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m 点头,“抽吧。” “还真抽啊?” 景樊愣了下,“其实我只是问问。” 他确实只是随口找话缓解尴尬而已,没想到这人还真把烟要了去。 不过说来也是奇怪,当初给陈醉递烟的时候怎么就这么自然,给 Sam 递烟总觉得像在带坏小丫头。 仔细想想这小丫头也二十多岁了,于是还是把打火机递了过去。 两人互相沉默着,站在马路边抽了半根,忽然旁边的人问了一个没由来的问题。 “你当初为什么离婚啊。” “什、什么?” 景樊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疯狂咳嗽。 见他一脸慌乱的样子,Sam 冷笑一声,“是因为常来酒吧玩吧。” 这话可把景樊吓坏了,赶忙做了一个“打住”的手势,“别别别,小祖宗这可不兴瞎说啊!我和我前妻在一块的时候可从不来这些地方!” Sam 目光始终放在原处,仿佛喝醉了一般双眼朦胧,没有焦距。 “那你们为什么分开。” 空气沉默几秒,她也终于酒醒了,察觉自己的失礼,“算了当我喝多了多嘴,不好意思了,你不用回答。” “啊?没事啊,没什么不能回答的。” 景樊缓过来之后,点上第二根烟,吐了一口烟圈,缓缓地说,“是我的问题。” “我工作太忙了,有很多执念放不下,生活重心没办法放在他们娘俩身上。在厨房上班你懂的啊,赚得少,像小蕊和小年这样阔绰实诚的老板不多。所以,之前还是钱没赚够不甘心吧,所以家庭就很难权衡。” Sam 听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哦。” 景樊想到什么,笑了笑,“其实现在孩子跟着他妈妈也挺好的,我休息日接回来住,那两天我都能接送他上学,放假的时候我能一整天都陪他玩,所以现在我俩反倒关系更近了。” “哦。” 景樊见这人一脸快睡着的样子,又拍了拍她的肩膀,“行了,八卦完我的故事了,你家住哪? 给你送回去。” “哎,不用,我自己走。” Sam 挣脱开景樊的手臂,往前走了几步,很快又被拎了回来。 “小小年纪这么啰嗦呢?” 景樊哭笑不得,直接给她扔过去一个头盔,“帽子摘了头盔戴上,坐稳了。” Sam 微微发怔,然后鬼使神差地一一照做了。 · 摩托车引擎的轰鸣声渐行渐远,Sam 掏出手机看了眼,发现有十几个来自姐姐的未接来电。 她心里暗自喊了声“完蛋”,果不其然,一推开门就嗅到了“三堂会审”的架势。 “怎么没接电话。” “回家路上呢,没听见。” “刚小刘跟我说,你被一个壮汉带走了。” “就遇上了朋友,顺道送我回来。” “谁送你回来的。” “景樊。” “卓芳华!你再给说一句!” 强装淡定的人终于忍不下去了,瞬间暴跳如雷。 导火索一旦被点燃,就没有兀自燃烧的道理。 “卓芳兰!你少叫我大名!” “我叫你大名怎么了,你户口本上不是这个名字吗?” “女里女气的,不喜欢,不行吗?” “这是咱爸妈取的,不喜欢也得给我叫,再说了,你不就是个娘们吗?” 每次提到这个,姐妹两个之间的气氛总是剑拔弩张,这种情况下,往往 Sam 是首先收手的那一个。 “我站 16 个小时了,累了,洗澡睡觉去了。” “你给我站住!” 无名火越烧越旺,Sam 把包往沙发上一扔,不服气地反驳,“姐,我真的不明白了,你老把我拉到跟你一个阵营干什么啊?安安是你的闺蜜不是我的,再说了,景樊是我的上司,在夜店外面恰好碰到,他好心把我送回来,我还非得指着人家鼻子一顿臭骂不成?” “我跟没跟你说过,让你离他远一点?” “大姐,我和他一起上班,一起工作,他对我也挺好挺照顾的,我为什么要跟你闺蜜的前夫势不两立啊?再说了,就算安安姐是我的闺蜜,我也绝对不搞你们这一出。” “你懂什么,跟闺蜜站在同一战线是基本素养。” Sam 笑了,反讽她,“你的素养就是说人家前夫坏话,无中生有啊?” 