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陀佛,回施主的话,小僧是游方僧人,因师父病重,听闻此地有一郎中药到病除,特来求见。」 那老伯呵呵一笑: 「那你可算是找对人了,这夫妻二人,真是妙手回春,我这多少年的肺痨病了,这才吃了两副药,就快要好啦,他们只收我药钱,不收我诊金,嘿!老头子我活了这么久,从未见过这样的大善人。」 我莞尔一笑,又多看了那郎中一眼。 他也看到了我,朝我点了点头,慈眉善目。 我一直排到最后,等到日落西山,百姓都走光了,医馆内只剩下了那一男一女两只妖物。 郎中问我: 「小师父,等了许久,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他的声音真是温文尔雅,叫人如沐春风。 我请他为我师父看病,实际上是因为我心底并没有把握收服他,还是要借助我师父的法力。 师父吞食过无数妖物的真元,一身法力极为高深,我还没见过他打不过的妖怪。 那郎中对我毫无戒心,跟里面的少妇打了一声招呼,便对我说: 「小师父,人命关天,你应该早些叫我来的。」 他步履急匆匆地,黛眉微蹙,对我师父左右问询,满是焦灼。 人贵为天地之灵长,能有如此大善的只怕也寥寥无几了吧,我心想。 「法慧,你化缘回来了。」 果然,这郎中身上的清香之气太过浓重,师父忍受不住,竟然找了上来。 他一来,我便安心了。 师父手中的禅杖,感受到妖气之后叮当作响,金光绽放,将周围照得透亮。 郎中看到我师父,感受到他身上屠戮妖魔的煞气佛光,宛如遇见佛前夜叉,顿时警觉,转头看向我。 眼神之中,满是惊愕。 「小师父,你如此年纪,为何骗我?」 我冷冷一笑,举起手中钵盂: 「妖孽,人妖殊途,小僧替天行道,还需向你解释?现原形吧!」 钵盂底部,一个「卍」字突然金光大放,化作一道光柱,将那郎中笼罩了起来。 金光笼罩之下,郎中身上长出了无数触须,是一只千年人参成精。 他拼命想要逃跑,却被我的佛光笼罩,难以动弹。 我师父举起禅杖,纵身而起,一道金色泛红的佛怒光芒砸下。 那郎中便一命呜呼了。 躺在地上的,只剩了一颗人参,还有那冉冉升起的善妖真元,芳香四溢。 「法慧,吃了它!」 我早就按捺不住了,一口吞下了真元,顿觉心旷神怡。 千年的修为灌注在我的全身,仿如置身春雨之中,舒服得几乎要昏睡过去。 师父又把那棵人参也放进我的嘴里,大补之物,原汤化原食,相辅相成之下,我的功力突飞猛进。 那是我第一次吞食真元,感觉体内好像有什么东西破壳而出了一样,蠢蠢欲动。 师父在我很小的时候,给我的手臂上纹了一条大威天龙,我法力弱,从没能调动过,此时那天龙竟像是活了一般。 不多时,那医馆的少妇便找了上来,满眼噙泪: 「我夫妇二人一心向善,从未害人,你们身为佛门弟子,怎么能如此狠心,害我丈夫性命?!」 她哭着,便向我攻了过来。 我正是一身修为暴涨,无处发泄呢。 「阿弥陀佛,妖孽,你冥顽不灵!」 钵盂佛光洒下,少妇行动变缓,还是咬牙切齿地要来杀我。 我手中佛印一掐,一道大威天龙从我臂膀之上腾空而起,迎风便涨,血盆大口将那妖孽一口吞下。 又是千年的道行。 从此这人间,能是我对手的妖孽便不多了。 师父说,我佛性淳厚,他日必能得证大道。 那一年,我才 14 岁。 5. 17 岁那年,我父母来山上寻我,说我是他们的孩子,要我还俗。 彼时,我已经是寺里除了我师父之外,佛法最精深,法力最高强的和尚了。 可看到我的父母之时,我还是不由得心生动摇。 「法慧,你的佛心不坚,如何超脱彼岸?尔当斩断凡尘!」 我父母留宿寺里,师父把我叫到禅房里去,对我百般教导。 我心里深深愧疚,师父这么多年的恩情未报,大道未成,我怎么能去贪恋世俗呢? 我跪在佛前默诵心经,忏悔我的佛心不坚,直到深夜。 父母又找上了我,抱着我一顿哭哭啼啼。 开始我有些不自然,但他们说得越来越多,我也不由得动容。 我父亲是当朝王爷嫡子,却因为无后而被庶子处处排挤,在王府中地位日渐凋零。 