他却告诉她,他也是一样。 不荒唐吗?两个人都因为几个莫名其妙的梦,在暗中盘算着该怎么离开,成全对方? 她宁愿他是真的爱上了别人! 也不愿意在彼此折磨了这么久之后,发现他是为了自己! 好久好久,陆念离的情绪才慢慢平复了下来。 嗓子突然发疼,她抿唇咽下:“没什么好对不起的,我从来都不是想听你道歉,我只是希望你能再也不出现在我的面前。” 陆长乐低着头,一字一句:“我做不到。” “我一想到你因为变得那么痛苦,你的抑郁症都是因为我,你的痛苦和不开心都是因为我,我就痛苦的想去死。” “有时候我想,真的死了也好,就当是我的报应,只要你好好活着一切都无所谓。” “可偏偏我没死……我觉得这是老天给我的机会,无论如何我都想跟你解释清楚,还想……还想和你重新来过。” 陆念离骤然握紧手。 重新来过? 如果她在两年前知道这些事,说不定真的会心软。 可已经过去了两年啊! 这两年,她只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想方设法放下陆长乐。 陆念离深吸了口气:“因为你觉得你要死,所以就要和我离婚?陆长乐,你要是真的把我当成你的妻子,就该信任我。” “不……”她倏尔自嘲一笑,“我有什么资格说你呢,我也没有信任你,没有把所有事告诉你,也在计划着离开你。” “我们根本就是一样自私的人。” 陆长乐手握成拳,死死压在沙发上,指关节泛白,说话都困难:“是我的错,是我没有给你足够的安全感,没有机会让你跟我说出这些事,是我先伤害你的。” “是我在梦见那些事情之后先冷淡你的,如果我没有这样做,柠柠,我们不会变成这样。” 陆念离忽然觉得太阳穴更疼了。 她不想再继续讨论这件事到底是谁的错了。 “我困了,先回去了。” 肺里的空气像是被立刻抽空,陆长乐整个人恍惚起来,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陆念离要走了。 可他找不到能挽留她的理由,苍白的唇动了动,只嘶哑地喊出一声:“柠柠……” 陆念离却只是俯视着她,用一种毫无波澜的语气说。 “以后还是做陌生人吧,陆长乐。” 第六十章 在陆念离说出那句话之前,陆长乐的表情就像是在沙漠里日夜跋涉精疲力尽。 他以为等来的会是一场甘霖,可最后得到的,却是一场海市蜃楼。 她的提议注定不会得到任何回答,陆长乐狠狠咬紧牙关,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低下头:“你和沈寻在一起了吗?” 陆念离拧起眉:“和你没关系。” “我等你。”陆长乐忽然抬头,看着她说。 陆念离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什么?” 陆长乐顿了顿,抿了下唇:“我等你结束这段感情。” 房间里突然安静地只剩下空调运转,和两个人呼吸的声音。 陆念离盯住他漆黑的眼睛,不可置信地问:“你要等我和沈寻分手?” “恩。”陆长乐下意识绷紧了下颚线。 她更惊诧:“你要……当备胎?” 胸膛不受控制地剧烈起伏了几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