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是我哥下葬的日子,今晚我妈罕见地对我有些温柔。 不仅没骂我,还一个劲地喊我的名字: 「倩南,你哥走了,妈我就剩下你了。今晚,你跟我一个屋睡,陪陪我吧。」 最伤心的就是白发人送黑发人,我点头答应了我妈的要求。 明天要起得早,我早早地洗漱完去了我妈屋里。 我妈指挥着我上床: 「你睡里头,我睡外面。」 我笑着打趣道: 「妈,我睡外面习惯了。你非让我睡里头,是怕我半夜跑了吗?」 我妈手上的动作突然顿了一下,眼神诡异地看了我一眼: 「瞎说什么,赶紧睡。」 我点头,没再抗拒我妈的提议。 她喉咙有点毛病,夜里老咳嗽,有喝水的习惯。 我将水倒好,便乖乖地躺到靠墙的一边去休息。 迷糊之中不知道睡了多久,院里头刮起了大风,传来一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呼啸声。 隐约间,我还听到婴儿的哭泣声。 此起彼伏,像是不止一个婴儿在哭泣。 那声音让我头皮发麻,我不想在我妈房间待下去了。 我想回自己屋。 可当开门要打算离开的时候,却发现我妈的房间锁了。 从屋外被人锁起来的,不管我怎么用力都打不开。 外面婴儿的哭泣声越来越大,我手脚不自觉地发抖。 我四下查看,寻找能用的东西。 终于在一旁的角落里,看到了我妈让我钉棺材的大铁锤。 我用铁锤砸开了窗户上的老旧锁头,从窗户上跑了出去。 我一路跑,用最快的速度回到自己的房间,躲在了被窝里。 过度紧张的神经,让我疲惫不堪。 我甚至不确定自己是吓晕过去,还是睡着。 再度睁眼,已经是天亮。 屋外传来一阵惨叫声,我来不及多想,裹着被子便冲了出去。 16 我妈死了。 她倒在昨晚那张我跟她同睡的床上,死状跟我哥他们一模一样,七孔流血而死。 望着我妈惨死的模样,我眼角的泪水不自觉地滑落。 发现我妈出事的是白大爷,那惨叫声也是他发出的。 我转身朝着他看去,他望着我的眼神里带着凶狠的杀意。 他说话的声音,像是从齿缝间挤出来一般,无比地愤怒: 「你到底做了什么? 「你为什么没在这个房间?」 我哭诉着说我昨晚太害怕,才会跑回自己的房间躲起来,并不是有意离开我妈的。 白大爷冷着声,眼神死死地盯着我: 「你还装! 「一次两次三次,哪有那么巧的事情?」 我愣了一下,缓缓抬头,脸上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惊恐,只剩下满腔的冷漠: 「大爷,这么多次都没要了我的命,你说你是不是很失败?」 白大爷一脸惊讶地盯着我: 「你都知道?」 「是!」 我不再隐瞒。 白大爷指着我大骂: 「你这个畜生,你连亲妈亲哥你都要害,你是人吗?」 我冷笑: 「呵呵,是我要害他们吗?难道不是他们咎由自取? 「还有你?你有什么脸来指着我,你害的人还少吗?」 我一步一步朝着白大爷靠近,将口袋里的小药罐掏出来在他面前晃了晃: 「大爷,日日夜夜被病痛折磨的滋味不好受吧。」 看到我手里廉价的止痛药药瓶,白大爷彻底站不住了,跌坐在一旁的长凳上。 「你到底知道些什么,谁告诉你的?」 「大爷,你用我爸的命换了这么多年的活头,还嫌不够?还想用我的命来换你长寿,你太坏了。 「坏到骨子里是要遭报应的,你老了死了不可惜,可你的子子孙孙呢?他们遭的报应,你想过没?」 我的话让白大爷瞬间脸色煞白。 他开始变得惊恐,满脸透着难以置信的神情: 「这怎么可能?你怎么会知道?你爸走的时候,你那么小?」 我爸走的时候,我还不到十岁,自然不知道我爸走得蹊跷。 可是从我嫂子肚子里查出是女娃娃后,我妈做局让我嫂子没了孩子后,我就知道了一切。 见白大爷吓得上气不接下气,我柔着声安抚他: 「大爷,别急,我来慢慢告诉你。 「放心吧,就算是死,我也让你做个明白鬼。」 17 多年前,白大爷无意间查出了血癌。 他浑身长满了淋巴瘤,医生说他的情况已经到了晚期,没有多少日子可活。 寻医无果,年轻的时候跟着一个老师傅学了不少手段的白大爷,就想到了转运种生基借命的法子。 