这时,Sam 姐姐终于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眯了眯眼睛,“是不是景樊跟你说了什么?” Sam 没想过藏着掖着,耸耸肩,“说了啊,他说离婚都是他的错,是他没办法权衡工作和家庭的关系,忽略了老婆孩子的感受。” 对面人显然没想到这个答案,愣了几秒,“他、他真这么说的?没跟你说安安坏话?” “拜托,他压根不知道我认识安安好吗?” Sam 翻了个白眼,拿起包往房间走,嘴里念念叨叨地说,“现在知道你们闺蜜俩平时说的有多过分了。” “哎!这是两回事啊,在我这里,我的闺蜜永远不会做错,而我的职能就是,在她心情不好的时候跟她一起痛骂前任。” 她冷哼一声,“不珍惜我闺蜜的狗男人本来就是瞎了眼了。” Sam 实在被吵得头疼,直接把人推出房间,“好好好,那你去跟你好闺蜜住吧,我求一个清净的屋子。” “嘭”地一声,卧室门紧闭,从门外传来尖锐的讽刺声。 “怪不得你没好姐妹!活该!” Sam 没理她,抓起拖鞋扔到了门上。 啊……世界终于清净了…… · 第二周,主厨找 Sam 谈话了,内容果然和预想中的一样,主厨在担心她和景樊之间的矛盾。 Sam 大方承认,之前是对景樊有误解,也简单说了他们之间复杂的关系。 主厨于此没发表太多言论,只是告诉她,景樊是个很可靠的副厨,在工作上有任何问题都可以寻求他的帮助。 Sam 知道在厨房中团队合作的重要性,决定抛下自己往日的既定印象,和这位副厨好好相处试试。 其实从那晚之后,她便对景樊有了很大的改观,他确实不是姐姐口中的样子。 不过仔细揣摩,那晚姐姐的话也有道理。 女生之间的情谊也许就是这样吧,会无条件支持闺蜜的决定,在她们彼此眼中,是非对错都无道理可言。 姐姐说的没错啊,活该自己一直独来独往,没有一个好闺蜜。 要说这二十多年她都这样这样过来的,当年去英国也是独来独往,她不爱主动参加社交,尤其是讨厌男生对自己的谄媚和示好。漫漫人生长路,她没设想过另一半的样子,也没想过生孩子,总觉得孤独终老也挺好。 至少她还有个姐姐呢,和她一样,也是条单身狗。 Sam 边收拾操作台,边胡思乱想,忽然餐厅的灯光灭了,眼前漆黑一片。 刚镇定情绪想要掏出手机,就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接着是音调此起彼伏的“生日快乐歌”。 而景樊走在最前,举着小小的巧克力熔岩蛋糕,用手护着那一丝光亮朝她走来。 “Sam,生日快乐——” 那晚,她被给自己庆生的欢呼声席卷,那是她从参加工作以来……不,是从出生以来,度过的最温馨的生日。 也许是被好吃的熔岩蛋糕收买,从那天后,她不再排斥景樊,两人越来越熟,会在工作时开几句玩笑。 而之后她每周去酒吧打碟,都会“偶遇”景樊也在,等到下场后再把她送回家。 渐渐地,她接受了这种关照,有些埋藏在内心深处的情绪在潜移默化中变了,就快破土而出。 偏偏那个让她摇摆的始作俑者总是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为了买她随口一提的吃的跑去很远的地方,也不厌其烦地像个“爹”似的提醒她每日天气,要她增减衣服。 就像主厨说的,他是个很可靠的人啊。 而他的孩子,也很可爱。 · “我好像喜欢景樊了。” 几个月后,Sam 终于给自己的感情下了定义,也选择第一时间让姐姐知道。 她也早就想过,这样的坦白会换来什么后果,就像现在这样。 “你说什么。” “你听到了。” 不过,不是预想中的暴跳如雷,取而代之的是一句接一句的平静。 “你认真的么?” “认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