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着呢,可不比您。」 我晓得她要说什么。 我命贱呗。 皇后与太后皆出自戚氏一族,而我不过是言止在宫外捡回来的一个平民女子,在宫中讨口饭吃,全仰仗君王宠爱。 我磨磨蹭蹭地洗漱,磨磨蹭蹭地走出寝宫。 再不情不愿,也不能违抗太后的懿旨。 只可惜—— 恨不相逢喷子时。 15. 太后所居住的西宫,是全宫城最富丽堂皇的一座宫殿。 白玉雕梁,珠窗网户。 在这座宫殿里,没人将我放在眼里,我像个透明人一样。 以至于我在廊下光明正大地听了约半炷香的墙角,都无人理睬我。 半炷香后,我踏入门内,太后惬意地斜倚在罗汉床上,眼皮子也不抬一下,随手往角落里一指: 「贵妃来了?先去那里跪上半个时辰,替哀家诵经祈福吧。」 我依言跪下,双手合十,对着佛龛虔诚许愿: 「最好人有事。」 太后「咣当」地从床上跌了下来。 阿弥陀佛。 心愿成真。 16. 太后被人手忙脚乱地从地上捞起来时,衣衫也乱了,发髻也歪了,闲适的表情荡然无存。 她气急败坏地冲到我面前,扬手就给了我一巴掌。 「你这毒妇,胆敢诅咒哀家?」 她这一巴掌用了十成十的力气,出手又快又狠辣,我没能躲过去。 脸上火辣辣地疼,耳朵里也「嗡嗡」作响。 我霎时红了眼眶: 「太后怎的这般想臣妾?臣妾真心实意地为太后祈福,若太后有不满,直接说就是了,为什么要打人呢?」 我道: 「再者说了,纵使臣妾说错了话,惹您不高兴了,可太后身为长辈,不应该让让晚辈吗?」 「太后娘娘,您格局太小了,如果我是您,我肯定不会这样做的!」 太后:? 太后扬起下巴,居高临下地斜睨着我,冷笑道: 「哀家在这后宫里生活了三十年,什么样的龌龊事没见过?你这些小手段还上不了台面!皇上平日里纵着你,叫你忘了规矩,哀家今日就替他好好地管教管教你,也省得这后宫乌烟瘴气的。」 她提高了音量: 「来人!」 屋外走进来两个膀大腰圆的粗使婆子。 她们一左一右,钳住我的胳膊,将我押到殿外宫道上。 这里人来人往,路过的人都可以瞧一眼我的笑话。 太后命人搬来一把红木圈椅,覆上软垫,舒舒服服地坐上去。 我就跪在她面前冷冰冰的青石砖上。 有风吹过,我瑟缩了一下脖子,背上便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棍子。 我痛得眼前发黑,控制不住地趴在地上咳嗽,连吸进肺里的空气都带着血腥味。 嬷嬷提着一根碗口粗的刑杖,往地上一杵: 「贵妃娘娘,太后是来教您规矩的,您这幅狐媚子做派,是不把太后娘娘放在眼里吗?」 我刻在 DNA 里的记忆动了。 我说: 「嗯……怎么不算呢?」 17. 我嘴在前面跑,脑子在后面追。 看见太后突然阴沉下来的脸,我才反应过来。 要挨打了。 我自找的。 那根刑杖劈头盖脸地向我砸来,我闭上眼睛,硬着头皮大喊: 「太后娘娘,都是臣妾的错!您可别因为臣妾,与陛下生了嫌隙啊!」 耳旁呼啸的风声戛然而止。 预期中的疼痛也并未到来。 我只听见一声短促的尖叫,和重物坠地的声音。 之后再无响动。 我大着胆子将眼睛睁开一条缝,看见太后铁青的脸色。 她愤恨地盯着来人,几乎要把一口牙给咬碎了: 「皇帝怎么来了?」 原来是我的靠山来了。 我想扭头看他,眼前却覆上了一只手。 言止的下巴抵在我的头上,我身后挨过打的地方被他的体温包裹。 