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家徒四壁也是家。」他双手抱胸往门框一靠,「南小枝,当年你说过好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可别言而无信。」 我叫南枝,他只有在认真的时候才会喊我南枝。 其余场合都是调侃。 「这不是你常住的地方吧?」我磨了磨牙。 他眉梢一扬,反问,「什么意思?」 我学他抱胸,「你衣服呢?」 他衬衫袖子一挽上前两步往地上一蹲,将垂地的蓝格子床单一撩,从床底下拉出一个行李箱。 箱子拉链没有拉,露出几件衣服的一角。 我再也无话可说。 「四件套昨天才换的,将就一下。大门密码你刚才也看见了,六个六。」他将衣服往箱子里塞了塞,拉上拉链站起身来,「盥洗室在左手边,有热水。」 说完他提着行李箱走了出去。 从始至终没问我为什么哭,为什么离家,免了我新一波的窘迫与尴尬。 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卫生间里热水器洗衣机马桶洗手盆毛巾架倒是一应俱全。 毛巾架上还挂着几条新毛巾,标签还在。 洗漱完躺在那张铁床上,我整个人还是懵的。 总觉得今天做了一个离奇盛大的美梦,梦里什么遗憾都还不曾发生。 8 第二天我是被刺眼的阳光晒醒的。 没有窗帘遮挡,阳光无障碍穿过玻璃照入房间,瞧的人心情都莫名好了起来。 我伸了个懒腰,起床洗漱换衣化妆。 折腾完我拎上包轻手轻脚往门边走,打算去上班。 路经次卧才发现门是开着的,我扫了一眼,里面可怜得连张床都没有。 我摸出手机给祁川发了条消息,问他人在哪。 这几年我们虽然彼此互不干扰,但我没少扒拉他朋友圈,知道他这个号还用着。 他回了我两条消息。 第一条:朋友家。 第二条:我人缘比你好。 不得不说,没有问候就没有伤害。 就在我腹诽时,他又发来一条:家具还没来得及采买,拜托迁就几天,记得吃早饭。 意思是这周末就会把东西配置齐全? 我心情极好地打开叫车软件,被取消的订单总要以另一种方式补回来。 好心情大大提升了工作效率,接下来两天我不论做什么都事半功倍。 然而,这一切都被韩雨杉破坏了。 他破天荒打来了电话。 看到他的名字时我心脏突突跳,指尖因为捏手机太过用力泛了白。 屏幕亮了很久,最后我忍着恶心接听了,同时没忘记打开手机自带的通话录音功能。 韩雨杉表示,我心里装着其他男人他很受伤,可以结婚但是有条件。 我问他条件是什么。 他让我写一封保证书,承认心里装着祁川是不忠行为,保证婚后不再与祁川有任何联系,否则净身出户,还要去市公证处公证。 这个要求就像一记火辣辣的巴掌直接打在我脸上,将我美好而无望的暗恋钉上「耻辱」的标签。 我沉默了半晌,回他说会考虑。 他说婚庆公司要做请柬,留给我的时间不多,让我好好把握机会。 虽然我不会真的考虑,但他却提醒了我一件很重要的事。 一旦我和韩雨杉撕破脸皮,他势必疯狗乱咬。 届时我的暗恋大白于天下,我将再也无法面对祁川。 而且我现在住在祁川家,明知这样做不合适,潜意识里却贪恋这片刻温柔,不舍离开。 一旦被韩雨杉知道,这也必将成为他死咬我「婚前出轨」的证据。 不管我愿与不愿,我身后早已无退路。 我捏着手机,站在三十几层的高楼上俯瞰城市。 它披着一张繁忙的空壳,将时间虚度成劫。 在这车水马龙芸芸众生中,可曾有一双眼在悄悄将我凝视? 如果有,那么它怀揣的究竟是善意还是恶意呢? 9 我给望舒打了个电话。 她男友沈清辞是律师,守正不挠、宠辱不惊,在律师界很有名。 我想请他为代理律师,处理我跟韩雨杉的金钱纠纷,但我没有联系方式。 电话一接通,望舒懒洋洋地问我和韩雨杉咋样了。 我很平静地告诉她,我跟韩雨杉掰了。 