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而过,诡异地消失在了她视线里,着实将她吓得惊叫一声。 “怎么了?”香芩不满碧儿一惊一乍。 碧儿打了个哆嗦,害怕得压低了嗓音:“奴婢……奴婢似乎看到外头有人!” 香芩漫不经心:“这么晚了,自然是值夜的宫婢。” 碧儿嘴张了张,结结巴巴再出声:“奴婢……奴婢看到的好像是帝后姜星冉。” 姜星冉曾是仙宫唯一的帝后,她的身形,碧儿再熟悉不过。 “你说什么?”香芩一惊。 碧儿是香芩贴身婢女,替她做过不少见不得光的事,此时额上已不知不觉冒出了一层冷汗:“娘娘,该……该不会帝后的魂魄找来了吧?” 雪落无声,夜色如一张大网,将偌大的仙宫网罗其中。 话音落下,二人才觉这宁远宫实在静得出奇。 “闭嘴!”香芩咬牙,强作镇定,“定是你眼花看错,她已灰飞烟灭,哪来的魂魄,怎可能出现在本宫面前?” 碧儿讪讪擦去额上冷汗,连声点头应是。 “你出去看看,究竟是何人在装神弄鬼!”香芩接而吩咐。 碧儿后背发凉,对上她的目光却不敢不从,壮着胆子走出门,外头的雪地里别说是人,就连半个脚印也没有。 她飞快看了几眼便急急转身,却见门口不知何时多了一物。 那是一朵玄璃花,一看便知是刚摘下不久,夜间花瓣本该闭合,此刻却片片张开。 谁人不知姜星冉是玄璃花修炼成仙? 碧儿一声尖叫卡在喉咙里,几乎吓得瘫软在地,连滚带爬朝门内逃去:“帝姬娘娘,帝姬娘娘,姜星冉的冤魂回来了——” 第十三章 愿为娘娘效犬马之力 一记耳光狠狠朝碧儿扇来。 香芩咬牙切齿,强忍心头惧意:“是嫌动静闹得不够大吗?快把这东西给本宫扔出去!” 碧儿哪里敢碰那花?连忙施法术将花扔远。 晶莹的花瓣在半空中碎裂,似有鲜血渗了出来。 碧儿见状已是脸色惨白,定睛再一瞧,玄璃花滚落雪中,已然不见了踪影。 地面干干净净,哪有什么血? 这夜,宁远宫灯火通明,香芩与碧儿两人遍体生寒,一夜未眠。 …… 次日,众仙进谏,请萧琛为姜星冉立衣冠冢,处理身后事。 萧琛不准,众仙于是再谏。 苏氏一脉虽造反,但姜星冉这位已薨逝的帝后,在众仙眼中并无不是之处。 她居于后宫却关心政事,萧琛性情冷冽,若众仙官有错必定重罚,而她良善体恤,常适时为众仙求情,是个再好不过的皇后。 萧琛最不喜有人同自己唱反调,见群臣坚持己见,勃然大怒,下令将为首进谏的几人收押,这场风波才终于平息。 碧儿听说之后,立刻回宁远宫禀告了香芩。 “娘娘,苏家虽倒,但在仙界声望甚高,另立帝后之事,恐怕没那么容易……” 香芩被昨夜的事扰得心神不宁,听闻立后二字,却是胸有成竹:“急什么?帝后之位迟早会是本宫的,谁也别想从本宫手中夺走!” 言语间,外头传来通报声:“帝姬娘娘,东灵真人叔吟求见。” 东灵真人? 香芩正疑惑这是何人,一旁的碧儿开口:“听闻这东灵真人能当上仙宫全蒙祖上荫庇,并无多少真材实料,娘娘大可不见。” “无妨,既然来了,不如听听他要说什么。”香芩招手,仙奴便将那叔吟领了进来。 “东灵真人叔吟,拜见帝姬娘娘。”那人恭敬见礼,笑眯眯地直起身。 是个发色灰白的男子,相貌平平,身上带着一股油滑鼠气,说是妖界鼠精也未尝没人相信。 