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地,再查看完这上万亩地的园区,再花三天时间去搜集资料、撰写报告,”陆杉想起往事,不知是笑还是哭的扯起嘴角,“我的老板很生气,连带我入行的师兄也都说,我这是一根筋,不适合这行。” 天色更暗了,有雨点打了下来。 林永生一动不动,任风肆虐的吹着他。 陆杉继续说着,“后来,我师兄被老板一个电话叫走,将我丢在那里,他说第一次遇到我这样的傻徒弟。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这样,被所有人生气,被所有人说我傻,我当时哭了。” 陆杉看着林永生的背影,声音不自觉的放轻柔了些,“林总,你记得吗,那天你带着一群人来这里考察,他们笑话我站在那里哭鼻子,只有你,递给了我一张纸巾,你说,小姑娘,工作,就如条条蛇都咬人,不要被咬了就哭泣,而要学会反击,打它的七寸。” “因为这句话,我在这行里,再苦再累的时候,我都坚持了下来,我相信,我总能打到这行的七寸!”陆杉眼里带了泪,这句话,这么多年,她一个字都没忘记。 “林总,”风将林永生的衣服鼓了起来,他就像一只将要被吹走的风筝一样,陆杉忍不住轻轻叫了他一声,“你还记得,你要我给你一个回复吗?!” 此时,几个消防队员,悄无声息的推开了天台的大门,最前面的消防员,套着安全绳。 刮着风,可空气,却透着一股沉寂的味道。 林永生终于转过了身来,他看着陆杉,笑了,他朝着陆杉竖起了自己的大拇指。 他声色暗沉,“金万只有一个月时间了,三十天后,金万就彻底崩塌了。” 他声音透着无限悲愤,“金万要处置别的资产抵债,股东都在反对,金万真的没什么路走了。信通更是要逼着我,把这套设备当破铜烂铁卖掉。” 陆杉面色沉了下去。 金万资金链断裂,所剩的回旋时间远比她想象得更为紧迫。 林永生直挺挺的,径直向后倒去。 陆杉和那几名消防员几乎是同时猛扑了过去。 她的腹部被护栏硌得生疼,林永生的衣角拂过她的手背,而她的手里只有刮过的风,什么都没抓住。 “林总!”她破掉的声音撕裂了喉咙,口腔里涌入一丝腥甜气。 她顾不得疼,翻过护栏去,大张着嘴,胸口剧烈起伏,就往下看去,那几个消防员眼疾手快的将她死死拽住。 林永生躺在楼下刚铺好的,大大的气垫上,眼睛闭着,一动不动。 旁边几个消防员,正在紧张的喊话和忙碌。 她一口气全泄了,整个人就软了下来,任由消防员将她拖拽回了护栏内。 消防员要将她扶下楼去,陆杉摆了摆手,谢过他们,表示自己能下楼去。 她站在天台上,一遍又一遍的环视生产基地,想要弄清林永生到底是有多绝望。 可是,她即使再难过,也并不能感同身受。 雷声传来,一颗又一颗的雨点打了下来。 雨,终于下了起来,天地被雨幕连成白茫茫一片。 陆杉站了好一会儿,才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脑子里有一个念头越来越强烈:离开信通。 陆杉浑身湿透的追到了楼下,跟着救护车一路将林永生送到医院,直至家属赶到确认他没事,她才穿着湿冷的衣服,瑟瑟发抖的从医院离开回了家。 这夜,窗外天色漆黑,暴雨如注。 屋内,陆杉一闭眼,就是林永生躺在巨大的气垫上,双目紧闭,一动不动。 林永生那句“我还有梦想,还有理想,即使很多人都不认同我”,一直在她脑中循环播放。 她按开了床头灯,从床上坐起来,看向床头柜上的礼盒,目光犹如能穿过盒子看到里面的谅解书。 陆杉觉得她必须要确认信通做过些什么,信通还要做些什么。 第二天,哪怕陆杉还有十几天的假期,但她一刻也不想等,提前回了公司上班。 程安明办公室。 陆杉敲门进来,程安明抬头,刚才还冷肃的脸上就带了笑意,“小苏,坐!” 他看了看她脸色,有些语带双关的道,“怎么,这段时间还没休息好?” 陆杉昨天淋了雨,又亲眼目睹林永生的崩溃和自求死路,几乎是干熬了一整晚,此时脸色有些灰白。 她坐了下来,无所谓的摊了下手,“程总,你还不知道我吗?” 程安明将泡好的茶放在她面前,哈哈笑了两声,意味深长的说,“你就爱折腾,也净瞎折腾。” 