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他这人的脾性。 此时,他倒是无比认真,笔锋顿挫有力,像是格外珍视我这几份玩笑似的愿望。 最后,他指向那块空白处,让我写上「苏冉」二字。 继而又递过来一个新的灯面:「顺便也写上我的名字。」 我怔了半晌,突然想起民间传言。 「不是说,若是让别人帮你写了名字,会让神明误以为你要帮那人实现愿望吗?」 闻言,他拿起我的灯,手指拂过上面那一行行小字。 「我看你贪心了些,帮你实现一两个,倒也未尝不可。」 也是。 摄政王有钱有权又有势,仔细想想竟然什么都不缺。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我若是再不下笔,就显得我多少有些不知好歹。 于是我拿笔,又放下,欲哭无泪道:「奴婢不配写王爷您的名讳。」 他反应极快:「你不知道我叫什么?」 我无力辩解:「只是一时忘了!」 他幽幽叹气,长睫遮住眼中的情绪,忽然握住我的手。 这人身后便是渐次升起的万千灯河,橙黄光点映得他眉目越发缱绻。 「就饶了你这一次,记好了。」 他的掌心温热,带我一笔一画地写下他的名字——谢妄。 …… 我们玩到深夜才回府。 那间原本冷清的偏房被塞得满满当当。 谢妄的理由颇多,一会儿说库房堆不下,一会儿又说府中没有女眷,让我缺什么随便拿。 我看着满屋的绫罗珠钗,心想以后王妃都得从我这儿进货。 床上多了两床松软的锦被,还能闻到阳光的味道。 我躺在上头,盯着谢妄寝屋中摇曳的火烛。 睡眼惺忪时突然觉得,若是不当刺客,在他府里当个米虫也不错。 不对! 我灵光乍现,直接垂死病中惊坐起。 他怎么会叫谢妄? 在我的印象里,摄政王分明姓程! 11 我暴露了。 在与太子约好的那天,我爬遍了所有的树都没找到所谓的红绸。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绸却在灯火阑珊处。 谢妄手里举着个大红花球,上下抛接,活像个新郎官。 「在找这个?」 我:「应该……是吧。」 形状不对,一条变成了一团,我不敢贸然确认。 谢妄面色不虞,从锦簇的花心中抽出一张字条。 「那这个也是你的。」 我心中警铃乍响,下意识摇头:「不是。」 却听谢妄字句清晰地念道: 「苏冉,杀了摄政王,即刻动手。」 我:「……」 他苦笑:「是太子派你来的吗?承认吧,我已经看到你们传的密信了。」 「我们分明是面谈!」 他眸光幽深,缄默不语。 淦! 大意了! 我被关进地牢。 在第一百次痛骂太子这个二货时,谢妄领着护卫姗姗来迟。 他们径直走进我对面的牢房。 那木架上钉着个血肉模糊的杀手。 不知他受过多少刑罚,身上很难找到一块完好的皮肉,止不住地求饶。 谢妄面无表情:「好吵。」 手起刀落,那一截嫣红的断舌飞到我脚边。 我登时一激灵,飞扑到门边的柱子上,扯着嗓子哀嚎: 「我真的没杀过人啊!我立马退出杀手界还不成嘛!」 下一秒,谢妄掐着我下巴,往我嘴里塞了个圆丸子。 我咂巴咂巴嘴,止住哭:「什么东西?」 甜丝丝的,像西街王大妈卖的桂花糖球。 谢妄:「蛊虫。」 我作势要吐,他却捏着我脖子,逼我咽下去。 又阴着脸继续恐吓:「若你以后不听我的,会立马爆体而亡。」 我当场流下铁窗泪:「你想让我听话就直说呗,我现在就把太子付的定金退回去,至于这样嘛!」 我扯着嗓子嗷嗷哭,跟谢妄大眼瞪小眼。 几秒后,他再次摆烂似的让护卫打开牢房铁门,我逃也似的跑出来。 「以后可不许关我了。」我指着墙角瑟瑟发抖,「这里头还有老鼠,吓死我了!」 谢妄怔了片刻,手掌拍着我脊背,哑声道:「好。」 我从他怀里抽噎着抬眼。 这人可真好拿捏。 12 我跟太子一拍两散了。 本以为今后可以当全职丫鬟,没承想谢妄又给我一张画像。 此人是当朝御史,我在中秋宫宴上见过一次。 谢妄语调低沉:「你会是我最好的一把刀。」 房梁上的宋淮:「?」 突然被委以重任的我:「?」 我握着地图,对他留下最后一句话: 「先说好,这是另外的价钱。」 谢妄扶着额头:「回来后,库房的金砖随你拿。」 有他这句话,我干劲十足。 再者,御史府的守卫比我想的宽松许多。 从后门大摇大摆地溜到寝屋,只碰到一队巡夜的守卫。 我提心吊胆地跳进旁边草丛。 谁知带头的守卫听力过人,立马循着声音找过来。 