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她轻轻地将尸体转过身来。 颤抖着手拂去尸体脸上的冰雪,一张熟悉的面孔露了出来。 是银杏。 早上替她送信的银杏。 顾长珩也进了门,脸色黑得十分难看。 江嫣没有抬头看他,她摸着银杏冰冷的脸,视线被眼泪模糊。 她声音压抑:“你说她通敌卖国,证据呢?” 顾长珩眼神震怒,将那封信甩在地上:“你自己看看!” 江嫣捡起那封所谓的“通敌信”,看了片刻,忽然笑了起来。 她抬头看向冯玉儿身边的顾长珩,心似被利箭狠狠扎穿。 这个人真的是与她同床共枕七年的人么?真的是那个曾经对她有一点点的不同也能瞬间发觉的男人么? ……是什么时候,这个人开始变的呢? “顾长珩,你竟连我的字迹都不识了?‘药“字里缺的这一点,你说过我多次,我还是没有改过来……你全都忘了?” 她直直地看着顾长珩,那眼里再也没有了以往的爱意,只有满目的疮痍。 顾长珩的心突然空了一下。 他从她手中夺过那封“通敌信”,看了看,皱起眉头来。 “这件事我可以不跟你计较,药王谷是否谋逆,我们且看看,今日你爹究竟会不会来。”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院门口响起。 “吾儿,爹来看你啦!” 江嫣惊恐地瞪大双眼,心神俱裂! 第八章 买卖 唐父是孤身一人来的,他见一众人都围在院子里,不禁有些疑惑。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呢?儿啊,爹这次云游回来,正好想着顺路来看看你,爹可想你啦!” 唐父对一切毫不知情,献宝似的将手里提的礼盒抬起来。 “诶?银杏呢,赶紧让她来拿东西啊!” 江嫣心情大起大落,心口便是一疼。 压住喉头的腥甜,她强行露出一个笑来:“爹,我和王爷还有事,你先下去休息吧。” 唐父疑惑地被小厮带下去休息了。 江嫣却呆呆地看着唐父有些佝偻的背影,心头仿佛压了重重一块石头。 她竟不知,爹爹原来早已老去。 江嫣回过头,冷冷的质问顾长珩。 “王爷,这样一个老人家,试问他要怎样才能谋逆呢?” 顾长珩眉头微皱,依旧冷着脸:“你当知我,宁错杀一千,不肯放过一个。既然岳父着实没有反意,这次便罢了。” 江嫣冷笑,眼里都是讽刺:“罢了?那银杏的命谁来赔?” 死了的人,怎么赔? 冯玉儿见状不妙,立即哭得梨花带雨:“王爷,姐姐,这次的事都怪玉儿不懂事,误会药王谷通敌,玉儿已经知错了……” 江嫣没有理她,只直直看着顾长珩。 却见他摆了摆手,道。 “罢了,关你一月禁闭,下次不可再犯。” 江嫣的声音冷得像冰:“一条人命,换一月的禁闭,好划得来的买卖!” 她捂着胸口,面白如纸,看起来摇摇欲坠。 顾长珩眉头紧蹙:“不过是一个丫鬟,本王让你再挑十个八个就好了!” 话说到此,顾长珩自觉已退让至极。 他看着江嫣虚弱的模样,不由伸出手去搀扶她。 江嫣却用力甩开他的手。 她愤怒地看向他,眼睛似在滴血:“我谁也不要,只要我原来的银杏!你这么有本事,那你能赔一个原原本本,活生生的人给我么?” 可他赔不起。 他赔不起这七年的感情,赔不起师兄,哪怕是在他看来毫无价值的一个小小银杏,他也赔不起! 顾长珩内心烦乱,他看着江嫣眼里的恨意,不由喝道:“江嫣,你看看你自己!无理取闹得像个泼妇一样。你就不能学学玉儿,稍微大度一点,不要给本王添堵不行吗?” 说罢,他冷着脸走了。 “咔擦”一声,有什么东西,在江嫣的心里彻底碎了。 那个曾经和她山盟海誓的少年,彻底死在了她的心里。 恍惚间,她闻到一阵熟悉的药香,她惊然回头。 唐父竟不知何时返回,此刻正站在一棵树后。 他看了一眼屋中地上银杏的尸体,又转头看向了江嫣。 浑浊的眼里满是心痛。 那瞬间,江嫣就知道,爹爹什么都知道了。 “爹……” 江嫣心头有千言万语,却只能呐呐唤这一声。 她跌跌撞撞,走向不管发生什么都会给她依靠的父亲,双眼逐渐模糊。 