香芩上下打量了这人几眼,眸光涌现轻慢:“东灵真人前来,所为何事啊?” “自然是为了帝姬娘娘截帝后书信的事。”叔吟依旧是笑眯眯,说出的话却叫香芩面色一变。 “你说什么?”香芩盯着他,眼底满是阴翳。 此事天衣无缝,怎会被人发觉? 叔吟早已料到她会有如此反应:“不瞒帝姬娘娘,帝君已知是有人暗中作梗,正派人彻查。娘娘若信得过臣,臣可替娘娘将此事摆平。” 香芩似笑非笑:“你与本宫非亲非故,为何要帮本宫?” “帝后已薨,仙宫只剩娘娘一位,臣帮娘娘,还需要理由吗?”叔吟说得意味深长,攀附之意已是溢于言表。 “臣不仅知道娘娘截获了书信,还知娘娘命人仿照笔迹另写了一封,叫苏烈误以为帝君要杀帝后。苏烈情急之下果然起兵,娘娘一石二鸟,既除去了苏烈,又让帝后与帝君彻底离心……此计堪称妙不可言啊。” 他说得抑扬顿挫,香芩听得皮笑肉不笑:“看来你是掌握了证据?” 叔吟摇头:“一切只是臣的猜测罢了。” 不过从这位帝姬娘娘的反应看来,自己倒是没猜错。 他不动声色继续说道:“娘娘做这些,是为了那帝后之位。而今看来,帝后之位迟早会是娘娘的,臣自然愿为娘娘效犬马之力。” 香芩红唇勾起:“东灵真人何必如此客气?从今往后这仙界若有什么动静,务必头一个禀告本宫,待本宫当上帝后,少不得你的好处!” 第十四章 帝王就当无情 与此同时,九霄殿。 萧琛处理完政务,抬头才见夜已深。 他嗅到一股熟悉的安神茶香,心头忽暖:“九儿?” 转目看到的,却并非姜星冉,而是香芩。 香芩妆容精致,身子婀娜,行步间步摇叮咚作响。 萧琛记得,姜星冉夜间总是早早沐浴,换上舒服的云裳,替他端来安神茶。 无论他处理政务到多晚,她都会陪在他身侧。 那道熟悉的影子被眼前人所覆盖,他拧眉,莫名不悦:“你来干什么?” “自然是来给帝君送茶。”香芩将茶摆在桌案上,又端出几样小点心,“帝君尝尝这下界刚送来的翠果,酸酸甜甜满口生津。” 说着,拿起一颗翠果,递到萧琛唇边。 萧琛却并未没吃那翠果:“退下,孤还有折谏要批阅。” 香芩的手尴尬伸在半空,面上的媚笑僵住,顿了顿才尴尬道:“既如此,妾便不打扰帝君了。” 言罢,瞥了一眼那放在最面上的白玉折谏。 那是一封劝帝君立新后的折子,称帝姬只是一介小仙,绝非帝后人选。 还列出了几名大方得体、年轻貌美的上仙,皆尚未婚配。言下之意,帝后可出自这几位之中。 香芩看得大为火光,面上丝毫未表露,暗暗将那上谏之人的官职与名姓记住,心里已恨不得剥了那人的皮。 萧琛只是将那折谏扔到了一边,全无批阅之意。 香芩稍稍放下心来,行礼后转身离开了九霄殿。 她走后,萧琛目光沉入深深夜色。 近来常有宫人称帝后魂魄不散,看到过一道虚无缥缈的白影。 或许是以讹传讹,或许……是确有其事。 若真是她的亡魂,为何偏偏不肯出现在自己面前? 真如此决绝,即便化作亡魂,也此生不愿再见? 萧琛心头涌起说不出的痉挛,他放下朱笔,起身出了殿门。 纷纷扬扬的雪,不知何时已停,仙园中寒意入骨,呵气成冰。 他站在园中,身影高大却凉薄。 “今日群臣进谏,要为你立衣冠冢,将你风光大葬,孤没有应允。” 回应他的,是更凉薄的夜色。 一只寒鸦振翅,飞入仙林深处,带落枯枝上的积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