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着罐甜汤在厨房。 天气晴好,薄阳暖煦。下人们在花园树上挂彩带,杜窈窈闲逛瞧见,撸起袖子想去帮忙。 “夫人,使不得啊,这要叫大人看见,不得剥了我们的皮。”银叶阻止。 “我没那么娇弱。”杜窈窈晃晃纤细的手腕,显示自个很有力,“多动动对身体好呢,太医说我身子底差,饮食上注意,日常也得多行动。” 身为现代的山村穷妹,杜窈窈为分担奶奶的劳作压力,自小上山砍柴、下地插秧,各种苦活累活不在话下,着实和娇弱沾不上边。 银叶望着树边需爬高上低的梯子,担忧道:“不行不行……”又瞄眼周遭下人,“这有损夫人您的形象!” “我有什么形象吗?”杜窈窈自嘲笑道。原主非常彪悍,府上下人见她都战战兢兢。 “夫人……”银叶想再说点啥,杜窈窈已提起裙裾登上梯子。 好在她有做活经验,一连身姿稳当地给几棵树挂好彩带。 沈阶回府向管家问起杜窈窈踪迹,听闻她在花园散心,没料远远看见一道纤弱人影,踩着高高的梯子,不知在树上扒拉什么。 树下仅有几人帮忙扶梯,其他人各自忙活。 偌大天地,她衣裙飞扬,像一只摇摇欲坠的蝶。 沈阶的心顿时提到嗓子眼,疾步过去。 “夫人,夫人……” 银叶老远看人走来,急唤主子。 “怎么……”了,后一字没问出口,杜窈窈瞥见后方沈阶深青的身影。 她镇定心神,若无其事地,“你回来了?”抬脚准备下梯。 沈阶见她这副有恃无恐的模样,脑门突突直跳,当即脱口,“你在干什么?” 声音冰冷,语气严厉。杜窈窈从未听过他用这样的口吻跟她说话,双腿一软,右脚踩空,“唰”地一声从梯顶跌下来。 梯子三四米高,底下传来几声惊叫,“夫人——” 杜窈窈吓得闭上眼睛,一刹竟石火电光地想,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她终究要死在他手上。 没有预想中的疼痛,她掉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抱她的人双臂箍得很紧,她感觉到疼。 除“死”的想法,杜窈窈刚刚心底还有一道声音:沈阶不会任她摔在地上,他会接她,他一定会接住她! 这么自恋的原因,杜窈窈归咎于:他在床上疼她,疼得太认真。 沈阶不放,杜窈窈不敢睁眼,不敢说话。 银叶察觉气氛不对,忙带众人退至十步开外。 “不听话,摔不死你!”沈阶的第一句话,刻薄而严肃。 杜窈窈心里一下委屈了。 她没谈过恋爱,可也知道遇到这种情况,不应该是男朋友亲亲抱抱举高高,哄慰老婆惊吓的心灵。 何况,她的惊吓是他给的! 表面夫妻,需要心思这么歹毒?纵猜他有生气成分口不择言,杜窈窈仍被这话狠狠伤到,从他怀里猛地挣出,在地上趔趄几步。 她站稳,抬起下巴还嘴道:“摔死我不正合你的意,方便给你的白月光表妹腾位置!” 杜窈窈被愤怒冲昏头脑,只想用同样尖锐的语言反击沈阶。另一方面,原主因林书琬而死,凶手指向沈阶,始终是她心里一个忐忑的坎。 沈阶哑然。他意识到自己态度不太好,杜窈窈不是御史台任他教训的下属,可她这爬高上低的惊险举动,实在吓人。 他软了口气,自个下台阶,“明天就过年了,说什么死不死的,不吉利。”又解释,“婚后,我和书琬没有一点关系。” 婚前,他考中状元,和林相公认亲后,作为外祖的林家曾允诺他与林书琬的婚事,后来杜窈窈捷足先登,此事便不了了之。 三年前的一件事情,沈阶不懂她为什么又拿出来说。 他先低头,杜窈窈不好再蛮横无理,也不愿轻易揭过,揪着他的话柄刺道:“不是你先说的摔不死我?” “我错了。”