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之前,她脑中发懵,眼泪蠢蠢欲动,甚至忘却了在被人亲吻,只渴求着氧气的到来。 听说,神的眼泪落入凡间,会变成甘霖。 凡间这时不需要甘霖,于是,在眼泪坠落之前,他终于将空气还给了神。 当神怀着庆幸的心情,回到尘世,还没衍生出喜悦来,又被人抱着重新开始一场空气的争夺。 原以为两人心意相通的她就要欣喜地回吻,可他突然想起刚才的电影里,玛莲娜被众人拖到街上,遭人辱骂欺打,还有那日喻妈毫不掩饰的嫌怒,脑中理智瞬间回归,猛地推开眼前的她。 不能。 他不能。 他们不能。 人不能弑神,神不能爱人。 刚刚还缠绵悱恻的气氛一下子跌落冰点,他从她大睁的杏眼里,读出了难以置信、疑惑不甘、怒其不争,只好下意识地出言打破这尴尬。 “对不起,我们不能再这样,我不会再对你……” ‘啪’地一声,一巴掌将他未说出的话打了回去,她的手还停在空中,只觉不够解气,犹豫着要不要再打一下。 潋滟的嘴唇紧紧抿着,一双眸子像小鹿一样楚楚动人,整个人像是在水下潜伏太久,刚刚上岸,剧烈又静默地呼吸。 半晌,她放下手,转身离去。 这一场驯服,终究是成功了,狐狸将狼驯服成了鹿。 门被打开,又重重关上,他捂着脸慢慢蹲下来,只希望把眼泪偷偷藏起来,流给自己。 因为,人的眼泪,不值钱。 还有,他知道,她真的生气了。 上帝创造亚当时,他只有一种感情,爱。 热爱挑战的莉莉丝不满他的乏味与抗拒,离开伊甸园,甘愿堕落为诱惑人类的恶魔。 于是,人间有了淫欲、妒忌、猜疑、仇恨…… 这一气,两人僵持了大半个学期。 准确来说,是她单方面与他划清界限,那天过后,就再也没主动跟他说过话。 尤其在两次大考中,喻藻每次以 5 分之差屈居喻荇之下,两人关系彻底恶化。具体表现在喻荇被赶下床,睡在了地上,而两人每天在屋里来回进出,好像两个租客一样,熟悉又陌生。 第三次月ᵂᵂᶻᴸ考结束,成绩刚刚下来,喻藻又是年纪第二。 这种悲愤持续太久,头脑都开始变得不清醒,她起身去厕所,洗手台前竟一个人都没有。 水龙头的水哗哗流下,冲着本就冰凉的手,可她却一点也不在乎,只听见厕所里,各种小道消息、闲言碎语乱飞。 “哎,这次考试物理题好难啊。” “是啊,我刚才去讲台偷偷翻了一下,连喻藻都没做对最后一道大题。” 听到自己的名字,她精神一振,耳朵自动选择起声音,只听那人又说到。 “喻荇竟然考了满分。” “喻荇好厉害啊,长得又帅,学习也好,我好羡慕喻藻,天天上学放学都能看着他。对了,听说物理有两个满分哎。” “啊,是吗,那个满分是谁啊?” “物理课代表,周洲。” “周洲长得也不错啊。” “你别想了,周洲从开学就暗恋喻藻,眼里压根就看不到别人。” 随后,嬉笑怒骂声,久久不断。 外间,水龙头被拧好,她甩甩手上的水,脸上燃起胜利者的微笑,对镜理了理头发,大步离开。 九 力比多,即性力,泛指一切身体器官的快感。 由弗洛伊德提出,并定义为,包含所谓的本我-精神内部主要的无意识结构-中的本能能量或动力。 而瑞士精神病学家荣格认为,力比多在生命过程当中表现自身,并被主观地认知为斗争与欲望。 喻藻最近和周洲走得很近。 课间,喻荇撑着脑袋,眼睛死死盯着前方的两人,全然不曾察觉,自己捏水杯的手指因用力都挤成青白色。 前面两排的座位上,周洲在给喻藻讲物理题。 不知说了什么,她明媚地笑起来,和面对他时的冷漠大相径庭。 