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到这做甚?病未好全再着凉可又要受苦了。」 我不过生个小病,一家人恨不得连路都替我走,若是让爹爹知道,上一世他的女儿,生了病都没郎中来看,他该多心疼。 边军回京过年,只能从十里长亭经由官道入城,别无他路,因此临时换道这一法行不通。 大军回京路上,距离十里长亭最近的一处驿站在城外的郭平村处,齐王正是买通了驿站伙计,才在马匹身上动了手脚。 竟然换路不通,那便换人。 我将白日里的说辞整理了一番,以梦境为由,虚虚假假地说了出来,我爹果然半信半疑。 「爹爹,小心驶得万年船,圣上如此重视谢小将军回京之事,万一出了什么差错,到时候怪罪下来,沈家也担待不住。」 「况且,我听说谢小将军为人豪爽,深明大义,您将利害关系铺陈与他听,想必他也能明白其中缘由。」 「倘若,谢小将军觉得此事是无稽之谈,您就言明是爹您年纪大了,容易生忧。总之我们也在后面布好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总之万万保证爹爹和谢小将军安全为先。」 说完一长段话,我连连地咳嗽了几声,眼泪都呛了出来。 「快喝口水缓缓,」我爹连忙倒了杯水,「就算不是你梦中缘由,爹也知道此事事关重大。谢小将军年仅十七,就能深入敌营直取敌人首级,仅用两年时间就平定了西北朔沙、乌邙、高契三地之乱。我竟然没想到他们竟敢在此事上做文章,这些话你在这里说过就忘掉,之后的事交给爹爹来处理。」 前世,我与谢小将军仅见过两次,一次是我爹受罚后,他带着腿伤来看望,远远地看了他的背影。 再见宫宴,我作为顾家官眷出席,在金鳞池边见一人望了我许久,旁人说那是谢小将军。遥遥地望去,我只看得见他一身玄衣,高束的发尾意气风发。 但我却在后来的几年中,听过他的许多传闻,传闻他将帅之才,战无不胜。 传闻他面如皎月,俊美无双,京城之中男女皆对他趋之若狂。 也有传闻他浑身煞气,终日怨鬼缠身。 更有传闻他近而立之年,却未曾娶妻,乃是因他喜好男色。 4 腊月二十二这日,我在家中从白日坐等到晚上,直到檐上阁的杀手飞鸽传书来,我才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檐上阁是我前世偶然在顾泽生处得知的一个杀手组织,见钱办事,今日我令他们护送队伍,若见到有人动手就杀之。 他们今日确实动手了,不过目的是将局面搅和得更浑一点,而谢小将军和我爹却从另一条道上秘密地入京了。 如此,此事总算了了,总算谁也没受伤,等兄长回来,沈家便可以过个好年了。 事发当日,圣上果然大怒,彻查此事,最后查出了一个替死鬼罢了,齐王这一步走得算是前功尽弃,沈家是永远也不会跟他有瓜葛了。 过了两日,兄长从外任之地回到了家中,我心下欢喜,提着裙子跑了出去。 是日天晴,明亮的阳光照亮了我兄长满身,我的兄长任职刑部,平日里面色冷硬,生人勿近,沉默寡言,但他此刻手里却提着我最爱的云记糕点。 这一刻,上一世那副棺木里,他看不清面目的尸体,和他此刻鲜活的模样重叠往复,最后只剩下眼前的兄长。 我扑进他怀里,眼泪快把他的衣襟淹湿了。 「瑶瑶,怎么了?」他摸着我的头,温声道,「是前几日那顾家的婚事恼到你了,还是最近的饭菜不合口味了?」 「没有,」我嗡声道,「我就是,想你了,好久没看到你了,我好想念哥哥。」 「孩子气,哥哥才走一月多,怎么就好久不见了?」他拉着我的手,「进屋去,听说你近日病了,等下再着凉了。」 嫂嫂和娘亲都在屋内,笑看着我们,此刻我内心万分感谢天道神佛,给了我这样的机会,让我能够认清恶人,保全家人。 腊月二十五这天,同一个人上门却发生了两件事。 其一,侯府世子谢宴祈上门道谢。 其二,谢小将军有意求取沈氏女。 沈氏女?我左右瞅了瞅,沈氏女不就我一个,可还有其他沈氏女? 兄长看着我一言难尽:「你怎么招惹了这尊大佛?」 这话该我问才对,兄长和爹爹莫不是在朝堂上又做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才引得这战功赫赫的谢小将军,要与沈家联姻。 