沈阶果断道歉,走到杜窈窈近前,“我头脑发热口不对心,窈窈,别生气了。”他的手拉她衣袖。 杜窈窈甩手,委屈哼哼,“你生气就可以这样骂我?” “那你再骂回来?”沈阶小心翼翼地探问,哄道:“不然打回来也行,我保证骂不还口、打不还手,沈夫人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这种楞头粗人计较。” 查案审判的人精,为哄女人,这会儿自称“愣头粗人”。 杜窈窈撇嘴。 沈阶见她脸色好些,上前揽她肩膀抚慰,“御史台清一色男子,我平常说话直来直去不甚讲究,刚刚疏忽了,别往心里去,嗯?” 什么直来直去不讲究,御史台你老大,官大一级压死人。杜窈窈不情愿地应声“嗯”。 沈阶当没看见她的敷衍,手臂下移忽然抱她入怀,紧紧地,带着后怕和珍惜。 “窈窈,你真把我吓到了!我的家里,只有你一个人了……” 话像没说完,杜窈窈听懂他没有挑明的意思。 ——他只有她一个家人了。 家人和亲人是不一样的。 家人是你无论走多远,心里始终牵挂的人。亲人,于你有恩是亲,袖手冷眼不管不问,那便是陌路人了。 沈阶自幼是个孤儿,杜窈窈差不离。 父母只管生不管养,她和奶奶相依为命。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和沈阶比常人更在意有家人陪伴的温情。 但沈阶与她不同的是,他吃百家饭长大,在官场运筹帷幄,察言观色、精通人心的本事胜她不知多少倍。 他是卖惨,或是真情流露,杜窈窈猜不准。可他的话的确戳她心窝,这副身子在外人看来也真娇弱。 她推推他,柔声道:“好了,过去了。这件事我也有错,以后会注意的。” 就此翻篇过去。 两人回房,杜窈窈想起厨房温着的甜汤,唤银叶端来,顺便跟沈阶讨乖卖好。 “宸王的事情是你处置的吗?”先问清楚,不告诉他奖励。 沈阶挑挑眉,没说话。 “你不会又找的‘病人’坑宸王吧?” 上次沈阶自爆窘事经验,杜窈窈一下联想到性病传染。 “不是,”沈阶笑,点她鼻尖,“楚洵哪有这么来者不拒。” “也是,做王爷不缺女人。”杜窈窈点头,好奇,“那你怎么做到的?” 宫闱秘事沈阶不想和杜窈窈讲,含糊地道:“买通一个和他相好已久的女人,就那样……”握着她的腰左右晃动两下。 杜窈窈秒懂,捂嘴道:“被……坐坏了?” “嗯。” 估计断了,没有现代精湛的医疗手术,恐怕楚洵这辈子是废了。果真大佬一出手,就知有没有。杜窈窈悄悄在心里给沈阶点个赞。 “被你买通的那个女人呢?死了吗?”楚洵那张狂恣意的个性,怕不会饶过始作俑者。 沈阶摇头,“不会死。” 杜窈窈惊疑地看他,“那女人既和楚洵相好已久,该不会是被你威逼利诱吧?” 沈阶失笑,“我像那么坏的人吗?”耐心解释,“他们有仇,女人潜伏已久。” “噢。”杜窈窈装作恍然。 不怪她盘问这么久,书中楚洵的女人多,没出过这个变故,只临死纠扯出一桩私通庶母的丑闻,惹皇帝大怒。 等等,庶母,不会死?杜窈窈顿时惊觉,该不会是后宫哪个妃子吧!而且潜伏已久,楚洵的仇敌,这太像沈阶和太子的棋子了! “怎么了?”沈阶察觉杜窈窈走神。 “没事。”杜窈窈点点他的胸膛,胡诌说,“我在想,男人还是安分守己好一点,没有那么多的恩怨是非。” “我也觉得,”沈阶赞同,笑着暗示,“我一直很安分。” 杜窈窈:“……” 照你在书中的表现,你这话我没法接! 甜汤送来,杜窈窈掀开瓷盖,陶罐里雪白糯米掺着碧绿荷叶,清润的汤水浮着紫薯圆丸,仔细嗅,清甜中带一丝酒香。 这是杜窈窈仿照现代的酒酿甜品做的。她图方便,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