他试图用这种方法来延续生命。 可他舍不得用自己的孩子,他便将目光落在把他看作父亲的我爸陈老二身上。 我爸独特的生成八字,恰好能帮他伪造假死的衣冠冢,让他瞒天过海。 不过杀人是犯法的,他没有自己动手,而是让我爸在后山出现泥石流的时候去帮忙救人。 我爸出发前,白大爷告诉他,替他算了一卦。 卦象说他这一次有大仙庇佑不会出事,让他要卖力救人,等过了这个坎,就能让陈家大富大贵。 我爸对于白大爷深信不疑,再加上为人原本义气,他冲在了最前面去了最危险的地方。 结果我爸真出事了,白大爷得偿所愿。 用邪门的手法,在我爸下葬的时候同时放入他的发肤、血、牙、指甲、衣物,连同生辰八字瞒天过海。 安葬完之后,白大爷的身体果然好了不少。 这次逆天改命,让他尝到了甜头。 十年后,他的癌症再次复发。 这回,白大爷又想到了种生基的方法。 他又一次将目光锁定我们家,他看中了我嫂子肚子里的婴儿。 他暗暗怂恿我妈,还安排我妈去县医院查看。 白大爷在村里的地位德高望重,县里也认识不少人,否则我妈一个偏僻山村妇女怎么可能找到熟识的医生偷看男女。 他买通了医生,故意将男孩说成女孩,他太了解我妈重男轻女的观念,知道我妈绝对不会留下这个女娃。 果然,我妈在知道是女娃之后,便想着法子将娃娃弄掉。 我哥动手的时候,白大爷叮嘱他,让他蒙着头动手,别让婴儿记住模样,否则会被阴魂惦记上。 就这样白大爷瞒天过海,害了我家的娃娃。 娃娃没了之后,白大爷又找人透露风声给我妈。 让我妈知道他改运种生基的法子,让我妈上门去祈求他。 他则趁着这个机会,用那娃娃改运。 一个娃娃力量还不够,最好是一男一女两个娃娃。 他硬撑着等着我嫂子再怀上,可是谁也没想到我嫂子这胎怀的还是男孩。 得知这个消息的白大爷坐不住了。 他的时间不多了,等不到我嫂子再怀下一个。 他怕死。 对死亡的恐惧,让他将目光锁定到了我的身上。 我也是陈家人,最重要的是,我还是阴年阴时阴日阴月出生的女娃。 他便设局,想要用我的命,来换他的生机。 我眼神冰冷地朝着白大爷看去: 「大爷,我们陈家可没欠你的,是你欠我们家。」 原本精神奕奕的他,现在如同一根枯木一样颓废。 他艰难地抬起头看向我: 「丫头,你既然知道这一切,为什么不直接拆穿我,让你妈和你哥避开?」 我笑了: 「大爷,他们若避开,你猜猜死的会是谁?」 白大爷没说话,看我的眼神有些同情,显然他的心里有答案了。 半年前,我无意间从我嫂子嘴里得知一个消息。 那天,她洋洋得意地告诉我。 我妈以一万块钱的价格,将我许给了邻村的杀猪匠做老婆。 她跟我哥未来不仅有猪肉吃,还能用这一万块钱做买卖,日子会越来越好。 她并不担心告诉我我会跑掉。 她清楚地知道我的一切都掌控在我妈手里,没有我妈的允许我逃不出村子。 邻村的杀猪匠年近四十,娶了三个老婆,除了第一任是被他克死之后,后面两任听说都是被他给打死的。 我妈这哪里是为我找婆家,分明是想用我换我哥的好日子。 她从小就偏心我哥,现在还打算用我的后半生给我哥谋幸福。 我不想这样认命,我必须要逃出去。 可我想离开陈家,离开这偏僻的山村,除非是我妈和我哥彻底不在了。 我妈虽然大字不识,可那是大环境造成的,她脑袋可精着呢。 更何况,她还有一个能出马的小姐妹。 白大爷几次三番地操作下来,她也看出了些门道了。 在打听出白大爷的主意后,我妈便跟我哥商量,借着这个机会改变我们家的命运。 原本早在几个月前,应该被送去邻村杀猪匠家当媳妇的我,也因为这个事情被耽搁了下来。 这回,我妈想用我的命,来换我哥后半生大富大贵。 所有人都想要我的命? 可我凭什么如同蝼蚁一般,任人宰割? 我可没害人,更没杀人。 只不过没按照他们的要求来办事。 我哥暴毙后,我妈终于知道种生基也会反噬,她害怕她也会死。 我妈想用我的命来换她的命。 可她不知道,我早就知道了一切。 提前在她的茶水里放了些助眠的药物,从她的房间逃离。 大家都想活,我也想。 我平静地看向白大爷: 「大爷,你说我错了吗?」 白大爷颤颤巍巍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