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高高挂在树上的果实。一滴雨落在她眉心,她伸手去揉。 温粥目光落在她眉间,又跳跃去她指尖,一向冰冷的语气带了丝难得的柔软,“想吃吗?” 慕知礼笑了起来,“边总,想吃也吃不了。”她比划了下,叹了口气,“这树长得太高了,摘不到。” 温粥抬头看,香榧树枝桠向天空蜿蜒伸去,直径已有成年人大腿粗细。 “也不一定。”他说。 他突然生出一个疯狂的想法来,一旦从他的心底冒出就拼命的往外生长,压不住也关不住。 他打量着香榧树,内心在灼灼燃烧,目光冷静。 香榧树的枝桠离地和彼此间的高度相差不大,以他的身高和长年健身训练出来的力量,攀爬上去根本不成问题。 “试试。”他说。 慕知礼以为他开玩笑,并未在意,结果却见他就地卸了背包,轻放在地上,身手敏捷的原地起跳,一下抓住粗壮的枝桠,单手一撑,一个借力就轻巧的翻了上去,稳稳站在枝桠和树干连接处。 慕知礼来不及阻止,眼睁睁的看着他,也不敢轻易出声,怕一惊扰,他从树上失足摔下来。 这是她老板。在林场做数据采集,因为她而让老板发生意外,她可万万担当不起。 慕知礼紧张万分的死死盯着温粥。 不知怎的,慕知礼忽然想起小时候,外婆的小青瓦平房前,有棵年头很久的核桃树,每年夏末核桃成熟时,总有个小男生来爬树打核桃,再坐在树下,把打下的核桃用小刀去了青壳,兜了满满一衣服给她,丝毫不在意自己被染得黢黑的十个指头。 后来,小男生长成了少年,每当核桃成熟时,慕知礼总有最新鲜的核桃吃。 “喜欢吃吗?”他总是不好意思看她,微红了脸问。 小时候,她欢天喜地的接过核桃转身就跑,边跑边喊外婆给她找核桃夹;到后来,她微低了头,远远站着,看着核桃树下的少年,她很想对他喊“小心”,最终也没能喊出口。 少年过来,核桃塞了她满怀,却也是一个字不说。 直到很多年后,慕知礼才恍然大悟,这好像就是她的懵懂青春和情窦初开了。而后,又过了很久很久,她才恍惚想起,除了当年那句没喊出口的“小心”,她还欠那个腼腆的小男生一句,“喜欢。” 慕知礼站在树下仰头看,温粥已经攀跃过好几个枝桠,爬到离树梢不远处,一动不动的紧贴着大树站在枝桠分岔处,单手抱着树,正在仔细辨认果子的成熟度。 细雨依旧不停,飘落在慕知礼脸上。有雨飞进眼里,她使劲眨了眨眼。她觉得树上的温粥,似乎离天空很近,离她很远。 “边总,小心。”慕知礼手拢在嘴边,朝着树上喊。 温粥听到了。 “小心。”慕知礼又喊。 温粥微垂了下眼睫,没有回答,他双唇紧抿着,嘴角边浮出笑意,一直挂着不曾消散。 一串又一串香榧果实沉甸甸的挂在他眼前,仔细辨认,其中几串绿色的果皮泛出些微红来,那是三年生的熟果。 温粥小心摘下几颗香榧果,也不贪多,他放进裤兜里,这才慢慢下树。 慕知礼目光跟着他在树上移动,看着他从树梢不远处下到树干中部,尽管看起来,温粥对身体的掌控度极好,核心力量也很强,但直到他踏实踩在了地上,慕知礼才长长吐出一口气来。 “边总。”慕知礼迎了上去,她这才得空将额前湿掉的刘海拨去一边。 她觉得空气中有一点异样的成分在缓缓流动,缠绕,包裹。 温粥看着她,轻声问,“什么?” 似乎在期待她接下来的话语。 慕知礼平了语气,在下属的尊敬和轻松气氛的调侃中拿捏出一个度来,“边总,小时候经常爬树吧?” 温粥转了头去,似乎想要听到的并不是这样的话语。 “噢。”半晌,他只淡淡应了一声。 并不搭话。 这冷淡,让慕知礼觉得自己想得颇多,有失冒昧。 