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天。 再过九天,就是整整三个月了…… 成婚七年,他除了去打仗,从未与许栀安分离这么久。 就算是在外征战,许栀安也会让人快马加鞭送来家信。 靳斯越还记得新婚后一年的战役,粮仓被丹蚩烧毁,全军断粮三天,外界都传言自己会败。 许栀安担心之余竟还女扮男装,带着小队人马冒险带来粮食,就为让他无后顾之忧。。 而现在,她好像真的铁了心不回来了。 靳斯越将一杯又一杯的酒饮下,没一会酒坛就见了底。 谢婉姚见状,起身让小二又送上来一坛新酒:“卿珩,你平日政务繁忙,如今得空放松也好。” 闻言,靳斯越不由得想起了许栀安。 其他女人都是会顺着他的心意来,而她不同,她不准自己多喝。 她时常说:“臣妾想与夫君相伴到老,夫君要爱惜身体才是。” 靳斯越捏紧了酒杯说,想要将许栀安的声音扫去。 上官楠见他日日这般豪饮,忙劝道:“美酒虽好,可贪杯伤身。” 靳斯越充耳不闻,反而给自己斟了满满一杯:“现在不喝,等许栀安回来便没机会了。” 此话一落,室内顿时陷入死寂。 谢婉姚布菜的动作僵住。 自己虽在丧期,但日日露面陪他来这男人的酒宴,他却还想着许栀安。 上官楠啧了声:“我看这次你还是亲自去江南一趟,服个软,指不定就随你回来了。” 服软? 靳斯越眼底掠过丝不屑。 当年他深陷敌营被敌军包围都不曾服软,如今又怎会给一个女人服软? 日将暮,靳斯越才带着几分醉意回了侯府。 刚下马车,他便看见夜七等在府门口。 许栀安也回来了? 霎时间,靳斯越的意识清醒了几分,连同眉眼间都多了分自己都未察觉到的喜悦。 “她回来了?”他故作冷沉问。 夜七低下头,半晌才支吾出声:“祁夫人来了。” 靳斯越愣住。 云知画?她怎么会来上京? 带着满心的疑惑,他踏进了府邸。 一进去,靳斯越就看到身着粗布衣的女子站在前厅内。 看着那抹背影,他心瞬时一沉,不安涌上胸口。 靳斯越还未询问,云知画便转过了身来。 她眉眼憔悴好似几日未眠,头上除了一朵白色绢花再无其它,而手中还捧着一牌位。 靳斯越一看,上面竟写着——家妹许栀安之位! 短短几字,如荆棘死死缠住了他的心,刺痛入骨。 这时,云知画沙哑的声音如风扫过偌大的前厅。 “家妹福薄,受不起侯爷夫人之位,故求侯爷休书一封,好让家妹魂归江南……” 第十一章 生死相离 魂归江南。 这四个字让靳斯越心头一震,墨眸幽冷:“这又是她想的主意?” 上一次是代笔要银两,这次直接让亲人带着牌位来要休书。 许栀安为了和离倒真是什么都做的出。 云知画听闻这话,眼里的悲痛再也抑不住:“家妹嫁给侯爷七年之久,你身为她的夫君还不了解吗?” 她看着眼前冷眼以对的男人,只替妹妹感到不值。 靳斯越长袖里的手微微攥紧,云知画的话让他心一窒。 脑海里,许栀安的声音又响了出来。 “夫君,妾知你这几日睡不踏实,便道衡山庙求了安眠香。” “夫君,家里有妾在,您可安心为国守疆土。” …… 许栀安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根针插进了靳斯越的心口。 虽然疼的不剧烈,却让他烦躁至极。 “想要休书让她自己来取!”靳斯越无心再多言,拂袖就要离开。 云知画大步上前,抱着许栀安的牌位挡住了他的去路,红着眼嘶哑了嗓子:“侯爷,你是想让家妹死了都不安生吗?” 靳斯越眸光阴沉了下来,声音冷厉:“本侯说了,别再用这种法子来要休书。” 他隐忍着心底的怒火,眸色越来越寒。 云知画没注意他脸上的表情,继续说道:“生前她便被这侯府困了一生,难道她死了你都不放过她吗?” 一字一句无一不触及靳斯越的痛点。 “本侯说了,许栀安不会死!” 一声怒斥,靳斯越夺过云知画手中的牌位,狠狠摔在了地上。 “嘭”一声,许栀安的牌位便断成了两半。 云知画看着地上断成两半的牌位,眼里露出嘲意嗤笑一声:“侯爷何必呢?你不是早就望着家妹下堂吗?如今人死了不正好随你的愿?” 她痴痴地笑着,悲愤无比。 靳斯越冷冷瞥了一眼,什么都没说,怒气冲冲的甩袖便离开了大厅。 云知画抱起牌位,望着院子里的高墙,落下几行清泪。 “轻轻,别怕……姐姐再也不会让这上京城困住你了。” 大步行至书房。 靳斯越唤来了夜七。 “你不是传信回来在江南找不到许栀安吗?云知画怎么会带着她的牌位来?”靳斯越怒声质问。 闻言,夜七重重跪在了地上,低下了头:“侯爷,请节哀。” 这声节哀让靳斯越心一空,沉默半响后,他嗤笑出声:“所以,你也要骗本侯说她死了?” 整整三个月时间,他最后盼来的消息是许栀安的死讯。 简直是既荒唐又可笑 夜七摇了摇头,回道:“属下花八日时间快马赶到江南,到云家时看到的已经是夫人的坟墓了……” 靳斯越放在书案上的手渐渐紧握成了拳,黑目似寒潭一般冰冷:“本侯最后问你一遍,许栀安现在到底在哪?” 夜七对上靳斯越骇人的目光,最后把头磕在了地上,道出了真相。 “为夫人就诊的大夫说,夫人是死于脑疾,且患病三年……” 靳斯越身形一僵,整个人像被抽掉了灵魂。 许栀安患病三年?他竟丝毫不知。 沉默半响后,他忽然站起身走到了门口。 夜七见状,急声问:“侯爷,您这是去哪?” 靳斯越遥望着远方,失神回道:“本侯去江南接她回府。” 第十二章 平乱 夜七一愣,急忙出声阻拦:“侯爷此事不可!若是让朝中那些对家知道了定是要大做文章的。” “本侯心意已决,你现在马上下去打点好回江南的事宜。”靳斯越神情坚定,强硬的语气让人不容拒绝。 夜七知道多说无用,只闷声回了句:“是,属下这就去办。” 话落,便匆匆走了出去。 …… 夜七刚走一会儿,张良突然匆匆走了进来。 “侯爷,祁夫人站在门外非要见你。” 靳斯越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冷冷吐出两字:“不见。” 张良点了点头,正要去回话,抬头就看到云知画已经走了进来。 “祁夫人……你”他作势走上前想要拦下她,却听到靳斯越开口。 “你先下去。” 张良先是一愣,而后反应过来走了出去。 偌大的书房只剩下两人。 靳斯越不紧不慢的起身,抬眸看向云知画语气冰冷:“倘若祁夫人还来要休书便不用再多说,本侯心意已决此生都不会和离。” 他这一生做过的决策无数,唯有此次最为坚决。 听到这话,云知画嘴角扬起一抹冷嘲:“卫侯何必假情假意,倘若你当真对家妹上过心又怎会不知她活的有多痛苦。” 靳斯越墨眸一沉,苦涩在心间蔓延开来。 说来的确讽刺,许栀安患病三年他却毫不知情。 见他无言,云知画眼里的悲愤愈加:“事到如今,我只求侯爷亲写休书一封,让家妹在黄泉下过的好一些,她这辈子已经太苦了。” 靳斯越片刻的失神,想到日复一日所做的那个噩梦,他便莫名的心慌。 许栀安的名字好像永远都刻在了他的心头,成为他不可触碰的逆鳞。 失神半响后,他才回过神看向云知画:“没有亲眼所见,本侯是不会信的。” 话音落下。靳斯越便走到门口,云知画急忙上前拦正要出声时。 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道尖锐的细嗓音。 “圣旨到,卫侯接旨!” 靳斯越站在门中央微微俯身,声音不卑不亢:“微臣接旨。” “陛下旨意,现江南突发叛变,派卫侯即刻启程平乱,钦此!” 宣旨之人正是皇帝身边的太监总管张元。 靳斯越神情微变,接过了圣旨。 而跪在他身后的云知画眼底划过一丝慌乱,紧张的攥紧了手。 宫里的人走后,靳斯越拿着圣旨,心被揪了起来。 江南发生叛乱,那许栀安安全吗? 就在他出神之际,云知画走了上前来:“此番江南有变,我担心家眷,请侯爷带上臣妇一起。” 话刚说完,靳斯越就冷声拒绝:“不可,你在这里待着,本侯会保护祁府的安危。” 云知画神情复杂的抿紧了唇,刚想说话,却见靳斯越已经迈步走了出去。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云知画心乱成一团,急忙往住的小院走去。 翌日一早。 靳斯越穿着一袭银白色铠甲,高坐在汗血宝马之上,而夜七陪在一旁。 行至城门口时,已经有一大批兵马等在了原地。 “启程!” 随着靳斯越一声令下,全部的兵马浩浩荡荡便离开了上京城。 八日后。 江南扬州知府。 “侯爷,这次叛乱的主导是南岳山一群土匪,此山易守难攻所以才一直僵持不下。”知府徐长青站在一旁说着原委。 靳斯越坐在主位上,目色沉稳,半响后开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