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情意。 司卿桓闻声转过头,先一步开口:“你还记得成婚时的约定吗?” 夏禾禾愣了愣,十年前与他成婚那日的记忆如潮水涌来。 那日的她满心期待司卿桓掀喜盖,共饮合卺酒。 但不想,她等来的是夫君的一句话:他不爱她,不会碰她,待有朝一日两人遇上各自良人,便和离放彼此自由。 夏禾禾心头微窒,深深地看着司卿桓:“所以,你是遇上心仪的女子了?” 她曾私心想着,他们已共度十年,或许这一辈子就这么走下去,不成想…… 司卿桓迟疑了一下,而后点头,眼中是遮不住的柔情:“是。” 夏禾禾微垂暗眸,也不知自己该是何心情。 或许她该高兴,她时日无多,而司卿桓找到了他心仪之人,可以欢愉此生。 良久,夏禾禾才哑声问:“那女子,很好吗?” 第二章 回不去了 司卿桓望着她,点头回:“她很好,性子活泼却不失礼数。” 夏禾禾看着他眼中漾着的温情,喉间发涩:“原来你喜欢这般女子。” 司卿桓没听清她的话,突然想起什么,语气带着几分歉意。 “等过几日我空闲了,就陪你去给两老扫墓。” 闻言,夏禾禾“嗯”了一声,心中却是一阵苦涩。 两年前,她爹娘先后过世,只剩她与孤姐沈玉烟两人。 沈玉烟早年入宫,已成淑妃,出入不便,每年孝期去扫墓的便只剩自己,幸而后有司卿桓陪着。 不过可惜,这次扫墓与这新年一样,再无下次了。 忽然,一小厮从院门外走来,行礼低声道:“少傅大人,宫里来人说皇上急传您入宫。” 司卿桓点点头,朝夏禾禾道:“我先走了。” 待踏出几步后,又回过身轻声说:“天冷,你早些歇息。” 夏禾禾眼神一怔,望着那匆匆离开的背影,哽声说了句:“谢谢。” 他总是对她这般好,让她连死心都舍不得。 往后几日,夏禾禾命人准备好纸钱、香烛及素酒等物后,才准备写信给姐姐。 落笔时,她才觉手颤的连一个字都写不清。 夏禾禾轻咬着牙,用另一只手紧握住执笔的手腕,一点一点将信写完。 “见字如面,姐姐莫怪,清欢近日身子抱恙,将远行寻药,翌年恐不能为爹娘扫墓,需姐姐多费心。清欢知姐姐出入不便,或由宫人代往亦可。” “咳咳——” 突然,一股咸腥自喉间涌上。 夏禾禾紧蹙着眉忙捂住嘴,却还是有一滴血落在纸边。 她瞧着那绽开的殷红半晌,终是无甚力再写一封。 笔尖再度落下,夏禾禾以墨掩血,一簇兰草跃然纸上,再瞧不出落有血滴的痕迹。 夏禾禾将信交给丫鬟后,见院内白雪红梅甚是好看,便多看了会儿。 约莫一炷香后,一阵脚步声慢慢接近。 夏禾禾知道是司卿桓,她转头见他走了来,却见一他腰间不知何时多了个粉色香囊。 那一抹明艳被他一身玄色金线长袄衬的格外扎眼。 夏禾禾心底不觉一涩,十年间,司卿桓从不佩戴任何饰物,便是她亲手打磨的玉佩也被他置于一旁。 现在,却带上了香囊…… 那香囊轻晃,如同她此刻锥刺的心一般。 “今日怎么回来的这般早?”夏禾禾挪开视线,不愿再看抹刺眼的粉色。 司卿桓拂去肩上的雪,声音温和:“入夜要去参加宫宴,回来同你说声。” 他见夏禾禾未穿袄子,又蹙眉嘱咐:“回屋吧,你身子不好,容易受凉。” 夏禾禾看着他眼中如春风般的温柔,点了点头。 隐约有些暖意的日头偏了西,雪停了,风却愈大。 夏禾禾手里抱着汤婆子,但依旧不足抵御那刺骨的寒风。 她眉心一拧,想着司卿桓离开时穿的单薄,轿辇挡风不挡寒气。 顾及他的身子,夏禾禾命丫鬟取来大氅后出了府。 一路急行,马车在宫门外停下,夏禾禾刚下马车,便瞧见不远处的司卿桓。 她正欲上前,却见他身边还有个娇小的身影立着。 第三章 忧思成疾 冷风似是化作了一道无形的墙,夏禾禾愣停在原地,踌躇着不知该不该过去。 司卿桓瞥见几丈外那黛蓝色身影的她,皱了皱眉,抬脚朝着她走了过去。 “今日风大,又这个时辰了,还出来作甚?仔细你的身子。”司卿桓怪责的话中充斥着关切。 夏禾禾才回了神,她抿抿唇,将怀中的大氅递了出去:“是她吗?” 司卿桓动作一滞,淡淡地应了声:“嗯。” 闻言,夏禾禾压住心尖儿的疼痛,看向正在跟旁人说笑的女子。 那是光禄寺卿宋道之女宋映岚,她与她有过一面之缘。 