她转念过心思,只当是寻常避雨的小插曲。 见温粥想掏香榧果子出来,却又看了眼手上的脏污,慕知礼问,“要湿纸巾吗?” “嗯。” 慕知礼拿了给他。 温粥擦干净手,将用过的湿纸巾包裹好揣着,这才伸手掏出那几个香榧果。 “我第一次爬树。”他终还是悠悠缓缓的说道。 像是害怕慕知礼给到的反应不及他期待,他又问她,“带了工具没?” 带着那么一点上司对下属的审视。 慕知礼也认真作答,“瑞士军刀?” “好。” 温粥接过军刀,将这几颗果实绿色的外壳划开剥去,露出尚被硬壳包裹着的香榧子。 慕知礼左右看地面,寻找着什么,“边总,用石头砸开硬壳?” 温粥看了她一眼,“不用。” 他说完,用拇指和食指拿着颗香榧子使劲一按压,硬壳瞬间破开。 “这么简单?”慕知礼也试,但是坚硬的外壳在她手中纹丝不动,慕知礼低头琢磨,把香榧子换了个方向又试,依然无解。 慕知礼“咦”了一声,似乎在奇怪。 温粥看着慕知礼在指尖忙活,却不得要领,他示范给慕知礼看,“每个香榧上有两只对称的‘眼’。” “这里。”他看着慕知礼将香榧颠来倒去的看,他指给她。 “捏一下。”温粥说。 一滴雨从树叶尖上滑落下来,砸在那颗香榧上,瞬间碎裂成无数的细微水珠,四散溅开。 飞溅起落在慕知礼指尖,也落在温粥指腹。 尚来不及感受,那丝微凉就转瞬即逝。 慕知礼一捏,硬壳裂开,里面是包裹着一层黑膜的香榧子。 她有些惊喜,“这样就破开了!” 温粥微微侧过头去,将眼底笑意隐没,把香榧子都取了出来,温粥将手擦干净,把它们聚拢捧在手心,问慕知礼,“这个黑膜很难去?” “嗯,很麻烦。”慕知礼努了努嘴。 “你先拿着。”温粥说。 慕知礼双手并在一起窝着,温粥将香榧子倒在她手心,他拿起一颗,用刚才捏开的硬壳去刮掉那黑膜。 “你还喜欢吃什么坚果?”温粥问。 “板栗,松子。”慕知礼略一侧头,回答说。 温粥低着头,无声的笑了一下,浅浅淡淡的说,“像只松鼠。” 慕知礼没听清,她凑过去看,温粥修长的手指间捏着椭圆的香榧子,黑膜刮得干干净净,露出白乎乎的果肉。 温粥递给她,“尝尝?” 慕知礼伸出手,手心向上。 温粥看了她一眼,眼眸极深,将香榧子放在她手心上。 慕知礼细细的嚼,“香。” 她脸上带着笑意,有细小的雨珠飘飞在她白皙的脸颊上,“边总,你尝一颗。” 温粥刮完一颗,就掌握了要领,很快,他又刮干净一颗,仍是递给慕知礼。 “没事,你先吃。”温粥说。 慕知礼“噢”了一声接过。 好一会儿,温粥将取出来的十几颗香榧子都给弄得干干净净,他从背包里拿了小食品袋给装好。 “慢慢吃。”他看着慕知礼,将那小小一袋香榧子递了过去。 慕知礼犹豫了下,看温粥神情平淡,好像递给她的并非是他冒着自损形象和摔伤风险去摘得的坚果,反而更像是他往常无数次递给她看的《合作协议书》、《评估报告》等等。 慕知礼大方接过,道谢。 温粥又说,“生香榧子油脂太高,容易积食,一次不能吃太多,万一肠胃不耐受。” “是,边总。”慕知礼规矩回答。 温粥看了她一眼,有什么话到了嘴边明明想说,最后却还是抬头看了看愈发阴沉的天色,环视了下四周,“这雨不会停了,我们回去吧。” 慕知礼也觉得这雨大概能缠绵着下完这整个深秋、初冬交易之时。 她出声,“好,边总。” 她弯腰去拎放在一旁的背包,却已被温粥一手抄过,一甩去背上背好。 两人往回走。 雨不仅没停,反而下得大了些。“嗒、嗒、嗒”的打落在树叶和地面上。 慕知礼不自觉的加快了脚步。 “不用着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