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从膝盖大腿和手臂还有掌心传来,薄照远死死咬着牙,忍痛抓住一块凸起的石头。 “少御!” 徐磊看着十几米下摇摇欲坠的薄照远,顿时慌了阵脚,他仓惶地扫着四周,想寻找能让他爬上来的东西。 血从薄照远的每一处伤口里渗出,他仰着头,看着焦急的徐磊和村民,强扯着唇角:“不要管我!徐磊,快让他们送他去医院!” 闻言,徐磊红着眼让他们重新把李阳抬起来,催促着他们赶紧送人走,他留下来救人。 徐磊将身上的衣服都拖了下来绑在一起,将一端扔下去:“少御,快抓住!” 然而薄照远努力地伸长了手,却离衣袖还有好几米的距离。 拼命抓住的石头也开始松动,他心猛地一沉。 “少御!” 徐磊整个人都趴在了悬崖边上,恨不能用自己去弥补那几米的差距。 如果薄照远就这么死了,他又怎么对得起天上的纪柚宁。 薄照远看着松动的石头,心忽然静了下来。 他抬起头,透过被雨水朦胧的雨幕,嘶声叫着:“徐磊,有些事我要请你帮忙!” 徐磊一愣,立刻红了眼:“我不帮,你自己去!你答应过甜甜,要好好活下去的!你坚持住,我去找树藤!” 薄照远却充耳不闻,他用另一手竟攀着坚硬却平滑的石头,想要延长自己活着的时间,好让他把话说完。 “我的行囊包最下面有一个小木盒,那是甜甜的骨灰,夹层里有四本笔记本,一本是她的,一本是她爸爸的,还有两本是我的,你要帮我收好!” 第四十二章 对不起 “轰隆——!” 几声雷鸣,震得人心头发慌。 徐磊含着泪看着薄照远,声嘶力竭:“收什么收!那是你的东西,你自己收好!” 薄照远喘着粗气,全身的力气开始慢慢流失。 他没有理会徐磊的话,强撑着精神继续喊道:“我有一份遗体捐赠自愿书放在行李箱里,如果我死了,内脏没有破裂,就把我的遗体和自愿书交给医院!” 徐磊撕扯着树上的细藤,想要快点把它系在衣服上,可是过于细的树藤连打个结都断开了。 徐磊又急又气地一拳打在树干上,却仍旧不肯放弃地找着其他能代替的东西。 “徐磊!”薄照远的声音回荡在山间,带着最后的决绝,“我说的,你一定要记住!” 话音刚落,右手的石头从泥土中分离,薄照远如同一片落叶坠落了下去。 徐磊瞳孔骤然紧缩,撕心裂肺嘶吼一声:“少御——!” 耳畔的风雨好像在一瞬间都消失了。 薄照远看着越来越远的徐磊,恍觉周遭的一切都变得缓慢了,缓慢的就像那天看着白布盖过纪柚宁的脸。 天空明明灰暗的只能看见乌云,他却看见了阳光,刺眼的让他难以睁开眼。 一片空白的大脑忽然出现了一只婴儿的手,风雨声也被婴儿的笑声所代替。 一个面容秀丽的女人抱着刚出生的孩子温柔地笑着,她身旁站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他看着孩子,笑得更加灿烂。 薄照远眼神微怔。 爸!妈! 他的妈妈是护士,爸爸是医生。 在一次车祸中,父母用身体为八岁的他挡住了所有的冲击。 他们又给了他一次生命。 很多年后,他选择了学医,像父母一样,他记得爸爸说过:“有些人生于光明,就必须和黑暗战斗到底。” “我们来自光明,但注定置身黑暗,因为我们紧握的是所有病人对生命的渴望。” 纪柚宁的声音和顾父的声音重合在了一起,就像是在A国面对瘟疫的呐喊,坚定不移。 薄照远眸子颤了颤:“甜甜……” 那年,温暖如阳光的纪柚宁走进了他沉寂多年的心里。 对自己的职业,她比他人更多几分热情。 对病人,她更多几分仁慈和心疼。 她就是带着那颗赤子之心一直前行着,哪怕独自一人在瘟疫的漩涡里做斗争…… 薄照远紧缩的心抽痛着,眼角的泪水缓缓落下。 他要向纪柚宁道歉。 对不起,你还在的日子里没有好好对你。 对不起,留你一个人在A国独自战斗。 对不起,在你走后的那一个月我活的像个懦夫。 对不起,没能完成你带着希望走遍山川的遗愿。 对不起,不能再替你活下去…… 眼前的一切都好像被扭曲了过来,薄照远能感受到自己重重坠落在石头上,但没有预想中的疼痛。 他怔怔望着又恢复灰蒙蒙的天,雨水淋在他身上的每一处。 迷蒙中,他看见了纪柚宁。 她穿着白大褂,长发随意地挽在一边,朝他笑了笑后伸出了手。 薄照远用尽全身的力气抬起满是血的手臂,抓住那只温暖的手。 “甜甜……” 第四十三章 多了颗星星 三月二十一日,一场追悼会在桐城殡仪馆举行。 没有遗体,只有两个骨灰盒放在被鲜花包围的地方。 宽敞的大厅站满了人,有临海市医院和安和医院的医生护士,还有孟云凯、徐磊、阮母、阮天翎和叶知薇,甚至杨钊和吴雅丽也来了。 他们的目光汇聚在一处,便是纪柚宁和薄照远的遗像。 哀乐如同细细的针刺着人们的心,他们低下头默哀着,每个人的眼中和脸上都漫着眼泪,为这对牺牲的夫妻伤心。 默哀毕,几个人庄重地将花圈放在遗像下。 主任红着眼,站到话筒前,几番吞咽难忍的悲伤才哑声开口。 “各位同事、亲朋好友,今天,我们怀着无比悲痛的心情,在这庄重肃穆的告别厅里,举行一个既简朴又隆重的告别仪式,深切悼念纪柚宁同志和薄照远同志。” “他们是平凡的医者,却又做出了最伟大的牺牲,他们时刻牢记救死扶伤的神圣职责,用一生去守护每一个病人的生命。” “纪柚宁同志像她的父亲一样,将热血洒在了需要她的土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