宋映岚一袭藕荷色杭绸小袄,罩着月白云锦斗篷,面若三月桃花,明媚俏丽。 恍惚间,夏禾禾好似看见了从前的自己。 曾几何时,她也有那般明朗的笑,那般姿意,喜爱艳丽的色彩。 但嫁人时,长姐说既已成家,她须得顾及夫君脸面,须得有主母风范。 于是,夏禾禾便强压下了原来的性子,换上沉色的衣衫,让自己变成他们眼中贤良淑德的模样。 可若早知司卿桓喜欢的便是那般,她又何须再去改变。 夏禾禾收回目光,强扯着嘴角:“我在这儿你们也不自在,先回了。” 话落,她转身上了马车。 马车上,夏禾禾神情带着些许落寞,手中的汤婆子渐渐冷却,亦如她的心。 路旁声声爆竹入耳,她掀开车帘,望着漆黑夜空那璀璨的烟火,喃声道:“可惜,回不去了。” 行至一半,夏禾禾命小厮停了马车。 她独自下了马车,让随行丫鬟先回府,一人在街上逛着。 长安年味盎然,大街小巷随处可见手拿鞭炮乱窜的孩童。 夏禾禾站在一家药铺面前,心头有些发闷。 十年前,这里本是一家名为梦梁阁的食楼。 她与司卿桓来过几次,还记得他最喜欢梦梁阁的重阳糕和甘露饼。 然而那香甜的糕点味却被此刻苦涩的药味所取代了。 夏禾禾站了许久,脑中尽是和司卿桓的过往,也只有回忆能让她勾起一抹淡淡的笑。 时已四更,她才回到府里。 夏禾禾还未入正厅,心中已生了丝期待。 她晚归,司卿桓会不会在等她? 可行至正厅,迎接她的不过是入了夜的寂静和寒凉。 夏禾禾掩盖心中的悲伤,转头看向一旁候着的丫鬟菊青:“大人可是歇息了?” 菊青小心地抬眸看了她一眼:“宫宴尽后,宋小姐身子不适,大人……送她回去了。” 闻言,夏禾禾心中一窒:“这样啊……” 见她这样,菊青眼中蒙上心疼:“夫人,时候不早了,奴婢伺候您歇息吧。” 夏禾禾摇了摇头,让她退下后便往司卿桓卧房去了。 卧房空寂,她点了盏烛火便坐于榻上静静等待着。 外头寒风卷着些许雪花吹进来,夏禾禾眼眶微涩,空荡的房间亦如她的心一般,越渐孤寂悲凉。 从大婚那日起,她与司卿桓便同院不同房。 他们不像夫妻,更像是同窗好友。 时已卯初,天依旧如漫无边际的黑布。 司卿桓推开虚掩着的房门,却见夏禾禾端坐在榻上,眼中不由划过一丝诧异:“你怎么会在这儿?” 夏禾禾抬头,布满血丝的双眸看了他好一会儿,正想要说什么,可刚一起身,眼前就天旋地转起来,一头栽了下去…… 第四章 和离吧 再醒来,夏禾禾发现自己正躺在司卿桓的床榻上,而司卿桓坐在桌边。 见她醒了,司卿桓暗自松了口气,倒了杯热茶走过去递到她唇边。 “府医说你心神不宁,昨夜吹了冷风受了风寒。”他语气带着几许担忧,又似是在怪责她不爱惜身子。 夏禾禾见他衣物未换,心中微涩,垂下眼眸,将情绪掩盖后掀开被褥下了床榻。 “我已无碍。”她理了理衣襟,匆忙道,“反倒是你有些憔悴,先更衣吧,一会儿还要去早朝。” 说着,夏禾禾脚步不稳地走了出去。 她不知如何面对这样温柔体贴的司卿桓,最后只能选择狼狈逃离。 房内。 司卿桓望着那匆匆而去的背影,微张的唇瓣慢慢抿成一条直线。 之后几天。 夏禾禾风寒总不见好,司卿桓见她面色越发难看,便叫来府医给她诊治。 他这一举动让夏禾禾倍感温暖,却也害怕司卿桓知道她真正的病。 府医才进府,跟在司卿桓身边的小厮便来传话。 “大人,宋府来人请您去一趟。” 司卿桓看着病弱的夏禾禾,柔声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夏禾禾闻言,眼中的光芒如燃尽的烛火般慢慢散去。 她目送着司卿桓离开,心里的情绪却似海浪翻涌,压不住激的她一阵猛咳。 府医把脉后,面色沉重:“忧思成疾,夫人若不能放宽心,一月难活。” 夏禾禾沉默不语。 丫鬟菊青从袖中拿出一锭金子塞到府医手中:“夫人身体安康,只是偶感风寒,多休息即可。” 府医很快就明白了,忙推辞:“老夫不会多嘴,夫人放心。” 话毕,行礼后离去。 菊青攥着冰冷的金子,红了眼眶:“夫人,若是找神医,总能治好的。” 夏禾禾望着窗外的风雪,红梅飘落,长叹一声:“治的了病,治不了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