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不见。 推开沉重大朱红大门,一个小丫鬟正在前院给花木浇水,听见声音回望过来,手中的水瓢哐当掉在地上。 “娘娘?”小如瞧见沈幼宜,呆愣了一瞬,随即转惊为喜,小步奔到沈幼宜跟前,跪倒在地,“小如日夜都在盼着娘娘有一日能回到这里,没想到,竟真有这一日,娘娘,小如是不是在做梦?” 沈幼宜看着这个抓着自己裙摆哭得一塌糊涂的小宫女,心一下软了下来。 自槿儿走后,一只时小如陪着她,虽然她知道小如时谢锦安的眼线,但到底尽心尽力的照顾她这么久,当年她难产的时候,也只有她送了自己一程。 她屈膝将小如扶起来,柔声道:“不要叫娘娘,小如,这中宫皇后一年前便不存在了。” “咳——” 小如循声看过去,发现谢锦安也在门口,这才问安,悄声退下。 谢锦安身后跟着的随从也很识相的留在门口,给二人留下独处空间。 谢锦安带着沈幼宜往里走,他不善表达自己的情感,只沉默着带沈幼宜走到小花园,指着那一棵棵长得郁郁葱葱的桃树道:“宫中新种了许多桃树,来年花开,会很美,你一定要留下来看一眼。” 沈幼宜在桃树下微微驻足,她能想到来年春季,桃花开满这里的时候一定很美。 可她长长呼出一口气,满是遗憾又自嘲般开口:“可有来年?” 谢锦安看着她苍白的侧脸,心口忽然便开始泛酸,却只闷闷点了点头:“有,月儿,我们会一起过很多很多年。” 沈幼宜微微低下头,看着谢锦安墨色的鞋尖问:“你知道吧,我活不了很久,如果还有下次机会,我还是会杀了你,替瑾儿,替我母亲报仇。” “所以,我们不会一起过很多年,谢锦安,我们如今,不共戴天。” 她一字一句缓缓的说出来,用一种极寻常的语气,仿佛在问他吃了没。 可越是轻巧,才让谢锦安觉得越是沉重。 他双手握住沈幼宜的肩头,直到微微红了眼眶才近似恳求一般开口:“月儿,我们可不可以不要互相怨憎?若真到了我留你不住的时候,黄泉碧落,你带我走,十八层地狱我也陪你去。” 沈幼宜眼中泪光闪烁,却执着的不肯让它掉出来,“谢锦安,这辈子够了,下辈子不要遇到,我已经……不需要你陪了。” 第三十六章 回到皇城的第一日,京城下了一场大雨。 雨势连绵整夜,瓢泼不止,第二日便听宫人说,刮风下雨的,冷宫一所偏殿塌了,倒没有闹出人命,只是砸断了一个哑女的左腿。 “娘娘,如今您总算是出了一口气了,上天报应,那哑女如今断了腿,没有人治,往后就要成个跛子!”小如一边为沈幼宜梳妆,颇有扬眉吐气的味道。 听到哑女,沈幼宜蹙眉想了想,有些不确定道:“哑女?是赵绣儿?” 小如瘪了瘪嘴,颇为不服气:“她一年前就被陛下打入冷宫,早就不是什么赵绣儿了!” 倒是沈幼宜心中惊讶,当年谢锦安千宠万爱的人,怎么会轻易的进了冷宫? 小如大半也猜到她心中所想,又道:“娘娘,当年之事,陛下发了好大的火,处置了好多人,陛下是为了给您出气,这才将那哑女打入冷宫,说到底,陛下心里还是有您的。” 沈幼宜透过面前的铜镜,瞧着里面自己的脸。 她早不是当年十六岁的小姑娘,那个人的爱,对如今的她来说早已没有丝毫意义。 “拿些伤药,去看她一眼吧。” 不是她圣母,过去种种,赵绣儿的所作所为,归根究底都是因为谢锦安的默许,若是换了宫中其他嫔妃,想必也是如此。 况且,有些人,活着比死了痛苦,相见比不见更为折磨。 