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电话里咋咋呼呼:「真要废了他的手?马上高考了……」 我应一声,语气淡淡:「打死了算我的。」 电话刚挂断,宋瓷就从诊室里走了出来。 我转身,放柔了表情:「怎么样,哪里伤到了吗?」 「没有,我真的没事。」 他脸上红痕只剩淡淡一层,我视线扫过去,心里还是陡然升起了点戾气。 我很快掩下情绪,对他笑了笑: 「那我们去吃饭吧,今天不去学校了。」 事情已经打点好,我便不想提及方才的偷窥事件以免宋瓷难受。 宋瓷也没有提,我以为他会低落伤心,没想到他心情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好。 从医院出来后,就一直眉眼弯弯地看着我,也不说话。 我们穿着校服并肩走在市中心的繁华街道上,路人纷纷侧目打量。 我抬头看见商场大屏幕上时下男顶流的宣传海报,又歪头看了看身边的宋瓷。 「宋瓷,你长得比他好看多了。」 我笑笑,感叹道:「你要是进娱乐圈当明星,对其他人那就是降维打击。」 宋瓷仰头望去,目露思索:「我可以吗?」 「当然,他们都是在造星,而你是自带星光的那种人。」 我又摇头:「不对,你就是天上星。」 宋瓷微微睁大了眼睛,倏而眼尾弯起,星星都坠落进他的瞳孔里。 银河倾倒,宇宙所有美好都在他一个笑里了。 我怦然心悸,缓缓将目光移向天空,眨了眨眼。 暮色朦胧,我迅速转移话题:「宋瓷,你住哪?我送你回家吧。」 我知道宋瓷应该是没有家人的,所以这段时间一直不曾问过他的家庭情况,生怕触到他的伤心处。 果然就在听见「家」这个字眼时,宋瓷的脸上出现明显的排斥和抗拒。 他抿住唇,笑容彻底消失不见,报了个地址。 我打车,一路有些自责自己是不是不该问。 直到车停在田野小径的尽头,一栋破旧的独立小院出现在视野里,我很快清醒。 想帮宋瓷,就迟早要深入他的领地。 我目送宋瓷走进木栅栏,看见有个男人正好从门里走出来。 宋瓷好像低低叫了他一声:「爸。」 等等。 宋瓷有父亲??? 18. 宋瓷的生父死于他五岁那年,生母则在他十六岁那年改嫁到了国外。 警察试图联系他的家人,发现他在国内已经没有一个亲戚时,还曾叹过一句:「可怜。」 我下意识地以为宋瓷一直是领着补助,一个人住。 没想过他还会有一个养父。 上辈子警察既然没提过这个养父,那说明他是后来逝世了吗? 脑子里闪过刚刚一晃而过的身影,我皱了皱眉,总觉心理不适。 匆匆一瞥,我对宋瓷养父却已有一个极深的印象——邋遢。 心里不踏实,我索性再次掏出手机: 「西西,你知道宋瓷的养父吗?」 方如西大概刚吃完饭,声音有些慵懒。 「不了解诶,大家都对宋瓷避之不及,他家的事没怎么听说,我最多就知道他们家里,应该都是宋瓷在干活。」 她只对男高中生感兴趣,这些家长里短倒没注意。 「他们家里的地,都是宋瓷种的,我看到过一次他在插秧。」 我眉头皱得更紧了:「你找人帮我查查吧。」 「查他爸做什么?」 方如西惊疑不定:「绯绯,你到底咋想的?怎么突然这么帮宋瓷啊?」 夕阳缀在远处山边,半边天都是橙红色的,炫目瑰丽。 我对着电话那头说:「我是在救赎自己。」 「啊?什么意思啊?」 我没法跟她解释,遂心情沉重地挂断了电话。 