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一晃,只觉得肩上的箭伤尖锐的疼了起来,眼前一阵晕眩。 霍林亲身去了宋君瑶的故乡,从邻居的口中得知她的手腕上有一道疤痕,可眼前的女子手腕白皙,并无被火烧过的痕迹! 难道眼前的女子并不是宋君瑶? 那她,是谁呢? 楚长荀的心跳愈发急促,神色却愈发冷静下来。 一道疤痕说明不了什么,如果要证明心中猜想,还得有其他的证据。 他深深看了榻上沉睡未醒的女子一眼,旋即调转脚步回正殿去了。 …… 沈时宜浑然不知发生了何事,睡了一觉醒来,感觉腰上的伤都没那么痛了。 这时,一个宫女推门走了进来,温顺地道。 “宋姑娘,太子殿下请您去前厅用晚膳,请随奴婢过去吧。” 沈时宜一僵,心知白日间在楚长荀那里出了纰漏,怕是被他怀疑上了。 但她不能拒绝太子的旨意,只能忐忑地跟在了宫女身后。 前厅。 沈时宜刚刚走近,楚含烟含笑的眉目就难以察觉地淡了下来。 “妹妹快来,只是便饭,不必拘礼。” 楚长荀的脸上却没有半分异色。 “请太子殿下安。” 沈时宜行完礼后,便拘谨地坐下,只盼着快点吃完,好逃开这令人窒息的地方。 楚长荀一眼就看出了她的紧张,黑眸中有一丝深意转瞬而逝。 他食指状似无意得轻轻在桌面上敲了一下。 一个宫女上前一步,将一碗红枣百合粥推到了沈时宜的跟前。 “姑娘昨夜受惊了,御医说百合宁心安神,姑娘多少吃一点吧。” 说完后,楚长荀不动声色地盯着沈时宜,将她脸上的细微神色都收入眼中。 他之前在楚府时无意间听到碧桃让下人撤掉晚膳中的百合粥,因为她家小姐从小就碰不得百合,一碰便会起疹子。 沈时宜鼻尖萦绕着她最不喜的味道,脸色有一丝难看。 偏偏楚含烟还笑着在一边催促:“妹妹快吃吧,要是在我这里瘦了,谢将军怕是要提剑上门了呢。” “姐姐说笑了。”沈时宜沉吸口气,镇定自若地拿起勺子,舀起一勺粥放入嘴中。 她敏锐地察觉到楚长荀的视线若有似无地在自己身上打转,便一勺一勺地,慢慢把粥吃完了。 “不愧是宫中手艺,臣女长到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喝到如此好喝的粥。” 楚长荀看她神色未动地拿着帕子擦嘴,一语不发地执起筷子夹了筷云腿放入口中。 沈时宜如坐针毡,好不容易用完膳,便急急告辞。 刚一回到房中,沈时宜便弯下腰抠了抠嗓子,将刚吃下的晚膳吐了个干净。 她避开宫女倒掉秽物,又漱了口,方才靠在了美人榻上。 她总觉得有些奇怪,楚长荀并不知道她吃不得百合,那今晚的事,究竟是巧合,还是刻意? 看来以后,要更加小心了…… 腰上的伤又隐隐作痛起来,沈时宜沐浴后又给自己擦了点药,又来到院中看着月亮出神。 又是一月十五,月亮银盘一样挂在天穹。 最是圆满的景象,却成了沈时宜心中永远的痛。 沈家惨事,正是十五发生的。 看着看着,沈时宜的眼里慢慢浸上了湿意。 未免隔墙有耳,她只能在心里诉说着自己的思念。 “阿爹,阿娘,兄长,宜儿真的好想你们……” 月上中天,万籁俱静。 沈时宜拭去眼底水光,正待回房时,突然见几名巡守东宫的禁卫军远远走来。 深夜里,他们的声音清晰地传到了沈时宜的耳边。 “太子殿下竟让我们明日午后去将前首辅沈大人的坟墓掘了,这是什么深仇大恨啊。” 第二十六章 脚步声逐渐远去,沈时宜僵在原地,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冻结了。 黑暗中,她握紧拳头,身体忍不住一阵一阵地颤抖。 当日她还未来得及为父母下葬便被楚长荀囚在东宫,后来谢景辞告诉她已经偷偷将沈府上下葬在了沈府花园内。 没想到楚长荀现在居然丧心病狂到连阿爹的尸身都不放过! 沈时宜的双手不由自主地抖动起来,一半是愤恨,一半是慌乱。 “不,绝不能让阿爹如此被人侮辱。” 她喃喃自语,慢慢镇定了下来。 方才那名禁卫军说的是明日午后,那她至少还有机会。 一夜辗转难眠。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沈时宜便找到楚含烟,说要回一趟宫。 拿到腰牌后,马车飞快驶出宫道,直朝谢府而去。 谢景辞见她一脸急色,忙问发生了什么事,听后也是脸色大惊。 “怎么办景辞,他必定还是恨意难消,所以才想对阿爹尸骨下手。” 沈时宜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绣帕被攥得不成样子。 谢景辞定了定神,双手按在沈时宜的肩上,稍稍用力。 “时宜别慌,我们现在就去将伯父伯母还有你大哥的尸骨转移,只是其他人……” 沈时宜听着他沉稳的声音,剧烈的心跳也慢慢平复下来。 “楚长荀只是恨极了我的血亲,说不定能放过其他人,若是、若是……到时候我报仇雪恨后,再去地下向他们请罪。” “那事不宜迟,我们走!” 谢景辞直接带着沈时宜到后面的马厩,骑上一匹快马,朝沈府而去。 马蹄声嘚嘚,一下一下敲在沈时宜的心上。 风将她的眼睛吹得通红,她却浑然不在乎,嘴里喃喃自语。 “马儿,跑快点,再跑快点……” 时间似是被拉得无限长。 好不容易才看到沈府破败的大门,沈时宜还未来得及庆幸,眼前的景象就让她心头漫起一股凉意。 沈府门口,无数的禁卫军披甲执刃,将沈府围得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不!”沈时宜脱口而出,旋即被谢景辞捂住了嘴。 难道再次来迟了吗? 沈时宜的眼泪决堤般地往外涌,回忆纷至沓来—— 上次沈府被围,不久后就全部被楚长荀赐死! 回忆和眼前的景象重叠在一起,痛得沈时宜五脏有如痉挛。 “时宜你冷静一点!”谢景辞调转马头,远远避过禁卫军,朝后山而去。 “景辞,你放开我!我绝不能让楚长荀毁坏我阿爹的尸骨,哪怕是要跟他同归于尽,我也认了!” 谢景辞一夹马腹,骏马嘶鸣一声,疾驰而去。 “你先别慌,我们去后山看看能不能绕进去。” 沈时宜眼前模糊得看不到路,只觉风声阵阵,两侧高大的树木飞速往后退去。 不知跑了多久,谢景辞勒住缰绳,揽着沈时宜跳下马。 他打量了一下四周,轻声道:“此处防守松散,我们走。” 沈时宜心急如焚地跟在谢景辞身后,小心翼翼地绕过守卫,来到花园中。 正是当日满地横尸的地方。 如今草地已然干枯,曾经郁郁葱葱的花园满是残枝败叶。 在中间,立着数十个坟包。 沈时宜双膝一软,重重嗑了下去,眼泪在地上洇开。 “阿爹,阿娘,请原谅宜儿不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