冷宫的位置实在偏僻,还没进门,就感觉周遭一股冷森的气息。 沈幼宜站在屋檐下,远远看见一个女人瘫坐在刚下过雨的地面,浑身泥泞的被一群女人欺负,身上不是泥,就是伤,若不是那双眼睛还算熟悉,她都难以相信被打的女人就是曾经站在她跟前耀武扬威的赵绣儿。 赵绣儿不会说话,被打连求饶都不会,只能呜咽着不住的冲那些人叩头求饶。 她张了张嘴,难以相信,谢锦安果真能将赵绣儿扔在这种地方不闻不问。 小如看得倒是解气道:“娘娘,你看她如今全是自作自受,从前仗着陛下宠爱,不知害了多少人呢!” 沈幼宜叹了一口气,微微摇了摇头:“从前,他也很爱她,可一旦厌了,便只得如今下场,她不是贵妃,偌大的宫中也没有一个亲近的人,若有一日她死了,恐怕世上连个记得她名字的人都没有。” 虽然沈幼宜没有明说,小如却知道,那个他是在说谢锦安。 她不敢议论,只小声道:“本来就没有人记得她,陛下说是宠了她那么些年,可就连陛下都记不得她的名字,往后更不需要人记住。” 沈幼宜看着眼前的赵绣儿,就好像看见了从前的自己。 若不是她生在沈家,有父兄撑腰,恐怕最终也是要落到这个下场的。 她终归还是心软,将人赶走,将一瓶药放到那哑女跟前。 哑女抬头,看见沈幼宜的脸时却只剩下了惊恐,她张嘴好像要说些什么,却又发不出半点声音,只不住的往后退。 从前便是再恨,看见她如今模样,也恨不起来了。 沈幼宜站在她跟前,轻叹了一句:“当初何必要进宫,外面的世界天高海阔。” 她这一句,好像是说给这哑女听的,又好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没等她再说什么,忽然听见外殿传来声音:“陛下驾到!” 第三十七章 本来还浑浑噩噩的哑女,在听到陛下的字眼时,仿佛忽然清醒了。 她从地上艰难的爬起来,一瘸一拐的往外殿跑。 只是还没等到谢锦安跟前,两个手脚利落的太监就将她死死按住了。 “陛下,人已经在这里了!” 沈幼宜听着外殿的动静,轻轻拉住了小如没有作声,她也想听听谢锦安跑到冷宫这种地方做什么。 “说!当年陛下说赐给沈将军夫人的不生丹到底怎么回事?” 外面太监尖细的声音清清楚楚的传了过来。 沈幼宜浑身一惊,不生丹? 当年母亲就是因为这东西才没救回来,怎么会查到冷宫的赵绣儿头上来? “陛下,就是她!是赵绣儿,不,是这个哑女指使奴婢做的,说让奴婢将假的不生丹调换,再给沈夫人送去,是她说陛下忌惮沈家已久,老早就想除掉沈家,奴婢做了这件事就是为陛下分忧!” 透过偏殿过道的空隙,沈幼宜看见从前在赵绣儿身边伺候的宫女瑟瑟跪在地上指认。 她的心一悬,当年母亲的药,是被人调包了的? “啪——”一只精巧的瓷瓶被人狠狠摔在地上。 谢锦安的声音狠戾又愤怒,一把揪住哑女的衣襟,将人提了起来:“朕不止一次的警告过你,朕什么都能报答你,除了皇后!你竟敢背着朕如此阳奉阴违!” 哑女惊恐的挥舞着双手,想要表达什么,嘴里只剩了呜咽声。 谢锦安一松手,她便像块破布一样摔在地上。 “这些年,你就是仗着救命之恩如此胆大妄为,该死!且不说沈夫人是朝廷一品诰命夫人,就凭她是皇后的母亲,你也不该动她!” 谢锦安实在显少有这般暴怒不止的时候,吓得众人不敢作声。 “来人,将这个毒妇带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