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否有那么些深夜,我在睡梦中哭泣时,裴晟也在门外默然神伤? 若真如此,那他这些年这么狠心…… 下一秒,裴晟勃然色变。 「是她怨朕,不肯服软!再多嘴,自己去慎刑司服役!」 茂安噤若寒蝉,不敢再说。 或许,裴晟只是在一年的某个夜里,想起了我这个被他剥夺了一切的可怜人。 或许有那么些许愧疚。 但徒步走过深宫,于门前静立一夜便是他的弥补了。 甚至不必我知晓,只需他得到心安便好。 我看着裴晟刚毅的脸,只觉得陌生至极。 曾经虽然有野心,但还算温和的裴晟,何时变成这副样子了? 动不动喊打喊杀,要不是茂安是从小跟在他身边,恐怕此刻已经被拖下去了。 他们离开了,离开前,我回望了这座困了我八年的冷宫。 下次再回来,该是明年此时了。 到那时,恐怕我的尸体早已腐烂成泥了。 5 又是一日,裴晟在处理奏折的时候,明华宫来人禀报,说明妃有孕了。 我下意识看向裴晟,他应该十分高兴才对。 曾经我们心心念念想有个属于我们的孩子。 可太医说我身体孱弱不易生养,直到我被废,我都不曾有孕过。 可裴晟竟然一瞬间面色阴沉下来。 我跟着他到了明华宫,看着明妃笑意盈盈地迎了上来。 看着他一把捏住明妃的脸,「你是怎么怀上孩子的?」 周围宫人全数跪下,明妃丝毫不惧,反而满脸娇羞。 「皇上,臣妾偷偷把避子汤药倒了,因为前些日子总是梦见一个一个小娃娃,它说自己叫君心,想要让我做他的母亲呢。」 我和裴晟同时怔了一瞬。 因为,我和裴晟曾说,如果有了公主,就叫她君心。 因我叫谢绾,寓意是长发绾君心,代表着裴晟对我和她的宠爱。 我看着明妃那张和我酷似的脸。 真的,会这么巧吗? 裴晟的脸色也逐渐缓和,他盯着明妃看了好一会儿。 似乎在思忖她话的真实性。 半晌,他似乎下定了决心,缓缓抱住明妃的身子。 「那你就好好养胎吧。」 那夜,裴晟留宿在了明华宫,甚至高兴到喝醉了。 明妃让茂安把他扶到内室,自己稍后就来。 我跟着他们往内室走,看着裴晟高兴到语无伦次的样子,内心有些酸涩。 明妃怀孕,他竟然这样高兴。 「皇上,您怎么会允许明妃娘娘怀上孩子呢?」 是茂安的声音。 我本以为裴晟会说因为喜欢她,或是因为她乖巧。 可裴晟竟然说:「她或许曾是绾绾的孩子,却因……我想要这个孩子,等她降生,我就把她送给绾绾,说不定她就会回到朕的身边了……」 裴晟明显是喝多了,前言不搭后语的。 茂安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我却愣在原地,久久无法动弹。 什么叫,曾是我的孩子? 我并未有孕过,裴晟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想不明白。 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我回头看,是明妃。 她进入房间,吩咐茂安出去。 房间里便只剩裴晟,还有她和宫女。 我本以为接下来会看见两人交颈而眠的场面。 可并没有。 明妃端起酒杯,朝宫女使了个眼色。 宫女会意,从袖口拿出一小袋白色粉末倒入酒杯中。 我震惊地看着明妃端着那杯不知道加了什么东西的酒走向裴晟。 那一瞬间,我的脑海里想了许多种可能。 会不会明妃是敌国或者前朝的奸细。 他们刻意找了个与我相似的人安插在裴晟身边,目的则是毒害裴晟。 我慌乱地走到明妃身前,试图拦住她。 「你杀了他,会挑起战争天下大乱的!」 虽然裴晟负了我,可我仍记得他年少的梦想是国运昌隆,海晏河清。 他不是个好丈夫,却是个好皇帝。 可我只是个虚无缥缈的灵魂。 明妃无数次从我身体中穿过。 