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打开,却不见房东人影。 傅言安迟疑地走了进去。 屋子并不大,和别墅比天差地别,他无法相信苏瓷离开之后就住在这样一个简陋的地方。 桌子上摆着她的东西,傅言安走过去拿去,细细摩挲。 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 他转身看去,只见一个女人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 “傅言安?” 房东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想到苏瓷和自己说过的那些事情,眼底似乎划过一抹讥诮。 “是。”傅言安点了下头,“柠柠她给我……” 话没说完,房东手臂一弯,将手里的文件夹递过去:“她给你的,好好看看吧。” 傅言安接过,手指却轻颤了下。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捏着文件夹竟有些不敢打开。 半晌,傅言安咽了咽干涩的嗓子:“她……是什么时候拜托你交给我的?” 女人靠在门上点了支烟,露出点冷笑。 “一个月前,她说如果28号那天她没回来,房子就不租了,这些东西随便我扔,但文件夹要给你。” 傅言安怔在原地。 为什么苏瓷在一个月前就和房东交代这些事情? 就像是……她知道自己会死在28号这天! 傅言安背脊一凉,总觉得还有什么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犹豫片刻,他解开文件夹上的绳子,将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 在看清内容的那一瞬间,傅言安四肢一僵,仿佛被狠狠扼制住了心脏。 那是一份病历—— “患者苏瓷,诊断确为中度抑郁症,且有加重趋势,需要及时治疗,否则患者的空间认知能力将会退化……” 傅言安整个人如置深渊,痛苦全都梗在了喉咙。 再往后翻,却只有一张支票。 上面的数额很清楚,一百万,是他离婚后给苏瓷的那张! 大脑轰的一下爆炸开来。 苏瓷最后留给他的,只有这个? 傅言安死死盯着支票,眼眸中有着自己都难以察觉的悲伤和歉疚。 他无力地靠在墙上,头深深垂下:“她的东西我可以带走吗?” 房东顿了下,语气讽刺:“拿走东西又什么用,人也回不来了。” 傅言安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大手狠狠攥紧。 他嗓音沙哑:“是啊,她回不来了……” 房东看向他的眼神中带着点奇怪。 原本在知道了苏瓷的经历之后,她觉得傅言安就是个抛弃妻子背叛家庭的渣男。 可他脸上痛苦的神色,不像是装的。 她看不懂,觉得烦躁地摆了摆手:“我留着也没用,你想要就拿走吧。” 说完,她转过身。 刚要离开,却听身后传来一声:“谢谢。” 房东脚步一顿,回头看了眼面色悲伤的男人,最终什么都没有再说。 她走之后,傅言安将苏瓷的东西都收拾到箱子里,抱着离开。 他小心翼翼,就好像怀里抱着的是多珍贵的东西一样。 回到车上,傅言安看着副驾驶座上那一箱苏瓷留下的为数不多的东西,头却陡然疼了起来。 意识模糊之间,他恍惚看见了一道身影。 她穿着白裙子向前跑去,又回身向自己招手。 傅言安咬着牙费力地伸出手臂。 “柠柠,别离开我……” 第十六章 再次醒来时,已经是黄昏。 傅言安缓缓睁开眼,看见一片白色,知道自己是又回到了医院。 见余光中似乎有道身影,他侧眸看过去,微微一怔。 “妈,您怎么在这?” 顾母眼眶通红,明显是已经哭过:“你昏倒在车里,有人帮着打了120,后来医院联系到了我。” 傅言安抿了抿唇。 他只记得自己看见了苏瓷,但现在想来,那应该只是幻觉。 顾母握住傅言安的手,声音又带着些哭腔。 “阿衍,柠柠那孩子……我知道你伤心,可也不能这样折腾自己的身体啊,你才刚做完手术,怎么能擅自跑出去?” 