谢家如今一心身在边关,要知将军若只知杀敌挣军功,而在朝堂上无耳目口舌,是最为危险的。 我想想,前世我嫁给了顾泽生,谢将军最后是选了哪位世家贵女做他朝堂上的风雨石呢?似乎一点印象都没有。 彼时艳阳雪霁,我端着手炉正在寻找我的小白猫,对这目的明确的求娶并未放在心上,我知晓,爹爹必定会婉拒。 然而,掀起游廊垂帘,我却与一人险些撞上。 我抬起双眸,入眼先是一双遒劲有力、骨节分明的双手,而后是一身金丝绣线玄衣,腰间挂着质地上好的和田玉佩。 金冠束墨发高高地扬起,一双眼如天上鹰隼,薄唇拉直,姿容俊艳无匹,只是周身气质仿佛冰山尖上冒出的寒气。 倏尔,他望着我笑了笑,这一笑竟给他添上了些人间烟火气,如初升于雪山之巅的旭阳,耀眼又灿烂。 我愣了一会儿,才往后推了推,同他福了福身。 想必这位就是被兄长尊为「大佛」的谢小将军了。 只是没想到被京中人传得如煞鬼恶神的人,竟长得如斯颜色,比之顾泽生有多不少。 他见我这般,吓得收起了笑,人高马大的少年竟显得有些手足无措:「沈姑娘不必多礼,今日多有冒犯,希望沈姑娘见谅。」 你也知道冒犯啊,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估计回去要挨谢将军一顿打吧。 婚嫁之事,两姓联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人这般冒冒失失地跑来同人家爹说,我要娶你女儿? 想必我爹要不是衡量了许久,打不过这人的话,估计都想一棍子给他打出去。 我内心一顿吐槽,面上端庄贤淑道:「谢将军严重了,大约是下人听岔了,才闹出笑话来。今日之事不会传出府外,将军不必担心。」 谢宴祈沉默了一会儿,或许他自己没发现,我却看到他的手指一直在搓磨着,大半天才回了一句:「没有。」 「什么?」 谢宴祈还来不及回话,另一道似风雪中夹带着微怒的男声响了起来。 「你们在做什么?」 5 我回头一看,是顾泽生,他竟还没走,不过也快了,他此时挎着一个包袱,身上依旧是灰扑扑的衣服。 显然他也意识到自己的窘境,尤其是在谢宴祈的对比下,他更显得无地自容。 但他刚硬不折,清瘦的身板在暖阳和雪色中固执地站立着,一遍遍地问道:「他是谁?」 谢宴祈眯着眼,同样神色不善地问道:「他是谁?」 我心想,要不你俩畅谈一下? 顾泽生抬着一双冰眸,若在前一日,他还能光明正大地以我的未婚夫自称,可是如今他不过是一个身无分文的穷书生。 他抿着唇不再开口,只是越发地难堪,但再难堪,他也未移动半分脚步。 似乎,不惧折辱、不惧窘境,就是不愿看我如此之快再寻良人。 我面色不虞,淡淡道:「你怎么还在这儿?」 他走近了几步,踌躇又语气自然:「可否请这位公子回避下,临走前,在下有几句话想跟瑶儿单独地讲。」 「瑶儿」这个称呼从他嘴里出来,让我紧紧地皱眉。 谢宴祈神色阴沉地看着他,见我没回应,拂袖而去。 「你想同我说什么?」我不悦地问道,想尽快地打发了他。 他却望着谢宴祈去的方向,面色古怪地笑了下:「是为了他?」 「什么?」 「是为了他,所以跟我退婚?」 「与你何干?」 他自嘲地笑道:「是我不配,是不是只有官拜一品出将入相才娶得起娶沈氏女?」 「你我不过陌路人,未曾相识相知,」我面色平静,丝毫不为所动,「你何必装得这般……深情不堪许。」 我转过身,不再理会,顾泽生的这一世已与我无关,他来日如何走,亦不会有再与我纠缠之时。 隔日,我听哥哥提了一嘴,说在早朝时,皇上问谢宴祈想要些什么赏赐时,问了几遍他都推说让皇上先欠着他,圣上也龙心大悦地应了他。 这普天之下敢让圣上欠债的估计也就这一位了。 那日荒唐的求娶之事便悄然无声地落了幕,而我却因着那一日之见,突然耳边不时地便能听到谢宴祈的新鲜事。 譬如,他年内休养期间领了个闲职,整日走马观花,每到他执勤之时,便排起了不小的长龙,只为一睹瑰丽容貌。 譬如,朝堂之上,他无所顾忌,大杀四方,颇为快速地整治了几个腐虫,圣上龙心大悦,又是赐美人又是赐黄金,他大言不惭地让圣上直接将美人都给他换成黄金。 我道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