陆杉跟着笑了下,“程总,你还真是了解我,”她直视着程安明,“就像我觉得我也挺了解信通的。” 程安明坐在宽大的靠背椅上,姿态放松,他看着陆杉,“噢?” “我毕业就来了信通,”陆杉语气轻松,“那时,信通刚创办不久,还需要挂靠评估师资质,评估师也只有十来个,称得上是个精品小所。好在我们一路披荆斩棘,信通现在已经是有超过 200 名评估师的大所了。” 程安明脸上的笑意浅淡,他将自己的身体从高大的靠背椅上坐直了。 陆杉从办公室的落地窗看出去,长江两岸,城市繁华尽收眼底,她目光转了回来,“程总,我到现在都还记得,你带着我做的第一个评估,委托方是丰都一家小有名气的企业,而信通那时说是小作坊也不为过。结果,委托方给我们的资料清单中,设备型号和我们在现场盘点的资产,怎么都对不上。” 这是资产评估中经常会遇到的问题,有些是委托方本身资料保管上出了差错,有些是委托方故意耍花枪,企图蒙混个更高的评估价。 陆杉继续说道,“在你的指导下,那是我第一次跟委托方斗智斗勇,简直印象深刻!最后是我跟着你对他们连哄带诈,他们没办法,最后一刻才交出真实资料来。” “最终的评估价值,不到他们原先期望的一半,”程安明表情愉快,抬手指了下陆杉,“还是你最终说服了他们接受这个评估价。” 陆杉回想起来,程安明也曾经是有热血、有真诚的人,只是这几年过去,他身居高位见得多了,想要的就多了,欲望膨胀之后,不知道将曾经的自己丢失在哪里了。 她有些感慨,“程总,你还记得吗,当时做这个案子,你告诉我资产评估这一行,想要做的远,一定要踏踏实实,不应该被委托方的期望牵着鼻子走。” 程安明也回忆起来,笑了。 他双手交叠搭在腿上,微抬了下巴,看着陆杉,“小苏,一晃,你在信通有五年了吧?” 他问完就不再说话,他太明白职场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叙旧,他目光深沉的看向陆杉,静等她的下文。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该烘托的氛围也都烘托了,不用再绕圈子了。 陆杉“嗯”了一声,低头从包里掏出一张薄纸来,正是那份谅解书的复印件。 她将这份复印件放到了程安明办公桌上,“程总,有人说这是我们信通做的,骂信通缺德,”陆杉留意着程安明的神情变化,“我昨晚知道这事,气得整晚都没睡好觉。” 第16章 不择手段 程安明审视着陆杉,他将那份复印件拿了起来,扫了几眼,又轻飘飘的扔回到办公桌上。 他嘴角向下撇着,带着抹讥笑,“无头无尾的一份东西!又没指名点姓,凭什么说是信通!” 他端过茶杯来吹了一下,“看来,信通这几年是发展太快了,挡了谁的道了!” 陆杉看着程安明低头喝茶,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她悠悠说道,“程总,你说不是信通,那我就放心了。” 她伸手将桌上那份复印件拿了回去,随意折了下,“那我得找人将这份谅解书传出去,让那些败类同行,不要故技重施去坑人家委托方的资产。” 程安明眼底闪过一丝不悦,说道,“这事你别操心了,你养好身体最重要。” “程总,你放心。我一定办好,既还信通清白,又警示同行。”陆杉不紧不慢的回道。 话再多说就会欲盖弥彰,程安明也怕是陆杉有意诈他。 他端了茶杯喝茶,没再吭声,脸上却是半点笑意都没了 陆杉跟着程安明工作了这么多年,他此时的沉默背后究竟意味着什么,陆杉清楚得很。她不禁暗暗猜想这份谅解书上所指的公司恐怕多半就是信通了,心情不由得有些难掩的低落。 陆杉维持着面色如常,她本想提醒程安明珍惜羽毛,话到嘴边转念想了想,觉得有些苍白无力又多余,聊了两句就告辞了。 她从程安明办公室走了出来,没想到却在楼梯上迎面撞上方凯。 方凯略有些吃惊,停住问她,“你今天怎么回来了?” 陆杉一腔情绪正无处宣泄,有些好笑的看着他道,“还没死,就来了。” 方凯啧了一声,陆杉站在高几级的台阶上,居高临下的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