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江若烟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才缓缓转身:“所以,你遇到了?” 成婚这些年,她总被梦魇惊醒,梦见叶君翊有了心悦之人,将她抛弃。 可每次醒来,她总会一次又一次地自我安慰。 整整六年他都不曾离开,余下岁月,他定会还在…… 但直到这一刻,江若烟才发现她错了。 她看见叶君翊那清朗的面容,涌上一抹从未见过的情愫,随即他点了点头。 “是。” 第二章 故友 这一夜,江若烟又被梦魇惊醒。 叶君翊离开的画面不断的在她脑海中重演,那决绝的背影压得她喘不过气。 她睁开眼,整张脸布满了泪痕。 窗外一片漆黑,江若烟蜷缩在床榻角落,消瘦的双臂紧紧的抱住自己的膝盖,坐到天亮。 起床后,她和往常一样,亲自去了厨房给叶君翊准备早膳。 只是今日,她还多了一件事—— 收拾行囊,择日离开。 整理过一番后,江若烟发现自己在这里生活了六年,除却一些衣物首饰,能带走的只有一个轻便包裹。 侧厅,江若烟刚布好碗筷,便看见叶君翊走了过来。 她故作轻松道:“待春节过完,我们便执婚书和生辰贴去官府印章吧。” 叶君翊执筷的动作一顿,眼底的情绪稍纵即逝。 “嗯。” 二人皆是沉默着用膳,再无一丝多余声音。 良久,江若烟低着头,敛去语间的苦涩:“若你早些告诉我,也不会耽误你至今……” 叶君翊眸色微变,张了张薄唇似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缄默。 用过早膳,叶君翊如常去了德臻阁办公,金宝跟随左右。 院子里有忙碌的下人,江若烟却依然觉得自己孑然一身。 突然,下人来报,吏部千金北茉来访。 北茉是江若烟多年好友,二人时常一同品茶赋诗。 热络一番后,北茉感叹道:“我真羡慕你,能嫁给叶君翊这样好的男人,年纪轻轻便被今上封为定远侯。” 江若烟微微一怔,苦笑着未做任何回应。 世人皆知叶君翊的好,却无人知她的苦。 “若烟,你也莫要执着爱与不爱的,至少这些年他一无妾室二无通房,人是你的便好了。” 江若烟扯了扯嘴角,一时间没了继续同她寒暄的心思。 北茉走后,灰蒙蒙的天空突然下起了大雨。 江若烟想起叶君翊出门前未曾带伞,她拿上伞出了门。 德臻阁。 透过雨幕,江若烟清楚的看到叶君翊和一个娇小的白衣女子站在屋檐之下。 那女子她认得,是京城中最大盐商之女苏环儿。 江若烟握着伞柄的手攥紧了几分,正要走过去,忽的看见苏环儿拿着手帕擦拭叶君翊脸上的雨水。 叶君翊没有躲开,更没有丝毫不悦。 刹那间,江若烟整个人怔在了原地。 她与叶君翊,不知多久都没有这般亲昵的举止了。 苏环儿不知说了什么,叶君翊点了点头,她便乖巧的转身往德臻阁内走去。 江若烟紧抿着唇,抬腿迈着沉重的步子艰难走过去。 “君翊。”江若烟收敛情绪,将伞递过去,“我来给你送伞。” 叶君翊看着她,微微蹙眉:“下着雨,以后这种事让下人来即可。” 江若烟看着苏环儿离开的方向,轻声问道:“她……便是你的心仪之人吗?” 叶君翊蹙着的眉舒展开,坦然点头。 江若烟知道他没有说谎,那带着悸动的眼神骗不了人。 “君翊,环儿借到伞了,我们走吧。” 苏环儿抱着一把油纸伞走来,看到江若烟顿住了脚步。 “君翊,她是?” 叶君翊正要开口,江若烟抢先应道:“故友,偶然遇上而已。” 叶君翊静静看着撒谎的她,清冷的眼眸中闪过复杂的情绪。 苏环儿闻言,不失礼节的对着江若烟笑了笑:“你好。” 江若烟点了点头,转而看向叶君翊,“我先走了,改日再叙。” 说完,她转身撑伞,一步步走进雨幕。 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血从鼻腔慢慢滑过下颌。 她知道,自己只有十三日了…… 第三章胭脂香 江若烟没有回府,而是将血渍擦拭干净,独自将她和叶君翊曾经一起走过的街头小巷又走了一遍。 可无论走到哪里,她发现记忆中的叶君翊永远都是不苟言笑,欢喜的只有自己一人。 天色渐暗,江若烟拖着沉重的步子回了府。 厅内,叶君翊看着她,一向温和的神情带着一丝不悦。 “去哪儿了?” 江若烟垂眸:“雨太大,我回不来。” 叶君翊一怔,这才看见她身上还湿漉着的裙摆和鞋子。 “去给夫人准备姜糖水,再备好热水沐浴。” 叶君翊对下人吩咐道,随即将江若烟拦腰横抱起来,回了厢房。 怀中人清瘦如鸿羽,空荡荡的让叶君翊脸上露出了诧异之色。 “怎么瘦了这么多?