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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真有趣,无论我如何戏耍于他,他似乎总能自己说服自己。

此刻他又把我当作什么呢?抖音小说沈如晦红药太子仁孝-全文小说沈如晦红药(太子仁孝)免费阅读

我想,大概是一个渴求父亲关爱的可怜小孩罢。

不然,他怎么会这般认真地看着我,然后说道:「其实有人一直挂念着您,只是殿下不知道,或许您——」

「孤并不想知道。」

我淡声打断他,起身,缓缓走至他身前。

「沈副尉。」

抬头,我看着他的眼睛,用只有我和他听得到的声音,如他一般认真说道:「孤是大宁的太子,也会是大宁的天子。

「挂念与否,孤不在乎。

「孤只知道,挡了孤路的人,都得死。」

说罢,我无视沈如晦震惊晦涩的眼神,露出了一个天真淘气的笑:「孤知晓沈副尉是聪明人,自然清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沈如晦沉默良久,才艰难开口:「臣……明白了。」

孺子可教,到底不是个蠢人。

我满意点头,转身后神色平淡地看向红药,如同往常一般,浅浅地打了个哈欠:「红药,孤累了……送客罢。」

沈如晦沉默离去。

我揉了揉隐隐发胀的额角,沈如晦毕竟是沈长霖的义子,习惯了被人捧着,在揣摩心思这方面,的确不如极会伺候人的昙奴——

昙奴一向擅长察言观色。

知我最近心烦,无暇顾及他与沈如晦争风吃醋的琐事,他便忍住了没有出现在我眼前,只将自己亲手做的羹汤,放在我看得见的地方。

温柔贴心,又知分寸,懂进退。

我哂笑一声,果真是个妙人儿,的确是该疼,也的确是该赏。

9

七月廿四,宜祈福祭祀,忌伐木作梁。

夜色中,太医在父皇寝宫中进进出出,我面上焦急,心下却只觉可笑。

夜御三嫔,以致气血攻心,引发厥症。

子时刚过,宫中便传来了父皇再次昏迷的消息,我束发穿衣,匆匆赶到。

父皇的确是老了。

他从前是糊涂,如今是荒唐。

垂眼,我看着手中太医呈上来的红丸,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父皇真是天真得可爱,小小一粒三元丹,加满了红铅辰砂,术士说这是仙丹,他便真信了这是仙丹。

或许他以为自己吃了它,我就不再会是他唯一的孩子了罢。

可是好可惜,没有用呢。

即便父皇再如何憎厌我,他唯一的孩子,仍旧只有我,且只能有我。

这一次,父皇可谓是大伤元气。

他身体本就虚耗太过,如今更是雪上加霜,我亲眼看着他一日日衰败下去,一日日苍老下去。

许是不甘心,父皇仍旧死死捱着,他咬着牙,捱过了秋分,捱过了冬至,甚至捱过了我十六岁的生辰。

然丹毒反噬,终究是不可挽回了。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自己会去得这么快,他甚至没能来得及逼着我生下一个孩子,就倒在了御榻上。

其实我也不明白。

但没关系,我相信,母妃会为我解惑。

等到父皇仙去,届时我与她,便能在永巷外团聚。

这一日来得如此之快。

十六岁这年的夏至,子夜,父皇性命垂危之际,我跪在他的龙床前,心里总有种不真实感。

我的九年,母妃的十六年。

这么多年的隐忍蛰伏,所求不过今日。

父皇,到底是输了。

只是很可笑,他并不知败局已定,实际上,父皇甚至不知这一场十六年前布下的棋局。

他是棋子,我亦是。

不过我比他幸运,能够接手母妃的棋盘。

病榻上,父皇已然虚弱到不能言语。

我眼神沉痛哀伤,凑近他耳边,用只有我与他能听见的声音告诉他——

十六年前,母妃喂他喝下的那些补汤里,掺了货真价实的断子药,所以他后来生的那些孩子才会总是活不长。

但父皇之所以落到只有我一个孩子的境地,与我母妃却无太大干系。

究其根源,在他自己。

优柔寡断,当断不断。一张嘴吃百家饭,有人憎他的不忠,有人恨他的薄情,有人贪恋他的宠爱,有人觊觎他的权势。

于是他的主人们,打了起来。

而痛击彼此最好的方式,便是除掉敌人手中最有力的筹码。

然而谁都没想到,斗到最后,所有人竟然都变得两手空空。母妃聪慧,着眼于长远,当年便是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所以才自请去了永巷,成了最后的赢家。