我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喂裴晟喝下那杯酒。 可预想中裴晟毒发身亡的场景并没有出现,他甚至还睁开眼看了酒一眼。 「什么东西,难喝。」 明妃温柔地哄他:「皇上,是解酒药。」 裴晟也没多问,随后明妃洗漱上床,灯光熄灭。 我茫然地站在原地,只觉得好多事情似乎已经超出了我的预期。 自从明妃有孕后,裴晟几乎每天都在明华宫陪她。 我也在日复一日的飘荡中,变得麻木。 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我已经死了,灵魂却还要存在,看着裴晟日日和别人恩爱宠溺。 明妃那张酷似我的脸,总会让我恍惚。 让我想起我和裴晟的曾经,许多年前,裴晟也是这样待我的。 晴日游玩,殿内赏雨。 我不知道我还会存在多久,或许是一辈子。 我想,这就是我选择沉溺于情爱的代价。 6 依旧不知道第几日。 茂安匆匆来禀报:「皇上,诏狱失火了。」 裴晟皱眉,「丢失重要犯人了?」 茂安摇头,小心翼翼道:「是陈青,他要见您。」 这个名字终于唤醒了我麻木多日的思绪,我震惊地看着茂安。 陈青,就是定我私通罪名时的那个侍卫? 可裴晟相信了我们有染,连我都被废入冷宫,怎么可能会留他活到现在? 我扭头看裴晟。 他面无表情地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起身,「那就去见见吧。」 我跟着裴晟,十年来第一次离开皇宫。 外面下了小雨,裴晟坐在马车里。 我坐在马车顶上,伸出手,看着雨点不断地从我手中穿过。 我闻到了一种清新的味道。 以前每次下雨,都会闻到这股味道,像是泥土被浸润散发的味道。 可自从入了皇宫,就算是冷宫里,也是铺满了冰凉的青砖。 我恍惚想起,从前我是很爱自由的一个人。 我喜欢迎着微风细雨打马过街,喜欢甩脱侍卫去王府找裴晟玩。 可是后来,我为了裴晟把自己困在后宫里十年。 十年里,我学着做一个合格的妃子。 在四四方方的冷宫里苟且偷生。 现在想来,太不值了。 马车停在诏狱门口,裴晟披着斗篷下了车。 我跟在他身后,一路畅通无阻,于诏狱最底层,见到了陈青。 时隔八年,他陌生到我几乎要认不出来了。 两根粗壮的铁链缠绕在手腕上,把他吊了起来。 露出来的皮肤是常年不见天日的惨白,整个人瘦弱到了极致。 裴晟沉默地坐在了陈青面前的椅子上。 「你要见我?」 陈青激动地往前走了一步,铁链随之晃动作响。 「皇上,您终于肯见卑职了。」 陈青平复了下心情,「卑职听一个老乡的狱友说,家母于前些日子过世了,卑职生前没能尽孝,死后当扶棺相送,当年之事,现已时过境迁,卑职也绝不会泄露给任何人,还请皇上能网开一面,放卑职回乡……」 我越听越觉得乱,当年之事,指的应该是我被诬陷私通。 可他又为何要向裴晟担保绝不会泄露出去? 裴晟面无表情,没有回应他。 这间小小的狱中,空气几近凝滞。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陈青的神色从期待到惶然到恐惧。 「皇上,您不能杀我!我都是听从您的命令,您答应过我,等事情平息就赐我黄金万两让我回乡,我不要黄金了,只求您放过我……」 裴晟只是招了招手。 他身后走出一个黑衣侍卫,手里拿着把刀。 陈青看着那把闪着寒光的刀,终于崩溃。 「你要过河拆桥吗!你要杀了我,明明是你让我诬陷贵妃私通的,你出尔反尔!」 他的话像一道惊雷炸响在我耳边。 我只觉得头疼了起来。 明明每一个字我都认识,可放在一起,我却怎么都无法理解话里的意思。 随着黑衣侍卫逼近,陈青恐惧到极致便疯了。 「狗皇帝,你连最爱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