唐父扶住江嫣,眼中有着说不出的苦涩。 “儿啊,你师兄呢?” 第九章 是你吗 直到现在,江嫣还记得师兄躺在她怀里,一点点冷却下去的感觉。 寒冷从脚底蔓延上来,仿佛抽走了她浑身的血液,让江嫣整个人都动弹不了,也说不出话。 唐父见她这模样,那一瞬间,仿佛老了十几岁一般。 他不再问了。 可江嫣的眼泪却刹那落了下来。 “先把这个孩子的尸首收敛了吧,总不能放在这里让她受冻,也太可怜了。” 闻言,江嫣看着地上银杏的尸体。 心口又如刀割般疼起来。 她掏出帕子,替银杏一点点擦净脸上的血迹,哽咽道:“她生前最喜欢装扮了,我得替她换身衣服,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黄泉路上,也要漂亮离开的。 替银杏收敛完。 她仰头半晌,道:“爹,我带你去看看师兄吧。” 凉山上,一座矮矮的坟茔前。 简陋的唐牌上写着“谢容止”,唐父反复抚摸着那唐牌上的字迹,佝偻的背影带着说不出的苍凉。 这世上,最悲惨的事之一,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 他满是皱纹的手颤抖着伸向腰际,解下酒葫芦,给坟前倒了些许。 “容止啊,这么多年,辛苦你了。” 江嫣看着那两座并排的坟墓,眼里空空的。 寒风冷吹得她的衣袍翩飞,宽大衣衫下的身躯已十分瘦弱,可她却已经感觉不到任何寒冷。 有什么冷比得上心里的冷呢? 一口黑血吐在雪白的雪地上,像是朵黑色的花。 唐父见状一震,立马抓着江嫣的手腕替她把脉。 片刻后,唐父震惊地看向她。 就连得知谢容止死讯时也没有落泪的老人,却在此时红了眼眶。 “儿啊,你……” 江嫣认命地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露出了一个笑来。 “爹,我想回家了。” 唐父用衣袖擦着眼里的泪:“好,好,爹带你回家。” 他最后摸了摸那唐牌上的字迹:“容止,师父知道你最听话。等安顿好你师妹,师父再来接你一起回家。” 父女两搀扶着回了王府。 唐父踱步良久,执笔写了封信回药王谷。 顾长珩,你不仁,莫要怪我不义! 谁知那信鸽还没飞出王府,就被侍卫拿下,唐父的信被送到顾长珩的面前。 他面色阴郁地看完信,良久,缓缓道:“灭了吧。” 这天的夜色,异常的黑。 江嫣心头莫名的不安,怎么也睡不着。 辗转反侧,她起身决定去看看爹。 刚走出院子,一匹枣红马竟飞奔进来,一个浑身是血的人从马上摔下来! 江嫣将人扶起来,才发现竟然是小师弟何小良! 何小良满脸血渍,遍体鳞伤,看见江嫣便紧紧抓住她不放。 “师姐……药王谷没了!” 江嫣脑子里“轰”地一声:“你说什么?” 何小良却呕出一口血来,他张皇地:“我找不到师父……师姐,师父在哪儿?” 江嫣连忙扶着何小良去了唐父的院子。 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清冷的声音传来。 “岳父,是自刎还是鸩毒,你自己选吧。” 江嫣大脑一片空白,脚步竟活活冻住了。 不等江嫣反应,小师弟已经推门而入。 却见院里唐父居然跪在顾长珩面前,而顾长珩旁边的侍卫手里,正放着一把匕首和一晚药。 何小良气涌心头,指着顾长珩大骂:“顾长珩——你枉为人子!” 顾长珩看见江嫣,心中却是一慌。 他张了张嘴,这一次,连半点理由都说不出。 江嫣直直地看着他,声音冷得如雪。 “药王谷,是你灭的?” 第十章 世间最痛不过爱你 “药王谷,是你灭的?” 她又问了一遍。 顾长珩的脸色沉得十分难看。 何小良却红了眼,抽出旁边侍卫手里的长剑就朝顾长珩怒吼着刺了过去。 顾长珩眼中闪过一丝怒意,他本想一剑了结此人,却在看见江嫣的时候骤然收了手。 可这时,旁边侍卫却一剑刺来。 正中小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