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宴安直接拔刀砍了他,丝毫未顾及我还在那人背上。 我就那样狼狈地滚落在地上,鲜血夹杂着眼泪,将我彻底淹没。 他将我拉入怀中,不顾我的难堪,豪迈地对众人大声道: 「自古英雄配美人,待诸位打赢这一仗,回到京城那日,本王自会珍馐美人静候。」 众将士们被他鼓舞得士气大振。 而我,便是那美人其中之一。 后来,他倒是也来哄过我,可我已经对他心死,不肯再看他。 我和他之间的裂痕越来越深时,父亲的人找到我,道出了我宋氏一族,被诬陷的秘密。 若说当今圣上是杀人凶手,那么,沈宴安便是那个递刀的人。 他心若明镜,却还是将我收入府中,用姨娘这个称呼来羞辱我。 我越想越恨时,听到夏夏的惊呼。 沈宴安嫌恶地甩开她,留下一句:「真要死了倒好,告诉她,明天一早来给主母请安,若不来,家法伺候。」然后转身大步离开。 夏夏趴在地上,不可置信地张大了嘴巴。 沈宴安走得决绝,就连确认下我的死讯,都懒得做。 在他心中,我确实什么都不算。 7 直到他的身影看不到了。 夏夏这才抽抽噎噎地站起来,走到屋里,我也跟着她飘了进去。 她不顾自身伤痛,拿过梳篦仔细地替「我」妆发。 而「我」安静地躺在床上,就像睡着了,只是眼皮下已经泛着青灰色。 其实「我」和柳清苒长得还是有些像的,不论眉眼,抑或是身高,头发的长短,都像极了。 只不过,「我」右眼下有一颗痣,笑起来会露出虎牙。 而柳清苒是大家闺秀,讲究笑不露齿。 可我见过她狠毒的模样,觉得她这些年装得挺累的。 而且,她侧着脸装柔弱的时候,简直与我一模一样。 我苦笑。 可我知道,沈宴安心中那人,向来桀骜,偏偏不会装柔弱。 夏夏这边帮「我」收拾好妆发,又打了水打算给「我」最后擦洗一次身体。 随着她的动作,「我」的衣袖滑落,露出干瘦枯瘪的手腕来。 为了给柳清苒试药,「我」的四肢百骸早就犹如毒瓮。 除了不能视物,更是连饭都吃不下,日日咳血。 若说我最大的遗憾,便是没能在走之前,为夏夏安排一个好的归处。 但我没料到,竟真的成为了遗憾。 8 我死后第二日,天气炎热,我的身体已经开始散发一些不好闻的味道。 夏夏辰时便去了主院,静静跪在那里。 沈宴安听说冷荷苑来人了,嘴角扯出一个得意的笑。 故意和柳清苒在屋内腻歪了一会儿,才相携出现。 只是在看到院中只有夏夏后,冷下了神色。 俩人就像没有看到有人,任她跪着,开始用早膳。 桌子上摆着一叠绿豆糕,是我平日里爱吃的。 柳青苒却直接将绿豆糕挥到一旁,夹起一块水晶糕塞到沈宴安的口中。 「早晨还是吃些清淡的。」 「好!你也吃。」 俩人琴瑟和鸣,一派岁月静好的模样。 夏夏却在这时打断了他们,她言辞悲伤,说得急,眼眶浮着泪意: 「宋姨娘从入府便日日为王妃试药。」 「是药三分毒,药性入骨,日日咳血呕吐,直至双目失明都未曾有过半分埋怨。」 「只在死前提过一次,能不能见王爷一面,以全了这些年的情分。」 「可王爷非但不肯见她,还正在欢喜地迎娶他人。」 「如今,宋姨娘人已经不在了,求王爷给她一个体面,莫要让她黄泉路上太过凄凉。」 我着实为她捏了一把汗,她这是在挑衅王权。 果然,沈宴安眉头狠狠皱在一起,下意识抬手,挥开了柳清苒凑在近前的手。 啪的一声! 柳清苒的手背瞬间通红一片。 她撒娇痛呼:「王爷。」 我笑了,她扮柔弱时确实与我极其相似。 