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小半个月,云绮的婚事顺顺当当走下来,坐在梳妆台前清点自己的首饰,将各样首饰叮叮当当摆出来,宝月见云似摆弄着几两碎银子,笑道:“二小姐近来总这样翻来覆去的看。” 她手边现钱的确不多,每个月的月钱都存不住,连着把以前挂在荷包上,缀在项圈上的银豆子,银菓子都找出来,收在手边。 “这家里,若论起穷来,我倒是最穷一个。”云似叹气微笑,以前要花钱打发下面的婢女嬷嬷喝茶,还要和喜哥儿贪嘴,存不住多少银钱,如今顾衍样样都对她好,予给予求,却绝不会把一分银子漏在她手里。 云似抓了一把铜板给清露和明霜:“你们两个,去央着厨房的人,往外头去买些炒货吃。” 清露明霜年纪小,又是新来的婢女,生的喜庆,又爱热闹,闲时在榴园坐不住,很爱往园子里去玩,又因着年纪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嘴里闲不住,更爱到处寻些吃食填嘴。 云似坐在屋内无事,这几日又给自己多加了一项活,每日里送喜哥儿去学堂上课,傍晚又亲自去接。 方玉这几日都能见云似来学堂接送喜哥儿,有时候还能坐在学堂里喝一盏茶,自上次两人将事情说开,内里多少有些尴尬,但面上仍是佯装无事,好在云似神情淡淡,话也不多,方玉倒有些琢磨不透她的心思。 这日因着喜哥儿的课业,云似在内院门首和多和方玉说了几句话,刚踏进内院的门,见方玉追进来,原来是把喜哥儿的书袋落在学堂里。 云似头一遭见云绮踏进榴园的门,可惜阴着脸,一声不吭,怒气沉沉提裙进来。 “三妹妹喝茶。”云似笑得很欢快,“三妹妹是榴园的稀客,是第一次来吧?倒是要多坐一会。” “你要不要脸?”云绮提裙冲到云似面前,倒竖柳眉,指着云似的鼻子骂,“普天之下,还有跟你一样脸皮厚的人么?” “我怎么了?”云似不解眨眼,“我什么也没做呀。” “你还有脸说你什么也没做。”云绮气极,“全家人都看见了,你每日眼巴巴的跑到外院书房去,和方玉窃窃私语,勾勾搭搭的。” 云绮跺脚:“你有没有点羞耻心你让我当众出了那么大的丑,被人笑话还不够,现在我和方玉议亲,你又搅合进来,每日缠着他说话,这天下怎么会有你这般恶毒的人?” 云似觉得可笑:“你说我心思恶毒,那你自己呢?你的下场不就是精心为我安排的么?落在我身上是大快人心,落在你身上就是无辜受害?云绮,你是个傻的吧?” 云似眯眼笑,撑着下颌看她,“你别误会,他是喜哥儿的西席先生,我只是向他问问喜哥儿的学业,顺带请教些书本问题。” “你以为这借口我信?”云绮怒气腾腾如同小狮子,“你就是故意演给大家看,就是为了让我难堪,为了让我被人笑话。” 云似声音带些歉意:“你想岔了,我只是对他有些愧疚,我也看出来,他原本对你无意,只是迫不得已娶你,整日里唉声叹气郁郁寡欢,事情因我而起,错都在我,忍不住宽慰他几句,一来二去,两人就多说了几句。 “谁说他对我无意!”云绮怒道,“有没有意,又跟你有什么关系,至少他宁愿娶我,也不愿娶你,你就是嫉妒我。” 云似耸耸肩膀,轻轻啧了一声。 云绮突然咬住唇,眼里迸出泪花:“你怎么那么喜欢抢我的东西先是爹爹,再是祖母,后来又是大哥哥。