放学铃早早响过,喻藻没有一点要回家的意思,他也坐在原地没有动作,反倒周洲积极得很,在他旁边的过道定定站着。 “喻藻,我们能一起回家吗?”周洲试探地问向喻藻,视线却同喻荇交汇。 “嗯。”里座的女孩应声,迅速装进书包几本书,站起身看向外座的喻荇。 可罪魁祸首喻荇全然不顾喻藻,仍旧不肯让开,转头问周洲,“你怎么回去。” 周洲一头雾水,来不及反应,只好实话实说。 “骑自行车。” “刚才体育课上我崴了一脚,不介意的话,你能顺我一段吗?” 一番话恳求得真切,若不是他的眼皮眨得频繁,连喻藻都要差点相信这人的鬼话。 “让开。”她开口,语气如同初冬刚刚结冰的河水。 他转头望向上方,自责、不解一下从眸子里全都涌出来。 “让开。”冰冷更盛,几乎接近呵斥。 场面一时僵持不下,站在过道的周洲终于察觉到异常,打起圆场。 “没关系的,喻藻,要不你骑我的车子和喻荇一起回去吧。” 喻荇接过车钥匙,三言两语劝走周洲后,起身朝身旁的人搭腔,“走吧,回家,” 见他神情惺忪一如往常,喻藻的小火山彻底喷发。 “滚。” “不行,”他半是玩笑半是羞涩地坦率承认,“我不会骑自行车。” “…” 太阳还未直射北回归线,可相较前几天,黄昏也算来迟许久。杂乱无章的街道上弥漫着饭菜的香气,一辆自行车歪歪扭扭地龟速前进,仿佛在和地上的影子赛跑。 这个年代,人们能在夕阳落下前按时下班,街上来来往往都是自行车摩托车,汽车都被列入稀罕物品行列。商店里的音乐从徐良许嵩陆陆续续换成 Bigbang 和 superjunior,穿着校服的女孩们三三两两聚在饰品店说笑挑选,如果仔细点看,还能发现,她们的头发偷偷做过离子烫。 橘黄的阳光穿过女孩毛茸茸的短发,那股熟悉的蜜桃香味若有若无地飘来。 后座的喻荇望着她单薄的背影陷入沉思,她好像从来没买过发夹,也不像前座的白子珊喜欢追星,天天把这个哥哥那个欧巴挂在嘴边。 有一种很奇怪的现象,一个长得不错的男孩子蝉联年级第一,将会收获一大堆女孩的芳心。 可如果是一个长得不错的女孩子坐在这个位子,却没有一个男孩子敢向她抛出橄榄枝。 其实他也明白,多亏她的恻隐之心,他的疆域,才得以披覆恩泽。 傍晚时分,周洲发来 QQ,询问他俩是否平安到家。喻藻两腿交叠坐在床中央,脸上没有一丝波澜,却以一副热情有礼的口吻回答问来的每个问候。 不久之前,喻爸单位里大换血,落马的落马,双规的双规,一大批尸位素餐的领导职员纷纷退位,而他埋头苦干十几年,终于升上副科。 本想第一时间和喻妈分享这个好消息,给她打去好几个电话也没人接。他突然想起,她的手机已经使用好几年,时常接不到电话,不知是哪里坏掉,喻妈也舍不得花钱去修。 4G 网络虽然刚刚覆盖,换上智能手机的人已数不胜数。喻爸回来时路过手机店,一口气买下两部新手机,想着一部给喻妈,一部给喻荷,省得那个臭小子老抱怨想换新手机。 自然,两部旧手机归喻荷和喻荇所有。 手机还是全键盘的诺基亚,几年前流行得紧,只是打字非常不方便,于是渐渐退出市场。 电子产品追新不捧旧,可对他俩来说,这个就已足够。 此刻她微眯眼睛,用指甲尖点下每个按键。许是这样回消息的速度太慢,周洲直接打来电话。 “没什么,我打字慢而已……” 浴室门什么时候打开,他什么时候出来,她都不知道,只知道喻荇此刻正赤着上身,大脑一时停止思考,手机从手里刷地滑下来,砸在被子上凹进一个尖锐的坑。 毛巾还耷拉在头顶,与额前的碎发一同垂下,遮挡在那双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