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然后手指明晃晃地穿过我的灵魂,摸到一手虚空。 我感觉这个穿透身体的震撼效果,比什么尸体都管用。 交叉而过的瞬间,邢煜眸底的情绪开始崩裂。 破碎成了不可置信的狂颤。 他不停地伸手想要摸我、抱我、触碰我,可全都无济于事。 在我姐我妈这些旁观者看来,他简直是疯了。 邢煜摇着头,不死心地伸手:「不可能,不可能!」 「邢煜,我死了。」 我静静地站着,情绪没有太大起伏,只是觉得不理解。 不是说不爱我吗?不是只把我当我姐的床替? 这些年他为了我姐,欺负我的还少吗? 现在做这一出,我都要以为他是真的爱我了。 除了阿奶,怎么会有人爱林写忆呢? 「跟你分手那天,我就死了。」 「死在医院外不远的那条河底。」 「晚上的水好凉啊,真的好凉。」 说着,我顿了顿,歪头露出一个祈求的笑。 「我阿奶的尸体还在医院,不知道他们怎么处理的。」 「看到好歹我也伺候了你三年的分上,你能帮我……把我们葬在一起吗?」 「我怕阿奶来世,找不到我。」 邢煜垂在身侧的手开始剧烈颤抖。 他瞪着我,眼眶逐渐发红,而后猛地低吼一声,抬脚狠狠踢上了我身侧的座椅。 连排的椅子丝毫不动,但却发出一声吓得所有人浑身一抖的巨响。 「你他妈别演了!我让你他妈的别演了林写忆!」 「给我滚出来!别玩了!」 「闹也得有个底线,林写忆!你出来!」 啧。 他的脾气还是这么不好。 动不动就吼我。 他是不是只能看见我,但听不见我说话啊? 不会以为我是什么全息投影吧? 要不我变成个蘑菇给他看? 「邢总,邢总您冷静些。」 还是小左这个助理扛事儿。 在邢煜的暴走变得更剧烈之前,他上前拽住了邢煜的胳膊。 「邢总您听我说,写忆小姐的尸体的确是在医院停尸房,已经确认死亡七天了。」 我妈和我姐听到这里,赶紧往前,张了张嘴似乎要说什么,但却被小左用眼神制止了。 而后小左认真看着邢煜。 「或者,咱们先去认领了尸体再……再定后续。」 说这些话的时候,小左的语速极快,生怕一句话说慢了,邢煜又炸。 说完立马松开了邢煜,向后退了几步。 我看在眼里,不禁感慨赞叹。 不愧是特别助理小左,劝人就是有一套。 不知道是不是做鬼的反应与知觉都迟钝了,如今面对邢煜,我倒也坦然。 「他说得对啊姐夫,我今天头七,你能看到我,多少是沾点玄学了。」 「有可能明天就见不到了。」 「不如好心去给我收个尸,完成一下我未了的遗愿?毕竟这三年你欺负我也挺狠的……」 「当然,你可以拒绝,反正我也拿你没办法。」 邢煜深深地看着我,胸膛剧烈起伏,脖颈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 就在我以为他要打人了的时候,他却只说了一个字: 「走。」 12. 自己看自己的尸体,这种感觉当真奇妙。 妙得我想捂脸。 丑啊。 尸体在河里被泡了七天,真的丑。 惨白臃肿,连阿奶给我买的鞋都撑裂了。 我妈像是终于想起我是她亲生的女儿了,从进门就木呆呆地看着我的尸体。 明明之前收到我死了的微信时,还只是震惊来着。 现在亲眼见到了,眼神里居然带了些令我陌生的悲伤? 「怎么会……死了呢?」 「自杀。」 停尸房里,有一男一女两个警察。 说话的是女警,她冷着脸,伸手递过来一份资料,看着不太高兴的样子。 眼神扫过穿着婚纱的我姐,一身喜庆旗袍的我妈,还有西装革履的我爸。 语气嘲讽,皮笑肉不笑地开口道: 「亲妹妹失踪七天,也没耽误办婚礼哈。」 「要我说啊,你们可以等结完婚,回完门,生了孩子,等孩子会磕头哭坟了,再来哀思。」 「效果一样的。」 我妈被噎了一下,神情顿时尬住,要哭不哭的,有些搞笑。 我姐把我妈往身后拽了拽,对女警露出一抹歉然的笑,语调温温柔柔的: 「抱歉啊,我妈只是伤心过度,没反应过来。」 