「别看,我杀人了。」 他的嗓音低沉性感,带着一点点的沙哑。 我…… 我忍了,但我没忍住。 我抓着他的手,不自觉地战栗: 「陛下,你不要怪太后娘娘,是臣妾让她多想了。如果你们因为臣妾吵架,臣妾会很愧疚的。」 18. 眼前一片漆黑,偶然闪过指缝间透出的橙色日光。 我看不见太后的反应,可奇怪的是,她竟然也没出声反驳。 言止询问我: 「爱妃,朕不是叫你在寝宫里好好地养伤吗?你怎么跑西宫来了?」 我嗫嚅着答复他: 「回陛下,太后身体抱恙,故而唤臣妾来侍疾。」 「既然是来侍疾的,怎么跪在殿外?」 「太后说,要给臣妾立规矩。」 我抽噎两声,摸着我被打肿的半边脸,继续补充: 「陛下,太后绝不是故意刁难臣妾,故意打臣妾,故意叫臣妾在人前出丑的,你可千万不要怪她呀。」 …… 「是吗?」 言止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反而有点耐人寻味的意思。 「她还『不小心』做了什么?你都与朕说说。」 19. 太后终于坐不住了。 她一拍圈椅的扶手,头上金步摇轻颤,「叮当」作响。 「皇帝!我好歹也是你的母后,你不要太过分!」 我抢在言止面前接过了话头: 「可是,太后您刚刚还不是这么说的。」 「您说陛下到底不是亲生的,信不过。七皇子失踪多年,迟迟找不到,您也不愿意等了,就让皇后谎称自己怀孕了,十月之后再从您母族抱一个孩子过来偷梁换柱。有了继承人,就可以杀了陛下。」 我把话都说完了,才做作地用手掩住嘴: 「太后娘娘,臣妾不是有意地偷听的,是娘娘您说得太响了,那话直往臣妾耳朵里钻,想不听都难。」 「放肆!」 太后厉声地呵斥: 「哀家何时说过这种话?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就你这个狐媚子,也敢来挑拨哀家与皇帝之间的关系?挑拨戚氏与皇家的关系?」 我吓得瑟瑟发抖,拽着言止的袖子: 「陛下,太后好凶啊,对不起,我不知道说实话会让她生气的呀。」 言止沉默着,放开了手。 我的眼前重获光明。 短暂地适应过后,我看见眼前乌泱泱地站了一大群人。 其中有不少我熟悉的面孔。 昨天刚喷过的。 我:…… 我:「你把朝臣带到后宫来干什么?」 言止义正词严: 「来主持正义啊。」 他一挥手,立刻就有个小宫女被人押了上来。 「你再说一遍,皇后怎么了?」 小宫女带着哭腔: 「皇后娘娘她……她遇喜了……」 20. 事到如今,太后犹自镇定。 她甚至低头啜饮了一口热茶,才不疾不徐地替自己辩解: 「皇后遇喜,这不是好事吗?算算日子,你一个月前才在她那里歇过,也对得上。」 言止冷着脸: 「可朕压根儿没碰她。」 「皇帝说没碰,不算。你们是夫妻,在房里干了什么,房外之人怎会知晓?仅凭皇帝上嘴唇碰下嘴唇,就能抹灭发妻的贡献吗?」 她缓缓地叹了一口气,把茶杯交给身后的宫女,站起身来: 「老祖宗说,红颜祸水,这不是没有理由的。」 「哀家知道,你是好孩子,是被这妖妃给迷惑了心智。今日,就由哀家做这个坏人,替你处死妖妃,你以后和皇后好好地过日子,定能成为一代明君,像你父皇一样。」 她环顾四周,露出了一个胜券在握的微笑: 「你们说,哀家说得对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