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起身,一颗圆滚滚的核桃便掉了下来,正巧滚落在顾昶旭脚边。 顾昶旭捡起那颗核桃,在手里摩挲着,嘴角勾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她从前也很喜欢吃核桃。” 他还记得,九重宫里有一把巴掌大的小锤子,是许诗曼专门用来敲核桃用的。 其实明明用内力一下就能捏开的,她却偏偏一定要让他用锤子一点一点敲开给她吃。 许诗曼微微蹙了蹙眉,这个“她”应该大概率说的不是个男人吧。 该不会是他心爱的女人吧? “别看她身份尊贵,在旁人面前都端得一副老成持重高深莫测的模样,其实她心思最是单纯。整日里就盼着我回去给她带外面的好吃的。”顾昶旭说起这话的时候,一脸怀念。 许诗曼心里犯着嘀咕,这个武林盟主之子,是喜欢上哪家高门大户的小姐了吧? 啧啧,这一看这怀念又伤感的模样,说不定就是被那姑娘骗了感情。 她不由在心底默默摇了摇头,果然单纯的男子就是好骗。 虽说这人看起来也并不单纯,但是这模样长得是真不错。 顾昶旭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要在一个陌生人面前提起这些。 只是自从失明以后,他只能看见一片黑暗,也与红筱和谢安走散了。 已经很多天没有人能跟他说过话了,那日他昏迷以后,再醒过来就已经在这屋子里了。 顾昶旭很确定,那天他见到的一定是许诗曼,但是对于她为什么要把他带来这里,他不得而知。 只是,他不愿走,他怕万一他走了,卿卿就找不到他了。 眼下有个人同他说说话,似乎也不错。 许诗曼不能说话,打开他拿来的食盒,便看见那碗青菜粥。 虽然看着很普通,但是闻着味道却很是熟悉,就好像她已经吃过很多遍了一样。 她尝了一口,眼神一深,这不正是她记忆中的味道吗? 她看向顾昶旭的眼神多了一分探究。 顾昶旭也不再说话,将手里的核桃轻轻放在桌上,又摸索着离开。 不知为何,看见顾昶旭这般萧索的背影之时,许诗曼心里涌起一种异样。 …… 到了深夜,窗外忽然一阵响动。 许诗曼立时警醒,从床上惊坐而起。 “是我。”青山压低了声音在外面。 听出青山的声音,许诗曼这才放下心来,开门让青山进来。 屋子里的灯灭了,怕顾昶旭发现,许诗曼也便没有点灯。 她见青山没有受伤,这也才松了一口气:“青山,你此番可带了变声的药丸?” 青山微微一愣:“圣女不打算趁此机会离开这里吗?” 许诗曼心里清楚,顾昶旭虽然眼瞎,但是眼睛一旦恢复,看到她必定会对她除之而后快。 可是,现在相比于这些,她倒是有个更好的想法。 她摇摇头:“反正现在顾昶旭看不见,我现在受着伤也不易走远,若是再遇见那些黑衣人,你我恐怕再没有这么好的运气脱身。” 青山垂眸,从怀中摸出一只药瓶给许诗曼:“这是变声的药丸。” 许诗曼接过药丸,冲青山挥了挥手:“好,你在暗中接应我,九重宫若是有吩咐,你及时来传消息便好。” 青山走后,许诗曼这才又回到床上躺下。 只是,她全然不知,一身白袍的顾昶旭在门外雪中站了很久。 第二十二章 情愿我负天下人 一夜的雪落完,地上只剩了白茫茫的一片,但是天却是晴朗了不少。 许诗曼的伤也好了不少,她推门出去的时候,便看见顾昶旭在树下练剑。 满地白雪随着剑锋飞舞,那情景倒是格外曼妙。 真不愧是武林盟主的儿子,眼睛瞎了也要在这大雪天的练剑。 她打了个哈欠,刚要转身,眼神忽然怔住了。 方才那一招雪满人间……是她九重宫的招式! 顾昶旭怎么可能会九重宫的武功? 许诗曼不由得多看了几眼,才发现,并非只有这一招,顾昶旭练的根本就是九重宫的武功! 一时间种种疑惑冒出心头,正道子弟,绝不可能会九重宫的武功,再加上其中的招式是只有宫中长老们才能练的! 当然,这些招式除了长老们和教主,天下就只有她自己会。 她眼神一紧,这个顾昶旭着实有些奇怪。 正想着,顾昶旭忽然收了剑。 “你在那里看了半天了,可是对我这剑法有兴趣?” 许诗曼这才回过神来收回了眼神,脸上却又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她走上前,摊开他的掌心在他手上写道:“你可有法子治好我的哑疾?” 顾昶旭这才收回了手:“这几日我看过你的嗓子,并没有发现什么毛病,想来应该不是嗓子坏了,这样,我回头开一副药,你且试试,希望能有效。” 许诗曼勾唇一笑,不得不说,这个顾昶旭确实是很有意思。 …… 一连过了几天,许诗曼将端来给她治嗓子的药偷偷倒掉,然后吃下了青山带来的变声丸。 “咳咳咳!”她咳了几声,发现自己的声音变得有些嘶哑,喉咙有些灼痛。 其实这变声丸只能起效一段时间,听起来就如同平常人们感染风寒时的鼻音,寻常不熟悉的人分辨不出来。 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伴随着竹棍敲打在地上的声音。 她上前打开门,果真便看到顾昶旭过来了。 听到动静,顾昶旭将手中的食盒递上前,简短的吐出两个字:“吃饭。” 许诗曼愣愣接过食盒,眼中闪过一抹异样。 “你医术好像不错,为什么不自己治治自己的眼睛?”她还有些不习惯自己如此沙哑的声音。 可是听到这声音的顾昶旭浑身一僵,捏着竹棒的手指节有些泛白。 他开口,声音有些微微发颤:“你嗓子可是好了?” 对于顾昶旭的反应,许诗曼也只当是他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意外,便没有过多在意。 “还得多亏你医术高明,不过我方才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 顾昶旭嘴角绽出一抹苦笑:“这小村里的药材很有限,要治眼睛恐怕要去城中。况且,看不见也挺好,有些人看见了恐怕会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说好了这一辈子都要保护她的,差一天,差一个时辰都不算一辈子。 何况,他不仅没有保护好那个人,反而亲手伤了她。 许诗曼有些不明所以,顿时却也来了兴趣:“怎么?你该不会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吧?” 不过,这些号称名门正派的人,心底不知有多龌龊,做点亏心事不也正常? 可她问起这话,却发现他的神情越发黯然。 良久,他才低沉出声:“若是有一日,你最爱的人想杀掉你,你会如何?” 没有想到他会忽然问出这么一句话,许诗曼愣了一下。 但旋即她想也没想就冷哼了一声:“情愿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 莫说九重宫最忌讳的就是动情了,就算她爱上了旁人,那人却要杀她,那她一定会先下手为强。 情愿她亲手杀了那人自己抱憾终生,也绝不让那人杀了她,她可以死,可以痛苦,可绝对不会接受自己所爱只是一场空欢。 就算是死,她也要那人是爱着自己的。 顾昶旭深叹了一口气,转身一步步离开。 院子里飘落的大雪将他的背影衬得苍凉又孤寂。 第二十三章 坐收渔利 北境的大雪格外纷扬热闹,院子里一颗红梅树悄悄开了花。 红梅傲立,不惧冬寒。 许诗曼一身红衣站在雪地之中,与那红梅相衬得极好,人比花娇,顾盼生媚。 只是这一幕,顾昶旭看不见,只一身白衣从屋子里走出来:“外面天寒,北风正硕你怎么出来了?” 听见声音,她蓦然转头,看见顾昶旭一身衣袂飘飘,眼睛上覆着的白绸宛若谪仙出尘。 她一时有些出神,总觉得有些眼熟,好像这人从前她就见到过一般。 见她不答,顾昶旭又问:“怎么了?” 许诗曼这才收回眼神,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我近日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还得回甘州一趟。” 顾昶旭神色一紧:“你要走?” 许诗曼拢了拢披风,缓步走到他跟前停下:“你放心,我会回来的,顺便给你带些能治你眼睛的药材回来。” 说完,她抬脚从他身边擦身而过。 可她还没走两步,手腕就被人牢牢握住。 顾昶旭拉着她:“我可以跟你一起去。” 许诗曼眼神怪异,这人莫非是怕她一去不回了不成? 可抓着她的那双大手又显得格外宽厚温暖,让她竟生出一丝不忍。 她轻轻拉开他的手,脸上笑得妖媚:“小瞎子,你还是等我回来吧,你都看不见,我可不想带个累赘。” 话音刚落,许诗曼感觉顾昶旭的手僵硬了一下。 他脸上不知是落寞还是难过,最终只低喃了一句:“我还以为,你不会丢下我。” 他以为,就算他瞎了,瘸了,哑了,她也会陪在他身边做他的眼睛,做他的双腿,做他的嘴。 可是,原来一切都不过是他自己在异想天开。 听着许诗曼的脚步一步步走远,顾昶旭拿着竹杖上前跟了两步,听见门关上的那刻,他停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