四目相对时,我的剑正卡在剑鞘里。 我先发制人:「你先等我将剑拔出来再……」 守卫:「是只野猫。」 我:「??」 说话间,另一个守卫也凑过来。 六目相对,我仍在跟剑鞘斗智斗勇。 「你们先别急,我……」 「还真是野猫。」 两守卫相视一笑,回头对众人说:「这边巡视得差不多了,我们回去休息吧。」 「对啊,御史大人难得早睡,我们也不用这么辛苦!」 我:「……」 这些人的工作这么轻松吗? 竟然还能光明正大集体摸鱼。 不过多亏他们,我照着地图直奔寝屋。 破窗而入时,床上那人毫无察觉。 他如雷的鼾声一顿,翻个身继续沉睡。 直到我将刀尖对着他心口刺下去时,这人才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呼。 我极快地抹了他的脖子,在天亮之前赶回王府。 这真是我完成过最简单的一次任务。 13 我,苏冉,杀手界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御史遇害这事闹得人心惶惶,只有我心潮澎湃。 我终于摆脱了倒数第一的头衔,谁懂! 这日,摄政王照例去上早朝。 回来时身后却跟着位不速之客。 二货太子。 新老雇主一同出现,尴尬的反正不是我。 太子依旧清风朗月,丝毫不知他那十一个字给我带来了多大的伤害。 时至今日,我都时不时感觉肚里有虫子在爬。 我对他没个笑脸。 还是谢妄主动为我们破冰。 他说:「再为我杀一个人吧。」 我立马冲过去捂住他嘴,拼命使眼色。 这人今天怎么口无遮拦的,他的仇家还在呢! 谁知太子认真地附和:「越快越好。」 我微愣,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你们,是一伙的?」 一个大胆的想法出现在我眼前。 太子故意选了武力值最弱的我来刺杀谢妄,既能营造他们不和的假象,又能确保谢妄不会受伤。 所以,这一开始就是计中计。 谢妄明知道我接近他的目的不纯,却还是用各种借口将我留下。待时机成熟,就让我去除掉那些反对他的人。 我抱着脑袋去拉谢妄:「头好痒,好像要长脑子了。」 「既然你们都商量好了,为什么要喂我吃蛊虫?」 谢妄心虚地挠挠鼻尖:「那是……」 「王大妈的桂花糖球?」 「嗯。」 我就知道! 谢妄那天看我哭得嘹亮,随手拿了颗糖球哄我。 他看我误会,顺势说成蛊虫,就是为了让我乖乖听话。 我瘫坐在椅子上,深感斗不过他,直截了当地问: 「这次又要杀谁?」 「圣上。」 「谁?」 我腿一软,差点没跪在地上。 再次跟太子确认:「杀你爹啊?」 这大孝子。 我扯着谢妄:「这种难度的任务,你们不该找宋淮吗?」 不对。 宋淮都没去刺杀过天子吧。 我何德何能啊! 谢妄目光幽深:「这最后一步,只能你来。」 不知怎的,我隐隐闻到阴谋的味道。 我摆着手连连后退:「我真干不了。」 接着,后颈一疼,我直直倒了下去。 谢妄将我揽在怀中。 「好好睡一觉吧,等你醒来,一切就都知晓了。」 14 我一直以为自己是被爹娘抛弃的孩子。 毕竟自打记事起,他们一次都未曾出现过。 但,好像不是这样。 我做了很长的一个梦。 还看到了幼时的自己。 江南水乡的镇上,我骑在父亲脖子上逛集市。 母亲虚虚地握着我的手,另一只手里提着点心和糖葫芦。 她给爹爹擦汗,娇笑着让他慢些走。 「冉冉又趴在你头上睡着了,你别把她颠下来。」 英俊高大的男人捏捏我的腿,看我毫无反应,哼了两声。 「还说回去要找小妄哥哥玩呢,你瞧瞧,睡得比小猪都香。」 母亲笑着捶他:「哪有人这么说自己的孩子的?」 「那又怎样,我苏明哲的女儿,就算真是小猪,那也是最可爱最漂亮的那个!」 画面一转,稍大一点的我蹲在院里看别人写字。 我面前那男孩比我大不了几岁,却已经能写一手漂亮的隶书。 他认认真真地在纸上并排写下: 「苏冉」。 「谢妄」。 他指着这几个字,奶声奶气道:「这个是你,这个是我。等你什么时候将自己的名字练好,我再教你我的。」 我高举毛笔:「好!」 画面再转,我的父亲披着盔甲,身负重伤,被人羁押在狱。 「陛下对我颇有微词,再加上陈大人在殿前参我一本,说我功高震主,意图举兵谋反。」 他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