晚上让厨房多准备些菜肴补补身子。” 江若烟笑了笑:“你也一起,可好?” 叶君翊双眸深邃:“好。” 傍晚时分,叶君翊说令牌落在德臻阁,要去一趟。 “我很快便回来。”他匆匆出门。 可过去两个时辰,他却依旧不见人影。 桌上的饭菜已冷,江若烟心底升起一抹不安。 叶君翊从未对她食言过,难道是路上出了什么事? 江若烟心中一紧,连忙撑伞朝徳臻阁走去。 可到了徳臻阁,整个阁楼上下三层全是漆黑一片,空无一人。 江若烟心慌不已,又去了与叶君翊常有来往的几个世家问询。 皆是杳无音信。 雨大如瓢泼,无助感近乎让江若烟窒息。 回了侯府,江若烟无措的蹲在门口的石阶上。 时间流逝一分,她的心脏就被莫名的恐惧攥紧一分。 直到天明,一辆马车停在府前,叶君翊从车上走了下来。 江若烟悬着的心终于松懈下来,疲惫与委屈接踵而至。 “怎么坐在外面?”叶君翊看到江若烟,大步走来将身上的披风解下,披到她身上。 “你……”江若烟刚要说话,却清晰闻到了披风上萦绕着的胭脂香。 她瞬间噎住。 又是那抹胭脂香,所以叶君翊才整夜未归。 不是因为出事,而是去找苏环儿了。 江若烟倚靠着柱子站起来,伸手将披风还给叶君翊:“多谢侯爷,我不冷。” 叶君翊蹙眉看着她:“怎么了?” 江若烟压下涩意,一字一顿道:“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整整一宿……” 叶君翊黑如深潭的眼眸之中有一丝波动:“突然有事不能回府,忘了与你说。” 江若烟心脏一阵阵抽痛,仿若置身寒冰地窖。 她转身往屋内走,不愿让他看到自己眼眶中的水雾。 只是才走没几步,她便感觉一阵气血翻涌,喉间有腥味。 “咳……” 江若烟拿着帕子掩嘴而咳,强烈的眩晕感让她视线再次模糊不清。 药…… 她紧咬下唇,慌乱地在袖中摸索,想寻到药袋。 好不容易摸到,却因手抖无力,袋中的漆黑药丸尽数洒落。 “你病了?” 叶君翊低沉的嗓音从身后传来。 他弯腰捡起地上的药丸,眼神晦暗不明。 “滋补身子的罢了。”江若烟从他手中接过药丸,忍着疼痛镇静将药放回袋子里。 叶君翊一瞬不动地盯着她看了许久,才转身离开。 “照顾好自己。” 听着他随风消散的声音,江若烟含泪将药丸塞进嘴中。 嘴里的腥味伴随着药丸的苦涩,让她胃里一阵阵灼烧。 前几日大夫说过的话,再次回响在她耳畔。 “头疾已无力回天,告知家人吧。” 第四章悔意 江若烟躺在床榻上,煎熬地等待脑中的痛意消散。 叶君翊回府不过一个时辰便又走了。 他说去处理公务,但实则作甚,江若烟心如明镜。 守岁过后便是庆新岁,出嫁女子都要回娘家拜年。 以往每年,叶君翊都会陪同江若烟一起回江府。 今年却只有她孤身一人。 江若烟换了身衣裳,画了个掩盖病态的妆容,乘坐马车回去。 算算日子,她也有好几个月没有回去看望母亲了。 江府。 “烟儿回来了。”江母看见江若烟,神色愉悦。 看着江若烟身后空荡荡的府门,江母又问道:“叶君翊怎么没和你一起?” 江若烟强撑着一抹笑意,故作淡然道:“娘,我跟他要和离了。” 母亲神色一僵,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 她看着江若烟,沉默许久之后沉沉叹息一声。 “想清楚便好。”江母将江若烟轻轻抱住,亦如小时候那般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娘永远在。” 简短几句话,一瞬间击溃了江若烟所有伪装的坚强。 年幼之际,父亲随镇国将军出征边疆,战死沙场,是母亲独自一人将她拉扯大。 母亲知道孑然一身的不易与孤独,才一直希望她和叶君翊好好过一辈子。 母亲现在这般淡然,定是不想自己伤心…… 江若烟伸手抱紧母亲,心底的苦涩止不住的涌出。 “娘,若您早知父亲会走,您会选择别的人生吗?” 母亲摩挲着江若烟的头发,轻声道:“若能先知,母亲定会更加珍惜与你父亲在一起的每一刻。” 夜深。 江若烟躺在床榻上,回想着母亲说过的话。 忽然,她心生了些许悔意。 后悔没能在身体安康之时好好和叶君翊培养感情,认真告诉他‘我爱他’。 纵使,那只是她单方面的爱慕…… 翌日。 江若烟和母亲道别,乘坐马车准备回侯府。 她已时日无多,最后的几日她想再多陪陪叶君翊。 此时马车却突然停下,下人告知是车轮坏了,需要修理。 江若烟无奈,只能中途下车往回走。 雨后的京城街道透着泥土的清香,阳光很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