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另一只胳膊。」 陆柔吓疯了,终于开始口不择言。 「刺客……刺客是家父安排的,他说沈冬太得军心和民心,一旦成了皇后,我家的日子就会难过…… 「沈冬根本是个野种,她进了宫连礼都不行,如果这等卑贱之人成了皇后,我朝必然礼崩乐坏…… 「皇上,家父都是为了社稷啊……」 一刀寒光闪过,直取陆柔的咽喉。 陆柔发出一声惨绝人寰的尖叫,随即晕了过去。 然而李承煜的刀并没有从她的喉咙中刺进去,只砍在了肩上。 他疲惫地揉揉眉心,对闻声赶来的太监道:「杀了她太便宜,拖进冷宫,叫人帮她止血包扎,给水给饭,但不许给药。」 太监们拖走了昏迷的陆柔后,李承煜摸了摸金乌,在床头坐下来。 他就这么一动不动地坐着。 其间有宫人来报,一封封战报传进来,说京城快守不住了。 李承煜没什么反应。 大势已去了,他心里是清楚的。 近十年来,能够真正带兵打仗的良将,只有虎牙将军和我。 虎牙将军已经年老过世,而我的尸骨也早已葬于雪河。 没人能救他了。 最后的最后,李承煜叫人带来了白翠。 他摸着残损的玉佩,问白翠:「冬儿临死前,怨不怨朕?」 李承煜没有赐座,然而白翠走到李承煜的对面,自顾自地坐了下来。 她盯着李承煜的脸,笑道:「当初沈将军曾经让奴婢离开京城,明哲保身。 「可奴婢不想走。 「一是沈将军就葬在京郊的荒山里,她没有亲人,奴婢怕自己走了之后,没人给她扫墓。 「当然,只有这第一件是为了沈将军,第二件便是奴婢自己的心愿——」 「奴婢想亲眼瞧瞧皇上的报应。」 我当初把所有的钱都留给了白翠,让她在我死后立刻离开京城。 她嘴上答应得好好的,等我安心地闭了眼,却发现她死活不走,就这么一直守着那座已经荒凉空荡的府邸。 大约她一直在等这一天吧。 「回答皇上刚刚的问题。」白翠说,「沈将军死前,并不怨皇上。」 李承煜的眼中闪过痛苦又希冀的光彩:「冬儿她……」 「她只怨自己,太过天真,所爱非人。 「对于皇上,沈将军没有怨恨,只有三个字——『不值得』。」 这是我等在陆柔的宫外,等到天明也没有见到李承煜的那一晚想通的。 他并不是我所爱的那个人。 他骗了我,给十六岁的我营造出了一个深情至极的形象,涉世未深的我信了他。 但自始至终,我爱的不过是个泡影,真正坐在龙椅上的那个帝王,他并不是我的心上人。 如今,白翠将我的想法,一一说给了李承煜听。 李承煜脸上的表情可谓精彩至极。 「不……不是这样的。」他喃喃,「朕对冬儿是真心的……」 白翠看着状若疯癫的李承煜,脸上带着残忍的笑意。 「那又怎样?」她轻声说,每个字都像一把精准的匕首,「塞外那个落魄的皇子,早就死了。 「如今这个九五至尊的天子要给出的真心,沈将军她并不稀罕。」 李承煜的口中再次涌出血来。 白翠不再看他,自顾自地出了宫门。 夕阳正好,她看着朱红的墙,轻声道:「将军,这吃人的皇宫,我们都再也不要来了。」 我看着自己的身体,发现魂魄在越变越透明。 黑白无常来到我的身边。 「你快解脱了。」 「为什么我还没走?」 「因为有人念着你,想见你最后一面。」 「是李承煜吗?」我问,「我可不愿再见他了,闹心。」 「不是。」 「那是谁?」 「你很快便会知道。」黑白无常眯起眼睛,看着天色,「大概一个时辰后便会揭晓。」 08. 一个时辰后。 随着攻城锤的轰然作响,京城屹立了上百年的南城门,破了。 羌戎的铁骑踏入了南朝的都城。 李承煜被发现时正要上吊自尽,羌戎士兵将他绑了,扔在皇城的中间。 羌戎王策马来到他身前,一头长发在风中飘扬。 「沈将军呢?」他用不熟练的汉话问道。 李承煜不说话。 羌戎王提起斩马刀,横在他的颈间。 李承煜被迫开口了:「……沈冬死了。」 羌戎王沉默良久,随后低声道: 「许多年前,我父亲曾请巫师占星。 「巫师说,南朝气数已尽,但却有一颗奇异的星子打破了星轨,能够再强行保南朝十年。 「孤原本推断五年后才能攻破都城,没想到,今天便实现了——原来是那颗星子自行坠落了。」 李承煜抿紧了唇,痛不欲生。 羌戎王横刀立马,轻声叹息。 「说起来,孤与沈将军,还有过一面之缘。 「当年孤为了保护妇孺,落入渡河之中,被沈冬擒获。 「本以为她会杀了我,她却说,名将之刀,不沾弱者之血,更何况我是为了保护子民。 「于是我们相约,日后战场相遇,必要光明正大地比试一场。 「孤直到踏破皇城前,都还在期待着与她重逢。」 羌戎王挥了挥手:「罢了。」 他叫人押了满面死灰的李承煜下去。 当晚,羌戎王让巫师点燃篝火,这是他们族人特有的唤魂方式。 原来念念不忘,想与我重逢的人是他。 火焰燃起,我站在其间,发现羌戎王直视于我——他能够看到我的魂魄了。 「沈将军。」他双手叩于胸前。 我亦行了南朝的军礼。 「我老了许多,你看上去还是与往日相同。」羌戎王叹息,「也难怪,你死时也只有十九岁,威名赫赫的神将,其实不过是个小女孩。 「南朝皇帝眼盲心盲,若是当初跟了我走,结局想必会不同。」 我淡淡一笑。 「狄慕,我生前是南朝将军,保国是我应做之事。 「但我如今已是鬼魂,人世间的纷争,便再与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