原先家里只有我和大哥哥,没有一个人不爱我疼我的,但自打你进了施家,处处讨好,人人夸奖,大家又嫌我刁钻,又嫌我淘气,只要你在,就没人看得到我,只要你说话,就没人在意我说什么,你什么都有,什么都比我好以前我可以忍,大家都说你是我姐姐,姐妹间要礼让可实际上你根本就不是我姐姐现在你又来抢方玉你就是要把我的东西一样样都抢走” 云似一愣:“你不愿意我抢方玉?你不是很嫌弃他么?” 云似上下打量她一眼:“你该不会是吃醋喜欢方玉吧?” 云绮脸色发红,“我怎么会喜欢这种人我讨厌他还来不及,但我和他既然已经定了亲,你怎么那么不知羞,还要过来横插一脚。” 云似默默看了她一会,把手帕递给她拭泪:“我知道,你不是讨厌他,而是讨厌我,特别是知道我不是施家人之后。” 云绮不接,将头一扭,用袖子去搵泪。 “你真要嫁给方玉?”云似问她,“不嫌他穷酸迂腐么?你姨娘答应你嫁么?” “要你管。”云绮红着眼凶她,“不都是你害的。” 云似趴在窗口,语气有些闷闷的:“因祸得福,方玉人挺好的,你嫁给他,会过得很好。” 她就说嘛,嫁方玉不是上策,可能还更麻烦些。 “云绮,有时候我真的很嫉妒你。”云似道,“你的运气一直比我好,疼你的人也比疼我的多,就连方玉,他也是偏心你的。” 她把云绮赶出榴园:“也不是我要招惹方玉,你去你姨娘面前说这些话,看她要如何。” 云绮不解:“你什么意思?” 桂姨娘听云绮在面前诉苦,也不由得吃了一惊,问云绮:“你想嫁给方玉?” 云绮有些懵懂:“姨娘近来不是一直劝我嫁么,再说婚期都定好了,只等大哥哥回家操办。” 桂姨娘愣住,心思百转千回,自前想后,却没料到自己女儿最后妥协,愿意嫁了,连忙拉住自己的女儿:“云绮,你是不是喜欢方玉?” 云绮脸颊微红,撇撇嘴,又摇头:“我不喜欢他只是如今这样,他也算得上是个好人” 桂姨娘终于回过神来,一劝两劝,劝着云绮应了亲事,也把云绮的心也劝动了,这下,真把自己女儿送进这桩亲事里头去了。 大吃一惊的人不在少数,坐不住的人也不算少数。 数日之后,田氏和桂姨娘一道在施老夫人面前说话,说的却是云似的婚事。 上回施老夫人听田氏说金陵有人求娶之事,原是担心冰人诓骗,害了女孩,这回田氏喜滋滋来,说是眼下恰好有一桩好事,金陵有家江都籍的官宦人家,男方是新任的翰林院侍诏,仪表堂堂,满腹诗书,求娶的是正正经经的正妻。 冰人把男子的画像,家谱,官署名册都带来了,连着那家人在江都的祖宅,地产都写的清清楚楚,施老夫人找人去查,确实是有名有姓的人家。 施老夫人当然有些心动,只是心头仍有些犹豫。 云似听闻此事,又翻了翻冰人带来的小册子,男方家世背景一笔一笔都写的清楚详实,笑得甜蜜蜜:“这样好的婚事,云似很愿意。” “甜姐儿愿意外嫁?” “祖母这阵子一直愁着我的事情对么”云似笑道,“我实在给家里添了太多的麻烦。” “我知道自己这阵子做了很多错事,说了很多错话,有时候发脾气打骂下人,有时候恃宠而骄恣意妄为,有时候又自伤自怨消沉惫怠,但祖母却未曾说过我半个不字,祖母不说,但我心里却一日比一日难受” 云似微微一笑,揉揉自己指尖:“说句心底话,我在施家白吃白喝这么些年,欺骗了大家,也辜负了祖母的疼爱,近来还闹得家里鸡犬不宁,把三妹妹都害了心头不知有多少愧疚,祖母原就该将我打发得远远的,赶出门去,但今日我还在祖母膝下享福,祖母依旧护我,每每想起,只觉无颜面对大家连王姨娘都走了,我还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