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为胎停而被迫流产? 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这件事,我身上不知道什么地方,好像也在跟着疼。 好像……我也能真切感受到她当时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那种绝望和痛苦。 这让我越发不舒服。 我甩甩头,想将这些情绪甩开。 书房阿姨刚刚整理过,我翻了翻,找出专门用来存放大学东西的箱子,最后在底部找出了一本大学时候的纪念册。 流产的事情,和小说出现了偏差,那么会不会,其他地方也有不同呢? 翻开第一页,是一张军训的照片。 阳光炽烈,穿着军绿色作训服的女生笑容灿烂,在她身后的主席台上,站着一道挺拔的身影。 虽然有点远,但明眼人还是能够一眼看出,那就是大学时候的季沉。 下面几行小字: 「军训第一天我就中暑了,有个路过的男生背着我去了医务室,还给了我一瓶水。可惜他很快就走了,我都不知道怎么谢他。今天同学跟我说了才知道,原来主席台上那个就是他。原来他叫季沉呀。」 小女生借自拍的名义偷拍喜欢的人,再正常不过的操作。 这应该是她刚喜欢上季沉的时候吧? 我有点想笑,宋昕喜欢上季沉,居然是因为这样一个简单的理由。 我忍不住摸了摸脸,书里的宋昕自私任性,偏执极端,倒似乎和这有着明媚灿烂笑容的模样有些不同。 很难想象,眼睛里有星星的少女,最终会变成那样一个作生作死喜欢折磨别人的人。 我继续往后翻,发现每一张照片,居然都和季沉有关。 他在阶梯大教室上课的样子,他在篮球场撩起球衣擦汗的样子,他独自一人在食堂打饭吃饭的样子,他在陶艺店认真工作的样子…… 偶尔,在这些照片旁边,还写着只言片语。 「他选的课都好无聊哦,听不懂。」 「怎么有人学习好,打球也这么厉害!」 「他好像总是一个人吃饭,而且每次在食堂打最便宜的饭菜,他吃得饱吗?」 「他好像总是很忙的样子,连和我说句话的时间都没有诶……」 这竟是宋昕暗恋季沉的纪念册。 大学四年,她拍了他很多照片,伴随着她的碎碎念。 每一张图,每一句话,都和书里的宋昕全然不同。 「他好像有喜欢的人,可是那个人不是我,怎么办?」 「要不还是放弃吧……」 「明天就是毕业典礼了,要不,跟他告白,然后,就跟这段暗恋说拜拜吧!」 「拍毕业照拍到一半他突然走了,我偷偷跟了上去,才知道原来是他妈妈病情恶化了,要好多钱。他要怎么办呐?」 这一页本来应该放毕业照的,然而却是一片空白。 因为季沉,宋昕也错过了自己的毕业照。 我的手微微颤抖起来,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觉得这册子好重,压得我难以继续翻看。 似乎如果继续看下去,会发生什么不可控的事。 胸口像是压了一块石头,一口气吸不进,一口气吐不出。 不知道被什么力量驱使,我还是继续往后翻去—— 那是一张结婚照。 15 不,准确来说,那是一张证件照。 ——结婚证上的照片。 宋昕脸上依然带着笑,只是看着比最开始含蓄内敛了许多,嘴角微微翘起,靠着旁边的季沉。 而季沉神色平静,与这喜气的红底色格格不入。 我这才想起,他们两个好像是没有婚纱照的。 经过一年的反复纠结,季沉终于还是选择和宋昕结了婚。 他没有娶到自己最心爱的人,当然对这些繁琐的事情毫无兴趣。 加上当时他母亲也一直在医院,两个人就没有办婚礼,也没有拍婚纱照,只简单领了个证,就算结婚了。 本以为这一页,终于和季沉在一起的这一天,宋昕会写很多很多的话,可事实上,偏偏这一页上,什么字都没有。 我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好一会儿,心里莫名发堵。 暗恋五年,结婚五年,他们居然只有这一张合照。 我压下心里的思绪,继续往后翻,却发现再没有季沉的照片了。 只剩下偶尔的字句。 「他最近好像很忙,公司刚起步,什么事儿都要他来负责,好辛苦。」 「给他做了最喜欢的糖醋排骨,可他应酬回来喝得大醉,倒床就睡了。」 「他在公司附近买了个公寓,说是为了方便上下班,可是那个女人怎么也在那?」 「我知道我比不上她在他心里的位置,可是我还是想有一个和他的孩子。我是不是没救了。」 「我今天又去了疗养院,正好碰上陈远陪着他家老爷子出院。他说我没脑子,季沉那样的男人,这种手段对他根本没用,我差点在疗养院和他打起来,因为我也知道他说的是实话。」 「我本来都要放弃了,可季沉晚上回来,不知道是不是应酬不顺利,压了好大的火,喝得那么醉。我还是没忍住亲了他,他第一次回吻过来。」 中间是一片空白。 直到某一页:「我好像……怀孕了?」 我继续往后看。 那两个月的确是宋昕和季沉关系最好的时候。 就算她知道,季沉这样的转变,只是因为孩子。 但她已经别无所求。 从很多很多年前,她就那样不可自拔地爱上了这个人。 她一度以为,这是她生命里的光。 她想要从他身上汲取温暖和偏爱,可她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而这一切看似美好的假象,终于还是被无情戳破。 ——最后一页,是一张 B 超照。 纸张有些发皱,下面一行小字已经模糊,似乎曾经被水打湿过。 「宝宝,对不起,是妈妈没用。」 像是一道雷突然劈下,刺痛袭来,我整个人浑身发麻,指尖冰凉。 无数画面从脑海之中闪回,疯狂汹涌,像是要将我吞噬。 我像是大雨降临前濒死的鱼,想要冒出水面呼吸,却又被更大的风浪裹挟。 无法呼吸,无法动作。 我终于想起来了—— 我没有穿书。 我就是宋昕。 16 手机铃声忽然响起,在寂静的书房内尤其刺耳。 我回神,居然是陈远打来的电话。 我点了接通,还没开口,陈远就直截了当地问道:「你今天去医院看季沉了?」 他下午出差的飞机,按理说不会知道我这边的情况的。 虽然我在朋友圈发了那样的评论,但他似乎不该知道的这么仔细,连时间点都清楚。 「是。」我没有否认,「你怎么知道的?」 他安静一瞬,沉声道:「季沉给我打电话了,问了一些和你有关的事情。」 这话说得委婉,但我已经大概猜到,季沉肯定是问他我流产那天的情况了。 毕竟那天最先赶到医院的,就是陈远。 「哦,这样啊。」我点点头,并没有继续询问的意思。 听着我平淡的语气,陈远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有些过了。 「这么晚,你还没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