「父皇,您且安心去!」

我面目悲痛,嘴角却微微勾起,低声道:「我阿娘,可是很早就想做太后了……」

父皇目眦欲裂,浑浊的眼渗出刻骨的恨意,他颤着手指向我,血肉耸动的喉头不断发出「啊啊啊」的声音。

半晌,头一歪,竟是被活活气死了。

「陛下驾崩了——」

殿外传来小太监尖细的声音,我面无表情站起身来,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居高临下地看着死去的父皇。

遇神杀神,遇佛杀佛,挡我路的人都得死。

父皇,不外如是。

10

登基大典这日,天光甚好。

典礼结束后,我仍旧衮衣和冕,一步一步走到了永巷。永巷大门紧闭,当年我与母妃,便是在这扇门后分离。

慈母倚门,游子行路。

相别九年,我日夜思念母妃。举目时,她是皓皓明月,垂首时,她是茫茫大地。

什么尊荣,什么权势,都比不上母亲在身旁。

屈膝跪下,我看向永巷大门上的铜环,声音坚定有力:「太后——」

「朕,来接您了!」

说罢,将头深深地磕了下去。

耳边传来大门沉重的哀鸣,几息后,一双粗糙的手,捧住了我的脸。

我随之抬头,看见了母妃慈爱的脸。

不年轻,却仍旧美丽。

突然就觉得,好委屈。抱住母妃的腰,我埋在她怀里,小声又小声:「阿娘,慎儿想你了。」

「阿娘也想慎儿,日日想,夜夜想。」

母妃轻轻回抱住我,声音温柔又遗憾:「我的慎儿,都长这么大了。」

我与母妃,错过了三千多个日夜。

终究是人生一大憾事。

不过如今,我是大宁的皇帝,母妃是大宁的太后,再也没有什么能将我们分开。

苏恕明走到母妃面前,目光虔诚,垂头低腰。

母妃笑吟吟地看向他,似是故人来:「苏内官,好久不见。」

于是我明白了,父皇为何会去得那么快。

母妃说:「慎儿,你是天子。」

是啊,朕是天子。

我得学着,怎样去做一个合格的皇帝。

归根结底,不过两个字——

制衡。

11

贞昭元年,我只做了三件事。

召沈长霖进京述职。

设江南织造司。

将红药送去许氏。

沈长霖回京的那一日,刚巧撞上中秋宫宴。

宴席上,他看向母妃的眼神隐忍又克制,满满的不甘,在看见我的脸后,他神色倏地柔软许多。

宴会结束后,我以为他会悄悄去寻母妃,但他却先来寻了我。

沈长霖深深地看着我,突然轻声唤道:「慎儿。」

指尖微动,我平淡抬眼,静静地看着他。

「我与你阿娘成亲时曾约好,若有了孩儿,不论男女,都只唤作慎儿。」似是想起了当年,他的声音怀念极了,「那年我奉旨离京出塞,临走前却在宫宴上偶遇了你阿娘……后来我得知你的存在,简直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慎儿,你可不可以——」

沈长霖欲言又止,半晌,他喃喃道:「罢了,这就够了,这就够了……」

他的眼里带着一些我从未感受过的情感,此时此刻,我想起了父皇那张总是充满厌倦的脸。

其实什么都不重要。

母妃为我取名慎,未必不是拉拢沈长霖的手段,否则,沈如晦又怎会成为我的男宠?

于是我对他说:「那就好好打仗,替朕铺路吧。」

沈长霖走了,我知他去寻了母妃。

第二日去看母妃时,她气色极好,正在喂永寿宫的锦鲤。

「慎儿。」

母妃笑吟吟地看着我:「你瞧,这些鱼儿游得多好。」

「此次述职后,余生无诏,沈长霖再不得入京。」我看着母妃,认真询问,「阿娘可会怪我?」

母妃捧着鱼食,闻言嗔笑一声:「傻孩子。」

「阿娘疼你都还嫌不够,又怎会怪你?」

语罢,她眉间隐隐浮起几分惆怅,与我说起从前的旧事:「到底是真心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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