但沈宴安如今盛怒,怕是不能怜香惜玉了。 果然,他冷下神色:「扶王妃回房休息。」 丝毫不顾她的脸面。 柳清苒抿着嘴角,忍了又忍,最终狠狠剜了夏夏一眼,这才不甘地回了房。 沈宴安待人走了,缓缓开口,可一张嘴便是数落我的恶毒: 「宋烟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本王了,装死博宠装上瘾了?」 「真是无知蠢妇。」 我看到,他眼中有一闪而过的杀意,那一刻,他是想杀了我的。 沈宴安独断惯了,不会容许任何人,在他的雷区不断挑衅。 过了许久,夏夏沉默着,摇摇晃晃地站起身。 在我不可置信的目光中,悲鸣一声,撞向石阶。 「求王爷,给宋……姨娘体面。」 这是夏夏倒在血泊之中后,奋力喊出的最后一句话。 她用生命来证明,宋姨娘真的死了。 可沈宴安不光不信,还让人将她扔到了乱葬岗。 犹如迎春花般刚刚盛开的夏夏,就这样枯萎了。 我麻木地流下眼泪。 沈宴安,从此以后,你再也不能拿谁威胁我了。 9 我死后第三日,沈宴安开始频繁出入花楼,他在青楼安插有暗桩。 这件事,只有我知晓。 谣言传到府中,毫不知情的柳清苒带人杀去了他的书房。 没成婚的时候是没资格管,现在成婚了,自然要闹上一闹的,我很了解柳清苒的脾性。 不承想,沈宴安不在,却给她看到了不该看的。 书房里挂满了一位女子画像,她手持马鞭,骑在矮脚马上,笑容肆意,眼下一颗清晰无比的泪痣。 一静一动皆和魏朝女子的娴静淡雅不同。 这也是我第一次进入他的书房。 画上的骑装女子,熟悉又陌生。 跟在柳清苒身后的侍女笑着恭维:「王爷真是将王妃疼爱到心尖尖里了,竟然挂了这么多您的画像,日日都能看到。」 柳清苒反手就给了她一巴掌,瞪着血红的眼睛,砸了书房。 我在旁看着她发疯。 不过一个替身罢了,若非她身后是城防营,沈宴安未必看得上她。 如今,却敢砸了他的珍重之物,怕是沈宴安不会轻易放过她。 世人皆说情爱会蒙蔽人的双眼。 柳清苒脑回路清奇地认为,这画中人就是我宋烟。 砸了书房不够,还带着人杀去了冷荷苑。 她杀气腾腾地命人推开房门,这回没有人阻拦,她上来就要扯我。 「贱人,给我滚下来。」 我躺尸三天了,身下已经有了黄色尸水。 她这一扯,我半个身子从床上滑落在地,尸水糊了她整只手。 柳清苒尖声大叫后,这才相信,我是真的死了。 10 她派人去找沈宴安禀告,我也跟了去。 可沈宴安始终认为我在玩什么花样,很是不耐。 「死了就死了,扔到乱葬岗去,给她涨涨教训。」 我笑了,也就他能说得出这种匪夷所思的话来了。 人都死了,还涨什么教训。 小厮欲言又止地离开。 把话原封不动地带给柳清苒。 她得意极了,片刻都不敢耽搁。 让人用席子将我的尸体胡乱裹了,一并扔去了乱葬岗。 若非我尸臭难闻,她怕是要亲自动手,再补我两刀。 倒不是她狠毒至此,换做我,怕也会这么做。 柳清苒把动静闹得很大,不过一炷香的工夫,全京城都知晓。 安王府死了个姨娘,还是最不招待见那个。 以至于,沈宴安从花楼回去王府这一路,被各种目光洗礼。 他怒极了,冲到冷荷苑想找我算账,可这里已经空无一人。 我看着他的神色从怒气冲冲到平静再到茫然。 成一顺势上前。 「王爷,宋姨娘是真的死了。」 他这句话,似乎揭开了某种情绪的豁口。 沈宴安莫名就开始癫狂大笑。 他掀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