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一乍,结果走到门口,只一眼就晕了,好巧不巧,上半身刚好倒在粪水中。 午时,李洪元慢悠悠起了床,听闻家中遭贼人泼粪,怒火中烧,打算去逛个窑子泄泄火。 小厮解下马套,他看也不看掀开帘子就踏上马车,随即发出一声惨叫。 那一日,街坊邻里纷纷议论,这尚书家怎么连连传出惨叫声。 还一股味儿。 14 少爷的腿恢复得又好又快。在床上养了三个月左腿已可以下地支撑,右腿稍严重些,还使不了力。 夏日炎热,他穿着单薄的里衣撑着木棍散步,惹得村里的小姑娘频频探头张望。 村花阿元常来找我叙话,只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眼睛恨不得黏在少爷身上。 说来也怪,从前撕了书页点火烧蚂蚁的人,现在倒抬着书本没日没夜地看。 夫人要是知道,应当也会怕他被什么书生鬼上身。 虽五百两银子没赚到,可每月我会提些酒肉,包个红封打点牢头,只盼他们能让夫人和傅大人在牢里舒服些。 「这收夜香这么赚钱?」 少爷在一旁锻炼腿脚,看到我堆在床榻上的银子惊讶道。 「那当然!」我骄傲地点点头。 坊市各行各业争抢人多,唯独这夜香行当遭人唾弃。 这也就意味着我可以一家独大。 人每日都要排泄,这就保证货源不会断,而乡下家家户户都种田,根本不愁销路。 我不赚钱谁赚钱。 …… 人果然不能太飘飘然。 当夜就来了一伙人与我争抢夜香地盘。 为首之人生的人高马大,一张嘴却结结巴巴:「这……片区……是我们的,要……想在此……在此收夜香,必须得……交钱。」 这人我知道,他并不是华京人,幼时被人牙子拐到这,一直住在城南的破庙里吃百家饭长大。 之前进入夜香行当时了解过各方同行。这伙人常年在城南收,很少踏足城西,是以我才会从城西开始。 现在气势汹汹地推着车来,看来是要霸粪了。 让我交钱不可能,给他一瓢粪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我态度强硬,本以为他们讨不着好会就此收手。 谁料,第二日几人直接动手将我伙计收集好的夜香全夺走。 我气得牙痒痒。 夺我钱财,等于谋害我命。 于是在他们连抢了几日后,我一瓢粪扣在了这大高个身上。 为此,我悔恨不已。 因为,这一瓢引发了惨无人道的巷道粪战。 到最后,甚至分不清谁是他的人,谁是我的人。 所有人都乌漆墨黑。 愤怒让我们一边呕吐一边坚持。 最终我受不了了。 我拉开众人,跳上板车,毅然决然舀起一瓢夜香。 「你是老大吧?别让你弟兄跟着受累了,我们一瓢定胜负。」 他毫不示弱也抬起一瓢,「怎……么个定法?」 我轻蔑一笑,把瓢靠近嘴,「谁敢喝下这一瓢,这华京夜香行当就归谁管。」 大高个眼睛瞪得贼大,所有人震惊地看向我。 身后的小耗子弱弱地喊话:「我姐可厉害了,一口就能干完!」 我瞪了他一眼,不会说话可以闭嘴。 「怎么样?」我挑衅地晃了晃手中的瓢。 「谁……怕谁?」 我们盯着对方,一点点靠近嘴边。 旁边人陆续发出呕吐声。 心里越来越焦灼,他怎么还不停,我屏住呼吸,可靠得太近味道实在挡不住。 在我几乎要放弃的时候。 「算……了,我没你……不要脸。」 那夜,我一战成名。 多年后,坊间依旧流传着一个奇女子。 夜香娘子人狠话不多,惹急了她拉你一起喝夜香。 15 一身脏污回到家中,自然又受到了少爷一顿咆哮。 他和夫人一样最喜洁净,平时一日恨不得净手八百遍。 我灰溜溜走到院中,打出井水洗头。 夜间的井水又冰又凉,我一边打哆嗦一边用木瓢盛水。 「你是傻子吗?大晚上用冷水洗头。」 不知何时少爷拄着木棍一瘸一拐走了出来,嘴里吐出的话生硬得不带一丝情绪。 他从灶间抬出一大盆热水,没了拐杖走起路来更慢了。 袖子撸起来,露出结实光洁的手臂。 我蹲在地上低着头,他从我手中拿过木瓢,用冷水兑进热水盆中,一勺一勺舀出为我冲洗发丝。 我惊得差点一头栽进水盆子里。 瓮声瓮气道:「少爷,怎敢叫你为我洗发!」 谢小宝手上动作不停,没好气道:「你连收夜香都敢,还有何不敢。」 「我看你就是这世间最胆大妄为的女子。」 我讪笑了一声,默默朝旁边挪了两步,生怕头发上的味道熏到他。 谁知下一刻胳膊被一拉,我整个人竟是靠在了他身上。 明明都沦落到睡茅草屋了,可他身上还透着一股清香。 谢小宝不自在地咳了一声,用手去抓顺我的头发。 后来整整烧了两锅水才将身上洗净。 我后知后觉发现,这少爷的洁癖是不是好了?早前被张寡妇摸了下手都要擦拭半天。 现在居然能触碰我那么脏的头发。 怪哉。 我的夜香大业进行得如火如荼。 村里的村民也一同加入为我制作粪饼。 华京下辖二十县,我花了月余才跑完所有地方,每个村县都指派一人来我这收粪饼回去卖。 相当于,每日夜香郎收好送到我村中,我带人腐熟,随后又卖给各乡县前来买饼的老乡。 赚个中间差价,一来二去,一个月就卖了一百余两。 除去给村民的手工费,剩余八十余两。 五百两指日可待。 只是这邻县田地有限,一年三季,粪饼的需求总是会减少,我把目光放向了更远的地方。 夫人曾给我讲过,南边富饶多产粮。产粮多意味着对粪饼的需求大。 于是我推着少爷一同前往运河边,准备相看一条船运粪饼。 恰逢圣上出行南下,我们便站在了街边看热闹。 圣上出行阵仗自是极大,大驾车辂三十六乘,随行队伍庞大。 传闻当今圣上本是最不被看好的皇子,用了些手段才得以登基。 也有人说他整日只知享乐,不勤于政务,不管民间怨声载道。 车辇越来越近。 一阵风吹拂起纱帘,纱帘落下前的一瞬,我看到我日思夜想的夫人,穿着华丽的金丝纱裙坐在圣上身边。 头戴鎏金银花步摇的夫人褪去仙人之姿,多了几分尘世的艳丽。 短短一瞬,足以看清她木然的脸,如死水一潭的眼神。 我紧紧捂住了嘴,生怕惊呼出声。 少爷显然也看到了,他眼中寒意迸发,抓着扶边的手用力到发白,只听「啪」的一声,板车的扶边硬生生被他掰下一块木头。 待队伍渐渐消失在街角。 我喃喃开口道:「少爷,五百两怕是没用了……」 16 本以为被关在死牢中的夫人,竟被困在了这皇帝老儿的后宫。 堂堂帝王,竟然强占臣子之妻。 想来傅大人这贪墨之罪也是这皇帝老儿的手笔了。 夫人最是向往鸟儿鱼儿一般的自由自在,如今被当成金丝雀一般被困在那,约莫比杀了她更叫她难受。 回家一路,我们各自沉默着。 进屋后,我问道:「傅大人该怎么办?」 烛光下,少爷半边脸在阴影中,看不真切。 「他二人情比金坚,我姐性子烈,至今没自刎想来便是为了保他,你不必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