现如今老王爷病危,眼看着是活不了多久了,王位更迭,理应是我父亲的,但那庶子却以我父亲没有后代为由,要夺走属于他的一切。 听起来是人世间那富贵人家再平常不过的桥段,可能是与我有所关联,故而我才动容吧。 「我儿,为父若是不能承袭王位,必然会被斩草除根,到时候我和你母亲……命不久矣啊……」 我父母二人哭得动情,我于心难安,却又不忍问道: 「既然如此,你们当初又为何抛下我?」 母亲急道: 「娘怎么能忍心抛下自己的骨肉,都是那老秃驴,说你天生灾相,要过三十三劫,九十九难,娘是疼爱你,才忍痛将你送到了老秃驴手里,是为了给你消灾减厄啊!」 我双拳紧握,师父的教诲言犹在耳,父母的恳求近在眼前,我不知该何去何从。 脑海中,仿佛有千丝万缕正在翻腾,纵然我法力高深,也竟难以抵挡。 忽而,寺庙内钟声响起,悠远的梵唱飘扬而起: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句句大道天音在我脑海当中回响,仿佛一尊金色的佛陀就坐立在我面前,满目的慈悲,他手掌法印变换,口吐玄音: 「应作……如是观。」 「阿弥陀佛。」 此刻,我心如止水,凡尘种种,千丝万缕,与我没有任何瓜葛,我早已剃度,何来人家。 无父亦无母,无爱亦无恨。 道了声佛号,我站起身来,看向父母: 「夜深了,小僧明早还要做功课,先睡下了,二位施主,请回吧。」 任凭父母呼唤我的名字,多么凄苦,我心毫无动容,如梦幻泡影。 自那之后,父母再没有来找过我,日子又归于平常,我日日诵经念佛,寻求超脱。 直到一日,只听山下打杀之声响彻山野,扰乱佛门清净。 师父出现在我身前: 「法慧,缘起缘灭,你六根仍未除尽,为师问你,可有向佛之心?」 我跪地叩拜师父: 「弟子一心向佛。」 师父又问我: 「向佛之心几何?」 我答道: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师父点头微笑: 「那便入你的地狱去吧。」 我站起身来,走到寺庙门前,推开朱红大门。 门外,正是多日不见的父母。 只是如今再见时,他们竟然浑身负伤,看起来憔悴了不少。 山下,还有无数人追杀上来,许多人手里都拿着刀剑,沾染了鲜血。 「吾儿救我!爹娘命悬一线,你难道见死不救?!」 我父亲怒喝出声。 但他的话,不能破我道心。 母亲哭诉: 「佛门讲究慈悲为本,即便我不是你娘,你也应当救我一命,你说,你修的是什么道,拜的是什么佛?!」 我依旧面容无动于衷,平静地看着山下的人冲杀上来。 明晃晃的长刀深深地刺入我父母的骨肉,鲜血喷涌,洒在寺庙门前,扬起一抹不多的尘土。 直到二老不甘地看着我,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我终于开口: 「阿弥陀佛,佛门净地,几位施主,打打杀杀,还是到别处去。」 于是,我闭上了寺院大门。 体内有什么东西像是彻底断绝了一样。 肩膀之上,那只大威天龙似乎游动了几分,又似乎是长大了几分,我不能确定。 我只知道,小僧一心向佛。 那一年,我 17 岁。 6. 在寺院时,总有香客来寺庙上香祈福。 有不少年轻貌美的女子,虔诚叩拜,只为求得一子。 我自幼修持,不谙世事,也不曾动过那凡尘之心。 只是每日见那曼妙女子上山,体态婀娜,面容娇好,心跳不自觉快了几分。 我觉得,当和尚也挺快乐,每日诵经念佛,除魔降妖,日子倒也精彩。 不明白这些女子为何总是上山来求一个孩子。 若是生下我这般孩子,亲眼看着自己的父母死去,又生来作甚? 每次遇见求子的香客,师父总会亲自接待,笑得满面春风。 我很少见他笑得这么开心。 他会带着女香客们去禅房里,吃斋念佛,讲诵佛理。 我有些时候,总能听到禅房里有喘息之声,噼啪之声,音犹在耳。 我想起我幼时念经,总是心不在焉,师父也用戒尺打我,噼啪作响;他不许我哭,我痛得也是气喘吁吁,不住地哈气。 想不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