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见我回来,才百无聊赖地从门边站直了懒散的身子。 他语气颇为不耐地厌嫌:「行了,别提那个了。」 却同时从袖口里掏出了一个玉盒递给我:「喏,你今年的生辰礼物。」 我呆呆地看着眼前泛着淡蓝色荧光的玉盒,有些意料之外的傻眼。 因为从刚才见到他出现的那刻起,我就设想了许多他此番来找我的用意。 但在我的猜想里,他可能会训我的窝囊,骂我的不领情,也可能同师姐们那般的迁就我,告诉我不要为楚祈和柳思梦在意。 可我却唯独没有想过,他只是简简单单地来给我送上一份生辰贺礼。 约莫是我的心事掩藏不住地挂在了脸上,他没好气地嗤了我一声:「出息。」 我没有回嘴,只是紧紧地抱着那只今日最让我心情好的盒子傻笑,看得顾清寒写满了一脸的加倍嫌弃。 不知从何方向吹来的风,乍起了我这竹林院里的竹雨。 顾清寒在临走前,看着我平静地开口:「林岁,她不像你。」 「什么?」我抬起头迷惑地看着他,表示没有听明白。 可他没有再多言语地转身离开。 等到看见他清隽的身影消失在月色里,我才恍然而悟。 他说的,是柳思梦。 原来,他早就看出了我的触景生情。 因为当年的楚祈,就是如今日那般一样,在所有人的不赞同下,宁受五大长老的十四教诫,也要固执地将我带回鸿蒙山...... 08 我的生辰宴来得快,去得也快。 从那天起,我便在我的竹林小院里练剑、练法术。 不想出去,也不想看见不该看的。 我知道楚祈在向每一个人介绍柳思梦,而众人也因为不想得罪门内法力最高强的师兄,既生疏又礼貌地对待她。 可女主的存在就像是日日循环反复的太阳,成了吸引一切的光。 不过多时,这鸿蒙山的各个角落里便响起了不同呼唤她名字的声音。 就像我以为我不会再与楚祈有什么其他瓜葛,而他却在寒凉的雨夜里慌慌张张地闯进了我的小院,满身水汽地推开了门,见我便急声地问:「岁岁,你的玉流仙草呢?」 他一脸甜蜜,却略带愁思地对我抱怨:「岁岁,思梦不小心摔伤了腿,她疼得要命,只有用玉流仙草才能缓解她的痛苦。」 他说得很急也很笃定,仿佛不过是通知我一般,他此行对仙草的势在必得。 可他似乎是忘了,这仙草是我治病用的。 我需要每月按时服用,不然就会灵气爆体,痛到肝肠寸断。 他好像也不记得,当年我有一月断了这仙草,我痛到晕厥,再睁眼时,看见的是他满身泥淖地握着仙草,对我说:「岁岁,对不起,是我回来晚了。」 可现在,他在明知我又要面临断供的时候,却要让我交出来给另外一个女人。 我看着他着急而隐忍的脸,突然觉得眼前的人格外陌生。 可到了嘴边的这句拒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因为这仙草,本就是他曾经一株一株为我从悬崖峭壁处冒死寻来的。 如今他想要回去,我这个受惠的人又有什么理由去拒绝呢? 于是我对他说:「好。」便静静地起身拿了仙草,交给了他。 松开手的那一刻,我瞥了眼窗外被乌云遮住的弦月,看见挣扎了许久的它,还是被隐入了大雨滂沱的夜。 09 淅沥而清脆的雨打竹林声里,我梦到了从前。 那时候我刚到这个世界,迷蒙而混沌,弱小而无助。 我被一群修士追到了城南的乱葬岗,听着他们扬言:「只要把这带邪气的小妮子杀了,哥们就能领赏!」 楚祈就是在这时候出现的。 他玄衣临风,剑寒锋闪,不过三招剑式,血不染尘,像极了鸿蒙初世的万物归墟。 后来我才知道,他来自鸿蒙山,用的也是鸿蒙剑意。 他不仅是云渡掌门的四弟子,也是这修仙界年轻一辈最有天赋的剑修。 他从乱葬岗将一身尘埃的我带走,带着我上了一座仙雾霭霭的山。 山上是奇门遁甲,七星封路,全是我只听说,从未见过的存在。 那时的他,牵着胆怯却满眼好奇的我跪在惩戒堂。 长风浩荡,他就那样不卑不亢地跪在青石板上与鸿蒙派的长老们争论。 「纵然她是邪体,但稚子何辜!」 