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嘀嘀声,心电仪中的线条有节奏的起伏着。 窗台的雏菊还没开花,但因为纪南笙的精心呵护长得很好。 江以淮和林霄宇站在病房外,只能通过观察窗看病床上昏睡的人。 两人沉默了很久,林霄宇率先打开话匣子:“她现在和九年前完全是两个人。” 闻言,江以淮眉目微沉:“长大了。” 说到纪南笙,两人似乎有着莫名的默契。 林霄宇双手插兜,思绪似乎回到了第一次看见纪南笙的那年。 那天他去朋友家疯玩了一夜才回学校,没想到在校门口的路边看见一个打着破伞的女孩子。 她穿着件褪色的短袖和喇叭裤,抢眼的红发湿漉漉的耷拉在后背,怀里抱着个老式铝制饭盒。 明明一副街头小太妹的模样,但那双清澈的眼睛巴巴看着学校,像是在期盼着什么。 几天后,他又在一个旧小区外看见了那个女孩。 她提着装满空瓶的编织袋,灰蒙蒙的脸上带着几处淤青。 但她没有哭,反而漾着个乖巧的笑扑进一个老人怀里说:“奶奶,宛音饿了。” 林霄宇一直在想,这个女孩的命到底还会苦到什么程度。 直到回国后再去到那个旧小区,他看见纪南笙被警察带走…… 江以淮眸光深远,心思被病房中那张苍顾的脸牵引着。 他告诉自己,纪南笙能活下去,他还有机会去弥补对她的伤害和亏欠…… 风从窗隙摇晃着雏菊的绿叶,病房中回荡着医疗仪器运作的声音。 恍惚中,纪南笙感觉自己躺在已故的母亲怀里,温暖安详。 覆盖在氧气罩下干裂的唇缓缓嚅动,小声地呢喃了句:“妈妈……” 梦里没有陈慧和林雪,林母和林奶奶还活着,还有把她捧在手心疼爱的林父。 他们一家吃着团圆饭,幸福的笑声填满了她整个梦。 她想要的,一直都是个完整的家啊…… 泪水顺着纪南笙的眼尾滴滴滑落,消失在她发间。 天渐渐黑了,林霄宇作为纪南笙的辩护律师,得去监狱一趟。 纪南笙情况稍见稳定,江以淮换上无菌服才进入病房。 即便灯光柔和,他也看到了纪南笙眼尾的泪痕。 江以淮心一紧,抬手小心翼翼地抚过那张有些冰凉的脸。 “纪南笙?”他轻轻叫了声,没有得到回应。 不知道过了多久,纪南笙紧闭的双眼才慢慢睁开,通红的眼眶还残留着泪水。 望着那双迷茫未褪的眼睛,江以淮不由自主地放轻了呼吸。 纪南笙眼睫颤了颤,视线转落在他身上:“小……小叔。” 蚊子般声音被仪器的声音覆盖,却一字不落的进了江以淮的耳朵。 他俯身:“二审判决出来了,你没有罪。” 闻言,纪南笙眸光渐亮,只觉心中的枷锁慢慢消失。 她没有罪,她不是杀人犯…… 压抑的委屈在此刻变成泪水涌出纪南笙的眼眶,连同视线中的一切都变的模糊。 忽然,一只温暖的手掠过眼尾,细细的摩挲让她心神一怔。 江以淮抑着喉间的哽涩,正要说些什么,何思辰突然站在病房外朝他招了招手。 “南辰,我有话跟你说。” 第四十七章 走廊尽头,向来不抽烟的何思辰破天荒地点燃根烟,面对着窗吞云吐雾。 江以淮剑眉紧蹙:“怎么了?” 何思辰望着远处的灯光,好半天才憋出一句:“一定要好好对纪南笙。” 闻言,江以淮脸上掠过丝不解。 对方的话和纪父如出一辙,仿佛自己亏欠了纪南笙很多也一样。 可事实也如此。 何思辰吐了个烟圈,又说:“明天我要回老家一趟。” “纪南笙怎么办?”江以淮几乎是下意识地问了出来。 何思辰手顿了瞬后捻灭烟:“有唐医生在呢,而且她目前的情况很好。” 不知道为什么,江以淮总觉得他和平时不一样,欲言又止的模样好像藏着许多说不出口的话一样。 “你是不是瞒了我什么?”江以淮沉声问。 何思辰立刻露出个懒散笑容:“没有,就是觉得纪南笙挺不容易的,我今天说的你千万别忘了。” 江以淮探究的目光在他身上盘旋了很久才嗯了一声。 次日。 何思辰在来看过纪南笙后便离开了,而唐医生说术后没有并发症或者其他状况,半个月左右就可以出院了。 窗外飘着雪,雾蒙蒙的窗隐约能看见外面高楼的轮廓。 纪南笙正闭眼休息,听见脚步声后便睁开了眼。 是林霄宇。 他把手里的康乃馨放在桌上后才坐下:“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纪南笙看了眼花,还是有些苍顾的脸上带着几分感激,“谢谢你。” 林霄宇拨弄着额前的碎发:“你是谢谢我送你花还是帮你打赢了官司呢?” 没等纪南笙回答,他又笑了笑:“可惜昨天我有事不在,不然这个好消息该是我告诉你才对。” 纪南笙眸色微变:“林律师,律师费和手术费我会……” “律师费不算,手术费加上后续治疗一共六十三万。”林霄宇手撑在桌上,眉目未挑,“你不会觉得自己还得起吧?” 别说现在,以后的纪南笙都要长期靠药物维持身体,什么重活都不能干。 而这些话无疑是戳进了纪南笙心里,让她说不出一句话。 “不过……”林霄宇弯起嘴角,“你可以学小说里的以身相许,正好我也到了该结婚的年纪。” 纪南笙一愣。 还没等她回答,一道冷冽的声音直刺刚刚提议以身相许的人。 “大顾天就开始做梦,林律师该去精神科看看了。” 江以淮绷着脸走进来,直接把手里的粉百合放在了康乃馨上面。 林霄宇笑容一僵,恨不得把对方的臭脸揉成团。 江以淮没理他,伸手摸了摸纪南笙的额头,体温正常。 虽然知道护士会定时给她量体温,但亲自确认没什么问题他才安心。 而江以淮过分自然的动作激起纪南笙心底的涟漪,让她有些无措。 林霄宇冷哼了一声,眼底掠过些许对刚刚一幕的不悦。 安静的气氛不觉升起丝诡异,三人各怀心思看着不同地方。 直到李琳来给纪南笙换药水,江以淮和林霄宇才让出地方。 看着阖眼休息的纪南笙,林霄宇用只有自己和江以淮听得清的声音说:“昨天忘了说,我打算等纪南笙出院,把她带法国去疗养。” 第四十八章 林霄宇的话让江以淮又好气又好笑,先不说纪南笙的身体不适合长途跋涉,自己又怎么可能答应。 他瞥了身边人一眼,根本没有理会。 见江以淮又一次无视自己,林霄宇脸色也越加难看。 但转念一想,现在的纪南笙怎么可能会像以前那样一往情深。 想想江以淮被拒绝的模样,他就觉得解气。 这时,林霄宇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看了眼后蹙起了眉,转身走了出去。 李琳换完药水,温声叮嘱:“纪南笙,如果刀口觉得痛痒也忍忍,千万别用手去抓。” 纪南笙轻轻嗯了声,眉间漫起丝疲倦。 她浅浅睁了眼,撞上江以淮担忧的目光。 纪南笙吐出口浊气,缓慢地放松了自己后重新闭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