傅言安攥紧手指,喉咙疼的发涩:“您都知道了。” “我怎么会不知道?柠柠善良,为了救一个小孩才被海浪卷走,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晚了。” 因为一个小孩吗? 傅言安淡而清冷的声音缓缓响起,带着空洞的苍白。 “可为什么偏偏是她去救?” 顾母怔在原地。 她没有回答,更回答不了。 之后的一个月,傅言安像变了一个人。 虽然还配合治疗,可话却越来越少,就连顾母都不能让他多说几句。 出院那天,顾母很担心,想让傅言安回家住。 却被他拒绝:“妈,我现在很好,不需要人照顾,也不想给您和爸添麻烦。” 顾母只能不再坚持。 离开医院回到家,推开门,还是空空荡荡一室冷清。 傅言安躺在冰冷的床上,目光落到身旁。 这已经是不知道第多少个日夜,苏瓷不在他的身边了。 一夜无眠。 第二天早上,傅言安走进卫生间,看见镜子中的自己眼下乌青,下颌上冒出青色的胡茬。 哪里还有个大学老师的样子? 正想着,校长恰好打来电话。 “阿衍啊,你出院了吗,现在身体怎么样?” 傅言安垂眸淡然:“出院了校长,身体也恢复的差不多了。” 校长笑了笑:“那就好,那阿衍……你什么时候回学校?” 话落,傅言安却沉默下来。 这段时间,他沉在苏瓷离去的痛苦中无法自拔,早忘了自己大学老师的身份。 倏地提起学校,他竟觉得那个世界离自己好远。 傅言安看向墙上的日历。 离他的三十一岁生日,还有不到六个月了。 正要出声时,校长先开了口:“阿衍,你手上的那几个博士生一直很关心你,都在等着你回来。” “我知道你家里最近发生了很多事,但是生活还是要继续的是不是?更何况这些孩子都是你一手带出来的,突然没了你,他们都很不安。” 傅言安想辞职的话就这样被堵在了嗓子眼。 想起那些学生,他有些不忍。 他的生活没了希望,但他们还有光明的前程。 身为一个老师,他的确不能就这样放手不管。 傅言安敛下眼睫,深吸了口气:“我知道了校长,我明天就回学校。” 至于今天……他还有些事情要办。 挂断电话,傅言安开始收拾苏瓷的遗物。 箱子最下面,是她的病历。 他拿起看,最后一页上主治医生的后面签了个规矩的名字。 沈寻。 第十七章 医院,心理诊疗室。 沈寻正在查看患者病历,门忽然被敲响。 他低着头说了句“进”,将剩下的那行字看完才抬起头。 只见一个男人走进,然后在他的面前坐下。 沈寻以为是挂号的病人,扶了下眼镜,声音温和。 “你好,最近有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吗?” 男人没回答,而是将什么放在桌上,双眸漆黑顺遂。 “沈医生,我不是来看病的,我是来和你了解一个人的。” 沈寻怔了下,垂首看去,只见那是一份病历,而患者后面的名字赫然写着—— 苏瓷。 看见这个名字,沈寻更怔,眉心都轻轻蹙起。 “请问你是唐小姐的……?” 傅言安语气平淡:“我是她丈夫。” “丈夫?” 沈寻想起从始至终都独自来看诊的苏瓷,不禁有些怀疑:“不好意思,请问你怎么证明你是病人的丈夫?” 傅言安一言不发,像是早料到他会这样问,将结婚证拿了出来放在了桌上。 沈寻拿起结婚证翻开,钢印不是假的。 他眼底却划过一抹复杂,转瞬即逝,傅言安没看到。 沈寻将结婚证放下,十指交叉抵在下颌前:“那顾先生,你想了解什么?” 傅言安没急着回答,而是先小心翼翼地收好了结婚证,那认真的神色,仿佛捧着的是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 沈寻将他的动作尽收眼底,唇不自觉轻抿了下。 “沈医生似乎记性很好,这么久还记得我妻子。”傅言安重新抬眸。 他的语气很平和,可沈寻还是从中听出了寒意。 他镇定应对:“每一个来看病的患者我都会记得,因为要时刻关注他们的心理状态,才能更好的帮助他们。” 傅言安点头,不知道是真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