不知道哪里刺激了她,那边一阵兵荒马乱,通话戛然而止。 再打过去,占线。 我哭笑不得,打算下班亲自去找她。 没想到望舒直接冒充我客户杀到我公司,将我提拎了出去。 刚好是下午茶时间,她把我拖进附近一家咖啡店,点了咖啡和甜点。 「真掰了?」她求知若渴,兴奋隐隐。 我却不知道怎样开口。 她和沈清辞长跑七年,一个要娶一个恐婚,我实在不想再因韩雨杉加重她对婚姻的恐惧。 「如有隐瞒,友尽!」她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 无奈,我将最近韩雨杉的所作所为一五一十告诉了她。 「去他娘的保证书!」她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现在谁先发难谁就站在舆论制高点,他想往你身上可劲泼脏水,你绝对不能被他拿捏了。」 如果能量能化为实质,她肯定头顶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 「我不知道韩雨杉的底线在哪,也不想为他人做嫁衣,只是手上证据不多。」我避开周围探究的视线,直接提出了我的诉求,「我想请沈律师出山。」 「小意思,没问题!」她一拍胸口义薄云天。 我无奈笑笑,「你要征询他的同意,工作是工作、私交是私交,二者不能混为一谈。」 「没那么多讲究,我只知道不帮我闺蜜就是与我为敌。」她丝毫不以为意,「毕竟好闺蜜就是关键时刻为姐妹插渣男两刀!」 我无力扶额,「行吧,费用上该多少是多少,你别欺负人家。」 「放心,你们的工资我心里都有数。」她咧嘴一笑,笑容明媚灿烂,「我这边会找人调查韩雨杉,你也得趁他恶人先告状前尽可能多地收集证据。」 「证据」两个字点醒了我,我心里顿时有了盘算。 服务员终于将我们点的手工咖啡端了上来。 想了想我决定坦白,「我见到祁川了。」 「他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望舒看起来很诧异。 我没听懂。 「他们学校和湖南某高校实验室有战略合作,听说毕业前签了合同,一毕业就南下了。」她撇撇嘴,「知道这事儿的人不多,我知道也是纯偶然。」 想起祁川那套毛坯房,我嘴角微勾,「看来工资还不错。」 「不然谁会舍京城繁华上山下乡。」她拿起长柄勺轻轻搅着咖啡,「可惜是一只不吃窝边草的兔子,堪为良人奈何无缘,不知便宜了哪个姐妹。」 咖啡的香气蔓延开来,我心中尽是苦涩。 那年寒假的同学会上,两个之前没怎么说过话的同学以情侣身份出席。 饭后男生们聚在一块,就此事发表观点。 一个男生说绝不会跟同学谈恋爱,知根知底太尴尬,问祁川怎么想。 祁川是怎么回答的呢? 他说的是,「兔子不吃窝边草。」 10 和望舒分开后,我回了趟原住处。 从一个存放各种票据的盒子里,我找到了婚房的装修合同及所有购物发票。 本是一个无意识的收纳习惯,没想到会有一天派上用场。 我发了个同城快递,将票据等资料一并邮给了望舒。 走的时候,看到客厅书架上我送韩雨杉的高达手办。 找了个箱子,将送他的所有物件清了出来,走的时候一并带到楼下扔了。 给他买是因为他喜欢,现在我宁愿便宜垃圾桶,都不想便宜他。 周六早上我在刷牙,几天不见的祁川提着早餐回来了。 一身休闲装,和西装革履时截然不同的气质。 想起自己衣衫不整、蓬头垢面的样子,我一把关上了卫生间的门。 「躲什么躲。」他在门外笑,「你素面朝天、毫气冲天的样子我可都见过。」 他说的是「毫毛」的「毫」,代指我头发。 我学生时代头发长得快又浓密,洗头费水费时间,剪成短发一低头头发就会垂下来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