女警嘲讽的目光打量了一下我姐的婚纱,应了一句: 「哦。」 我默默地给女警姐姐点了赞。 最后进门的邢煜却只看了我的尸体一眼,便冷了脸。 转过身去盯着我的灵魂,声音淡漠又固执: 「她不是林写忆。」 「林写忆就在我面前。」 我却没回应,歪了下头,视线下移,看着他的手。 要是邢煜说这话的时候,手别抖得这么狠的话,我还真就信了他的那句「不是」。 他分明就已经认出了我。 但他不愿信。 说完,邢煜上前做了个想拉住我胳膊的动作,但伸到一半又恐惧了似的,缩了回去。 僵硬地坚决道:「林写忆,跟我回家。」 两个警察还有我爸,都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他。 我姐已经从最初的震惊平复下来,温柔地对着两人解释道:「打击太大,出现幻觉了。」 男警察看了看邢煜身上的新郎西装,了然地「啊」了一声。 「姐夫和小姨子,关系真好。」 女警却冷冷地「切」了一声。 我挑眉看向了这位面容清秀的女警,哦~~这位姐姐是个有故事的嘛。 很懂小姨子和姐夫这些道道嘛。 要不是我死了,我真得跟她好好唠唠,我是怎么被人当成床上替身,一点人权都没有的。 邢煜对其他声响充耳不闻,固执地又重复了一遍:「林写忆,跟我回家。」 我笑了:「我没家,林写忆从来都没家。」 「家,应该是永远不用担心会被驱赶的地方吧。」 随随便便就被赶出去的,怎么能是家呢? 邢煜你是不是忘了? 每次你从医院看完我姐回来,看到她受罪的样子,都会气得把我赶出家门,让我在院子里的长椅上睡? 三年来我姐一不顺心,我就得被赶出家门。 不论什么时间,什么天气,不论我穿得厚还是薄。 还必须得要随叫随到,任劳任怨。 我姐大半夜想吃螃蟹,我得立马做了,亲手拆好给她送去。 晚一分钟,就得在病房门口等一个小时,然后看着他亲手丢掉我一点点剥出来的蟹肉。 因为我姐啊,根本就不能吃凉性的食物。 这……怎么能算是家呢? 邢煜应该是记起来了。 所以,他怔住了,表情有些复杂凝重。 但最后,还是冷着声音,固执地说道:「她不是林写忆,不能收尸。」 13. 女警深吸了几口气,到底还是没有绷住神情。 沉了声音,愤怒地把手里的资料往桌面一砸。 纸张散落,不少掉在了地上。 「人都死了!就不能让她入土为安吗?」 「林写忆生前遭了那么多的罪,死了就不能安宁会吗?你是有多恨她?!」 恨这个词。 用得其实不是很准确。 邢煜谈不上恨我,只是厌恶我、看不起我而已。 其实我跟邢煜十岁之前也是一起玩的,那时候的他对我很好。 是个很温柔很关心我的大哥哥,经常在看完我姐之后,陪我一起玩。 只是恰好那年,我姐的病严重到了最高峰。 她一看见我就哭,哭她的健康被我夺走。 哭我害得她遭这样痛不欲生的罪。 哭我凭什么过得这么快乐,这么无忧无虑,凭什么能跟她的邢煜哥哥一起玩。 哭得我妈心碎不已,看我的眼神变得厌恶无比。 当晚回家就摔了我的饭碗,说我没心没肺,姐姐病成这样,怎么还吃得下东西。 就在我妈气得几乎想打我的时候,我爸轻飘飘地来了一句: 「反正家里房产多,思雨不想见她,不想让她跟邢煜来往,那就让她出去住吧。」 「什么时候思雨不遭罪了,什么时候再接回来就是了。」 就这样,十岁那年,我搬出了林家。 再没见过邢煜。 三年前再见面,我成了我姐的床替,他成了我的金主。 我至今还记得那个沉闷的阴雨天。 我站在邢煜家的客厅,满腔激动在听到他见我的第一句话后,尽数冰冻。 「林写忆,多年不见,你还是这么爱抢别人东西啊。」 那一瞬间,我恍若看到了我的父母。 我清楚地认识到,我在邢煜这里,永远也是一个罪人了。 是一个得用一生偿还我姐的罪人。 「王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