「楚祈斗胆,求长辈们能够留下她,弟子必承诺以礼法教之,不让她犯同那些邪魔一丝一毫的错!」 他的脊背挺立如竹,掷地有声,不动声色地将我护在了他的灵力范围中,仿佛用他的一片赤诚为我撑起了所有的胆怯与不安。 他的大胆行事与谏言,同时也让他为我生生受了五大长老的十四教诫。 打得他皮开肉绽,打得我哭的泪流满面。 可后来呢? 后来怎么了? 梦里的我突然断了层,想不真切。 哦,对,后来他如此要保护的人,却不是我了。 ...... 10 雨压竹弯打在房檐的第四声。 我被疼醒了。 我只觉浑身冰冷,周身疼痛,仿佛被看不见的野兽撕咬着,四肢百骸都承受着生钉血肉的疼痛,身体不由自主地开始颤抖起来,四肢也控制不住地痉挛。 我咬住枕边一角,妄想不发出痛苦的声音。 可痛啊,真的是太痛了。 我翕动着嘴唇艰难地喘息,吐出的字眼也微弱而混乱,竟让我自己也一时难分辨得清,我是不是在叫着某个名字。 我痛苦得不由开始翻滚,却丝毫没有任何缓解的意思。 直到我再度痛晕过去,再睁开眼时,外面竹停无声,已然是过了许久。 我浑身冷汗地从床上坐起。 锦被滑落。 ? 我晕过去前有盖被吗? 还有这鼻尖似有似无的盈盈安神香,是从哪吹来我这院子的? 嘴里...... 嘴里是熟悉的玉流仙草气。 怪不得。 怪不得原本要痛上一天一宿的我,会在这时安然无恙地醒来。 ...... 11 闻雨放晴。 等我恢复好出了小院,多日不见的同门纷纷来问我的安好。 师姐们拉着我的手,夸张地与我说:「岁岁,师姐给你介绍隔壁门派那个好看的小师弟可好?」 师兄们则往我的怀里塞着各式各样的小礼物,让他们的小师妹岁岁能够岁岁有今朝。 鸿蒙山的每一个人都对我很好,可他们也同样接纳着柳思梦。 他们与我讲:「不知为何,总觉得与柳姑娘一见如故。」 「是啊,感觉她为人亲和又厉害,人又美,心又善,总忍不住想接近她。」 「听说她前几日摔伤了腿,我还替她心疼来着。」 他们纷纷讲述着自己的心境,我沉默地倾听,感叹着原来这便是系统告诉我的「主角魅力」。 他们说完柳思梦,见我一直没说话,才反应过来地噤了声,岔开了话题。 「对了,岁岁,你也别生楚师兄的气了。」 「他就是脑子没有转过弯来,这些年里,他对你什么样,我们都看在眼里。」 「他对柳姑娘不过是一时的爱屋及乌,你不觉得她如今很像当年被师兄带回来的你吗?」 「你给他一些时间,等楚师兄想明白了,他自然还是你的。」 一句连着一句,我知道他们都是出于好心。 毕竟每一个人都曾亲眼目睹了我与楚祈的八年。 但很可惜,这次我无法承了他们的好意。 我只是平静地扯了扯嘴角,用力挤出一个微笑,看向授业台的正中心,对着两耳不闻窗外事,一直坐在椅中假寐的顾清寒说:「大师兄,我过几日可以下山吗?我已经到了师门规定的历练年龄了。」 12 鸿蒙山,名为山,其实是一片连绵十二峰的山脉。 整座山与世隔绝,看似有路,若没有通关符隶,便是一直走死,也不会看见尽头。 我落步在下山的青岩石上,回头看了眼在我身后不远不近跟着的顾清寒,以及他无论走到哪,都带着七八个小厮,抬着软轿的纨绔行头。 我一个头比两个大,有些无奈地对他解释:「大师兄,我真的不会做傻事的。」 他躺在小厮抬着的贵妃椅上,摇着竹扇,回了我个「我懂」的眼神:「我说小岁岁呀,天涯何处无芳草,你何必单恋那楚狗一人呢?」 「......」 所以我这一路上一直想不通,为什么大家都觉得我要下山会与听闻楚祈和柳思梦的婚事有关。 也更加的想不通,为什么每个人都担心我会独自一人做傻事,非要恳求大师兄来一路「照拂」我。 明明去年的门内弟子切磋大会上,他身为大师兄,却学艺不精的差点连我都没打过。 我看了眼渐渐落入冬天的山林,拢了拢顾清寒一脸嫌弃随手甩给我的狐裘,在师门的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