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惧寒冷,如今她独自地关在地牢,要不要差人送盆炭火?」 一句话,已经让盈肆冷了脸色。 「爱妃忘了她乃鲛人族?鲛人不死不灭,区区一点寒冷怕什么?」 「况且是她咎由自取,害你失去了我们的骨肉。」 「娇娇,不要可怜她,像她这种毒妇,就该千刀万剐。」 一番话说完,柳娇娇垂着眸,长长的睫毛沾染了层层雾气,低声地嘤噎:「皇上不要责怪国师大人,国师大人也是无心之举。」 这副可人模样,更是惹得他万分心疼。 他搂着柳娇娇,目光却落在窗外,看着积雪出神。 许久愣愣地道了句:「窗外的雪越下越大了。」 是啊,外面的雪越下越大了。 鲛人体质属阴,最惧寒冷,所以一到入冬,我几乎连门都不愿意出。 可我现在已经死了,冷暖不知。 那时候盈肆调侃着笑我:「我看你倒不是惧冷,是借口在屋子里睡懒觉。」 他虽然口中万般嫌弃,可还是差人铺了最柔软的被褥,早早地备好暖炉。 还会温柔地抓住我的手,轻声呓语:「从今往后,你的手由我来暖。」 可现在,我的尸身躺在冰冷的地面,无人问津。 2. 柳娇娇已经穿戴整齐,跟着走到窗边。 见他没有察觉,轻轻地咳了两声。 盈肆立马回过神来,揽住她的肩膀。 「你虽然用了药,但是御医也说了,你的身子还需要多养养。」 「这里风大,仔细着点儿,别受了风寒。」 又是一夜风雪。 至天明,积雪已经厚厚一层。 宫人们不敢怠慢,早就在各宫主子起来之前,已经将院子打扫干净,只留下观景园白茫茫一片。 盈肆上朝的路上,看着厚厚的积雪,眼神闪现一丝异样。 但很快地便前往朝堂。 为首的宰相是朝中最为德高望重的朝臣,第一个上前进谏。 「皇上,国师虽然犯了错,可到底贵为鲛族公主,若是皇上继续将其关押天牢,传至鲛人族,恐怕会天下大乱。」 「再者,国师大人擅长占卜,若是出什么闪失,恐怕还会有损国运。」 盈肆挥挥手打发宰相:「好了好了,朕知道了。她是东海鲛人,最多关个几天,死不了的。」 「大不了,朕今日就将她放出来。」 末了,口中却低声地哼了句:「朕就是过于骄纵她,让她忘了自己的身份,才做出这等伤天害理的事。」 「古话说得对,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瞧瞧,他以前可不是这样说的。 那时候他说他不惧怕我,天下苍生平等,鲛人也是人。 他还说,等我助他平定天下就会娶我,让我做他的皇后。 一生一世一双人,他的一颗真心,便是对我的承诺。 或许是害怕族人,他终于去地牢看我了。 3. 牢房内很黑很暗,还有一股难闻的霉腐气味。 还没有进去的他,已经忍不住皱起眉头。 随后冲着看守天牢的守卫挥挥手:「把国师叫出来,就说只要她认个错,朕就放了她。」 守卫身形顿了顿:「皇上,国师已经归天了。」 盈肆一愣,随即呵斥起来:「连你也骗朕?可知欺君之罪是要杀头的!」 守卫吓得跪在地上:「回皇上的话,国师的确归天了。」 盈肆的脸色白了白,就连身形也微微地摇晃了一下。 「不可能,她是鲛人,不死不灭,怎么会死呢?」 「御医也说了,鲛人取珠入药,可治好爱妃的病。休养一段时间就好了,怎么会死?」 可我真的死了呀。 鲛人无珠,必死无疑。 而我的鲛珠,是他亲手取出来的。 我到现在还记得他说:「璃璃,是你害娇娇失去了孩子,如今她再难生育。」 「御医说鲛珠可治愈,虽然你贵为国师,可这是你欠她的,朕借来一用。」 随后拿着匕首,刺入我的腹部,剖出鲛珠。 刺骨的疼,却远不及内心的疼。 盈肆来到关押我的监牢时,看到了倒在地上苍白的我。 这是我死后的第四天。 全身上下一片灰青,可笑的是,因为失去了鲛珠,我连死都不能再化为原形。 他站在那里看着我,似乎有些麻木。 很快地就冷笑出声:「这就是你们告诉朕的,她死了?」 「谁人不知国师是鲛族,若她真的死了,也该化为原形。」 「好了,云璃,不要再装了,你以为这样,朕就会怜惜你,就会觉得你害娇娇失去孩子没错?」 「现在就给朕起来,朕会念在你曾护国有功,饶你一命。」 饶我一命? 死都死了,哪里有命可饶? 柳娇娇是失去了她的孩子。 可我失去的是一条命! 