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我并不相信。 可当我偶然间看 wisteria 视频的时候, 像是被下蛊了般,一个接一个地翻看。
wisteria 的视频以他自己声音为背景音, 视频内容包括但不限于风景建筑、户外运动、他自己做的美食、他养的猫咪,还有他做的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时的记录…… 平淡,却又充满活力。 这对于患有心理疾病的人来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我也不例外。
wisteria 每晚都会开直播,或是哼摇篮曲,或是讲故事,镜头里是他抚摸猫咪的画面,温馨而美好。 虽然他从未露过脸,但通过他的声音,总能窥见几分熟悉的感觉。 总感觉 wisteria 的声音,与我那个不辞而别的故人,有七分相似。 在千万个夜晚中,我把他当成他,让他的声音伴我入眠。
我怔怔地看着他。 「wisteria 就是顾景时。」 他唇角漫开笑。 「阿昕,我不在的这十年,你还好吗?」 我的脑袋轰炸开,铺天盖地的眩晕感将我包围。 16 不知过了多久,我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 「十年前……为什么不告而别?」 这十年间,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音信全无。 顾景时垂下眸。 「阿昕。 「你知道我的身份。」 我一怔。 他笑得苦涩。 「我是私生子,身份见不得光,高二那年,我被我妈送出了国。 「她断了我和国内的所有联系。 「我自己待在国外,除了她,别人我都联系不上。 「之前本来想回国找你,可我爸在美国的公司出了事,我要帮他,脱不开身。 「等我将一切都解决完,想回来找你的时候,却发现你已经要结婚了。」 他抬起眸,眼底轻柔破碎。 「对不起阿昕。」
我记起了高一那年,作为私生子的顾景时,被婚生子带人群殴。 十六岁的少年躺在地上,鲜血沾在他白皙的脸上,触目惊心。 我拿着手帕想把他脸上的血擦干净。 可却越擦越多。 他握住我的手腕,自嘲地笑。 「这都是我应得的。」 可他又做错了什么。 从来没有得到过父母的庇护,还因不能改变的身份,被众人骂,万人嫌。 我跪坐在他身边,忍不住哭。 他却慌了。 手忙脚乱地给我擦泪。 被人打的时候都没见他这么慌过。 给我擦了一脸血。 他满眼愧疚:「吓到你了,抱歉。」 我摇摇头,看着他手上的伤:「疼吗?」 他一愣,后又扬起笑。 「没事,不疼。」 少年笑容胜骄阳,刻在我脑海里,照亮我一生。
「不要道歉。」 不忍再细想。 我握住他的手。 「你没有错。 「没人可以怪你。」 他唇边笑意漫延。 「阿昕还是和之前一样善良。」
「顾景时。」 我认真地叫着他的名字。 指尖绕着婚纱一圈一圈地转。 「嗯?」 鼓足勇气,问出在我心底放了十年的问题。 「我想知道。 「你现在,还喜不喜欢我?」 17 「喜欢。 「一直喜欢。」 他笑着问我: 「还记得一个月之前,我跟你说过我要抢婚吗?」 在我关注 wisteria 的期间,从未给他发过私信。 可能是想跟我的过去告别吧,在跟程穆订婚的当晚,我给 wisteria 发了条消息。 「一个月之后我就结婚了,你会祝福我吗 wisteria?」 本以为这条消息会石沉大海。 却不曾想到,他居然秒回。 「我会祝你幸福。」 他又补充了句。 「要是他对你不好,我会去抢婚哦。」 当时以为是句玩笑话,我并未当真。 没想到,一个月后的今天,我居然真的见到了他。 更没想到的是,wisteria 就是顾景时。
我问他。 「你怎么会知道那个账号是我的?」 顾景时不答反问。 「你知道 Healing 是什么时候创立的吗?」 我思考了一秒:「大概,四五年前?」 他清晰地说出日期。 「四年前的六月一日。」 那天是六一儿童节,也是我的生日。 我对上他的眸。 好像有什么东西将要浮出水面。
他慢慢地,一字一顿。 「Healing,是因为阿昕你,才能诞生的。」 18 四年前,我因演了场戏,迟迟走不出来,落下了病。 确诊为,人格分裂症。 也是在那时候,Healing 刚创立,wisteria 开通账户。 「Shailly 是我大学同学。 「那段时间我知道你心理状况出了问题,可我没办法回来,所以创建了 Healing,拜托 Shailly 让你关注 wisteria 的账号。」 Shailly 就是我的心理医生。 「我的视频靠专业算法剪辑,通过视觉,听觉来对患有心理疾病人群进行心理疏导,达到放松,缓解压力的目的。 「对你病情有帮助。 「后来 Shailly 告诉我,你听着我的直播,就能睡得很好,所以我每天都会开播。」 我怔怔地看着他。
「知道你要结婚之后,实话说,我真的挺难过的。」 他沉默了几秒。 又抬起头:「但又觉得,只要阿昕能幸福,就算没能跟我在一起,也没关系。」 顾景时皱起眉。 「我查过程穆,他背景很复杂,我怕他会牵连你。 「所以我就来抢婚了。」 他朝我笑,笑容纯粹,和十年前别无二样。 「应该不算晚吧?」
「可这几年,为什么不联系我? 「我还以为,以为你早就……」 十年的杳无音信。 让我认为,他早就不在人世了。
顾景时眼底星光暗淡。 「对不起。 「当时我家族里很乱,如果让他们知道我喜欢你,会对你不利。 「我知道,今天是我太唐突了,如果你不愿意……」
我猛地起身,将他拉起来,走到台上。 「婚礼继续。 「新郎是你。」 他怔愣地站在我面前。 「放心,我还是我。」 我将捧花递给他。 「顾景时,你愿意嫁给我吗?」 他眉梢微挑。 接过捧花。 「这话,男方说更好一些。」 他单膝跪地。 声音止不住颤抖。 「阮昕,你愿意,嫁给我吗?」 「我愿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