我以为宋瓷的深渊在学校,怎么也没想到,也许还有一处地狱在他身后。 第二日,宋瓷没来学校。 我催了又催,总算在第二天接到方如西的电话。 「绯绯,救命,那是个畜生啊。」 我手机收到方如西发来的调查资料,在一众宋瓷养父的有关前科里,有一行字触目惊心—— 「猥亵妇女,判刑三年。」 19. 宋瓷的养父不是本地人。 他的母亲要嫁给外国人,不想带着宋瓷这个「拖油瓶」,便把他丢给了刚来南城不久的宋瓷养父。 她卖了自己在市中心的房子,要宋瓷认垃圾作父,只留给他们一套小破院。 她或许根本没调查过男人的底细,看有人肯接宋瓷这个烫手山芋,就迫不及待地出了手,而后自顾远走高飞。 而宋瓷养父的垃圾程度,竟和她有的一比。 酒精中毒、抢过劫、偷过窃、猥亵妇女……半辈子坐牢就坐了十几年。 我看得浑身发冷,立即请了假就往宋瓷家里冲。 路上,我幻想了种种不堪的结果,生怕自己去得晚了让宋瓷万劫不复。 直到敲开宋瓷家门,看见他毫发无损地站在面前,我还有些发愣。 「你……」 不等宋瓷开口,我急急卷起他的衣袖,又去撩他的衣摆。 胳膊没伤,身上没伤,只有皮肤白得会发光…… 我这才松了口气,抬头就瞥见宋瓷泛红的脸颊。 他无措地站在逼仄的木门下,眼里水光潋滟。 他说得小心翼翼:「你如果想看,其实可以直接跟我说的……」 「……」 我迟钝地脸红了。 还可耻地心动了。 我讪讪地正想把自己的反常敷衍过去,忽听他身后屋里传来一道浑浊的粗嗓门: 「阿瓷,谁来了?」 这个称呼让我皱起眉,我察觉宋瓷的身体细微地僵了僵。 「没人。」 他慌了慌,下意识地否认后才觉不对,又回道:「只是同学。」 宋瓷是第一次几乎带着强硬的姿态,催促我:「你快走吧,我明天就去学校了。」 但屋里的人已经走了出来,一边嗤笑:「还有同学会来找你?」 那人走到门旁,一张脸彻底暴露在日光下。 我终于看清宋瓷养父的长相,却惊住了。 我好像见过他。 20. 三年前的一个傍晚,阴天。 那时候我初到南城不久,对道路不熟悉,放学路上偶尔还会迷路。 我骑着自行车试图找人问路,在街巷尾端的垃圾堆旁,遇见了宋瓷的养父。 他弯着腰隐在垃圾堆后,手中不停舞动着,像流浪汉在找食物。 「叔叔,你知道旧城区在哪个方向吗?」 他停下动作,侧头露出一张瘦削的沧桑脸庞,眯眼打量起我。 半晌,他龇牙笑得爽朗:「不好意思啊,我也刚来,不认路。」 我点点头:「谢谢。」 车子拐弯离开前,想了想,我从背包里掏出一把折叠伞。 「快下雨了,叔叔,这个给你吧。」 他愣了愣,饶有兴趣地问:「那你呢?」 「我骑车,也不方便打伞。」 他沉默片刻,朝垃圾堆旁跨出了两步,上前接过伞。 随着他的动作,垃圾堆一侧涌动了一下,落下几个瓶瓶罐罐。 他回头看了一眼,又很快收回目光,对我笑: 「谢谢啊。」 我瞥见他的手背上有条抓痕,没在意地说声不客气,便骑着车走了。 后来熟悉了南城以后,我每日两点一线再没迷过路,也就再没见过这个人。 三年不见,他的下巴布满了细密胡楂,松弛的皮肤让一双细长眼睛显得阴鸷猥琐。 他用一种令人不适的赤裸目光,从上到下打量了我一遍,而后咧嘴: 「小姑娘,是你啊。」 21. 我无端心底发寒,好险忍住颤抖的冲动,扯起唇角: 「叔叔好。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