见我还是没有动静,他气急败坏地钻进牢房,将我搂在怀里。 待看到我青灰色的容颜时,还是惊得瞳孔骤缩。 随后站起来踉跄几步,喃喃着: 「你这是怪朕取了你的鳞片,故意吓我对不对?鲛人鳞,可治百病!整个天下都是真的,取你区区几片鳞又如何?」 「现在这么胡闹,有意思吗?」 他也知道,我是为他摘下,而不是为别的女人。 取鳞时刺骨的疼,到他这里却变成区区几片鳞? 「鲛人最善伪装,魅惑人心,这一定是假的。」 「国师是鲛人。来人,将她放进水里,不日定会醒来。」 4. 跪在他旁边的守卫不动。 盈肆双眼猩红,抽出宝剑呵斥他:「难道你聋了?朕要你把她放进水里!」 一旁的守卫只能照做。 很快地就搬来一个大的木桶,里面是温热的水。 随后盈肆双目呆滞地上前,将我抱在怀里往水桶里放。 我的脸不但已经成了灰青色,垂下来的胳膊也同样出现了尸斑。 他像是没看见似的,只是口中呢喃着: 「东海有鲛人,泣泪成珠,其鳞,可治百病,死后,化为云雨,升腾于天,落降于海。」 「你是鲛人,未化作云雨,未升腾于天,诈死的游戏,朕可不陪你玩。」 说完,他铁青的脸方才恢复正常,而后拂袖离去。 我凑近了看我的尸身飘在水中,心中无限地悲凉。 当年我选择协助盈肆,哥哥姐姐曾劝过我,人族多负心人。 我不信,觉得他是与众不同的那一个。 后来呢?我与他一切携手平定天下,他也的确带我进了宫。 但却很快地就又纳了妃子。 先是黄美人,后是张淑妃,又有柳贵妃。 柳娇娇便是柳贵妃,他最珍爱的一个。 他说,这些都是权宜之计,他心中有的只有我一个,皇后之位便是留给我的。 我要皇后之位有何用?我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可是他现在碰了别人,便不干净了。 不干净的男人,看一眼都污了眼。 于是拒绝了他的要求,继续做我的国师,打算履行完承诺,再回东海。 后来柳娇娇患了心疾,他便取我鲛鳞为她治病。 而后诬陷我伤她胎儿,害她无法受孕。 他又亲自操刀,取我鲛珠。 这会儿他还没走出去几步,门外已经有侍卫匆匆地赶了进来。 「皇上,鲛人大皇子已入宫,要面见国师。」 我的心中悲喜交加。 喜的是哥哥来了,悲的是若是哥哥看到我这副模样,该有多伤心。 我又飘到了他身边,见他只是回头瞥了装有我的木桶一眼,随后沉声地应答:「让他现在殿前候着吧,朕随后就来。」 「对了,先派个人过去,就说国师身体抱恙,不便相见。」 5. 他到底没有去见我的皇兄。 而我也因为只能在他身边徘徊,未能见皇兄一眼。 有宫人来报:「皇上,鲛人大皇子还在殿外,执意地要见国师一面,他还说,若是见不到国师,便不会离开,皇上您看……」 他的眸光沉了沉并未说话。 反倒是他怀中的柳娇娇开了口:「国师现在如何了?还没有醒来吗?」 「臣妾听说国师她……」 话还没说完,盈肆的脸色已经变得难看起来。 「不过是诈死,想让朕饶恕!」 「错就是错,哪怕她是国师那又如何?朕是天子,普天之下,皆为朕的子民!」 他猛地起身,连带柳娇娇都险些摔在地上。 可这一次,就算柳娇娇惊呼出声,他也不曾看她一眼,只是冷声地说:「既然他不肯走,那就让他等着。」 语毕,他暴躁地在宫中走来走去。 柳娇娇轻声地说:「皇上,既然国师不肯,不如让娇娇试一试,娇娇与国师身高相仿,若是以面纱遮面,兴许能打发了他。」 盈肆闻言沉默了一下,最终挥手:「去吧。」 宫人很快地传来喜讯:「皇上,贵妃娘娘这一招果然管用,一句话都没说,大皇子只见了一眼,嘱咐了几句便走了。」 我猜测,柳娇娇身后定有高人相助。 兄长之所以认错,是因为柳娇娇体内有我的鲛珠。 另有一点,柳娇娇的确像极了初来人间时的我,眼底尽是被宠坏了的任性。 再加上鲛珠气息以假乱真,是以蒙蔽了兄长。 我可怜的兄长,他还不知道她疼爱的妹妹早已经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又过了七日,装着我尸体的木桶开始发出难闻的气味。 窗外的积雪还未融化,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