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许策之,你说要是我最先遇见的人是你,该多好啊。” 她这话像是在喃喃自语,许策之却微微变了脸。 半晌,见她还一副傻乎乎的样子,他又释然勾唇。 其实,早就遇见了哦。 缓缓吐出一口长气,许策之的心,跳的有些不受控制。 忆起第一次遇见她的那一年,他眸中的情绪便忍不住软的一塌糊涂。 那年他生母过世,她家里人带着她前来吊唁。 那时候,她还是小小的一只,寒冬腊月裹的严严实实,可纵然如此也一点遮不住她的金贵可爱。 与之相比,那时候的许策之落魄的与乞丐无异。 他爹娶过不少妾室,他娘在府邸的日子一日不如一日,直到病死都没喝上一碗热乎的汤药。 生母如此,更遑论他。 府邸兄弟姐妹众多,却无一人与他为伴,他自幼一人,唯那日,他躲在生母的棺材后头,她不知从哪里ᵂᵂᶻᴸ跑来的,小小一团站在他跟前,朝他递了串糖葫芦。 所以,明明是他先遇见她的呀。 在很早很早以前就遇见了。 心里记着事,纪若凉午时就来到了福堂茶馆。 她专程穿了一身不显眼的衣裳,还围了张白色面纱掩面。 为了方便观察,她坐在了二楼一个隐蔽的地方。 才点了杯热茶,便一连有两人从她身前经过。 纪若凉不动声色的抬头,就见为首的人腰间别了把佩刀。 而那佩刀上挂着的,正是当年她阿爹身边的亲信特有的剑穗。 她阿爹当年在朝为将,手下有一只百人组成的亲信队伍,能力出众且对她阿爹忠心耿耿。 阿爹阿娘战死沙场后,这只亲信队伍便由她哥哥领军。 直到那场辽北大战,哥哥也战死沙场,这支衷心的队伍便再不知所踪。 起初纪若凉还以为他们也命丧沙场,直到半年前,她在江南看见了那熟悉的剑穗。 原来自那场大战之后,他们被人追杀,一路南下逃亡至此,好不容易修整好打算返程去找纪若凉,得到的却是她命丧羌山的噩耗。 那时候的纪若凉大抵没想过,这辈子还有用上亲信队的那一日。 第26章 未时才到,纪若凉就见茶馆门口站了个青灰色衣裳的男人。 他站在那儿有一阵了,穿的普普通通,起初的行为也正常。 纪若凉却注意到他右手手背上有一条显眼的疤痕。 那道疤几乎横贯了他的整个手背,他只要稍稍抬手旁人就能看见。 呵,来了。 她暗讽勾唇,不动声色的朝周围不远不近出坐着的几人使了个眼色。 手中杯盏碰到桌面。 二楼一前一后跟着就起来了六个男人。 茶馆人流量大,他们的动作与常人无异根本无人察觉。 更不会有人看到,门口那个穿青灰色衣裳,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男人忽然被人拖了出去。 他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惊呼。 “完事。” 纪若凉冷冷勾唇,将掏出的茶钱放在桌面上。 走出茶馆,身后紧跟着走来一位男子。 他们中间隔着半人宽的距离。 那男子看似在哼着小曲儿,实际却是在同纪若凉说话。 “主子,人被带到小堂屋去了,等着您去审,还有您吩咐的对接人,已经在茶馆坐着了。” 自半年前相遇,她便是亲信队现任的主子。 上任后头一次委派重任,居然是在半年之后。 纪若凉敛眉,哂笑一声,低低的应下。 两人全程甚至不曾对上过视线。 走下台阶,便跟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一般,擦身而过。 她倒要瞧瞧言卿究竟要做什么。 城南一农院的堂屋里。 纪若凉帷帽遮面,清冷的眸光落在木椅上,被五花大绑的男人身上。 他嘴里被塞着一团抹布,一双眼眶乌青淤血。 看见纪若凉来,他眼里立时迸发出尖锐的狠意。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绑我?” 纪若凉也不跟他废话,言简意赅:“言卿与你什么关系?” “言卿?”那男人阴沉下脸来:“你是哪方的势力?报上名号来,莫要误伤了自己人。” “谁和你是自己人!” 纪若凉恨不得将北戎恶人千刀万剐,光是听见这两个字她都觉得恶心。 一把寒到架在男人脖子上,纪若凉眼底闪过一抹狠厉:“你们在谋划什么?” 男人轻嗤一声,浑然不惧:“你要杀我便动手,给我个痛快。” 闻声,纪若凉却陡然松了手里的刀。 后退一步,她冷冷勾唇:“庆安,让他吐干净些。” 庆安的亲信队的首领。 毕恭毕敬应下一声,庆安亮出了怀里的匕首。 纪若凉忍着不适走出屋子,下一秒,耳边便传来了痛苦的哀嚎。 都是军队里出来的,他们最不缺的就是折磨人的法子。 他不肯开口,那就看看是他的嘴硬还是亲信队手里折磨人的法子硬。 整整一个时辰。 里头的哭嚎从最初的嘹亮到最后的奄奄一息气若游丝,那扇紧闭的木门终于被打开来。 庆安知道纪若凉见不得血,出来时特地脱了沾血的外衣。 “主子,他招了,说是言卿拿着大辽皇帝当年盖过钤印的信笺找到的他,要与他商谈一件大事。” 纪若凉的心陡然一沉,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 紧接着又听庆安哑声道:“北戎暗探说,那封信笺是当年皇上特许给北戎的特权,可许北戎百年无忧。” “而作为交易,北戎帮大辽做了件大事,至于是何事,那暗探说他也不知情,唯有北戎皇室清楚其中一二。” 第27章 纪若凉从始至终都没有想过,皇上会牵扯其中。 这件事情似乎变得盘根错杂,愈发的棘手。 庆安面色也难看,纠结着说出了压在他心底数年的猜疑。 “十一年前亲信队随您哥哥出兵攻打北戎时,我们本是一路大获全胜,可那晚不知为何,粮仓护忽然就起了大火,烧了大半的粮食,无食裹腹,将士们强撑着作战。 “可急报一封接着一封往后送,苦等的援军却一直不见身影,一直到第四日更深露重时,北戎毫无征兆的出兵,他们像是对我们的布防一清二楚一样,径直攻了过来。” “亲信队侥幸逃过一劫,却被不知势力的人追杀,存活至今的也仅剩四十七人而已,且事后听说朝廷一连三位大臣请辞,告老还乡,这事儿属下当年就觉得蹊跷。” 纪若凉越听神情越沉。 脑子里的似乎有一根弦紧紧绷直,一刻都不敢松懈。 若真这事儿皇上真有参与,当年战役损失惨重,她绝不会就此姑息。 太阳西沉,纪若凉站在许策之的医馆前,低头盯着脚尖。 鼻尖一阵药香略过,她怔怔抬头,一双眸子立时撞进一片温柔的汪洋。 “怎么不进去等我?” 许策之将药箱往身后移了移,嘴角扯出一抹宠溺的笑意。 纪若凉自然的贴在他身边,一开口声音就软了下来:“你今日好像很忙,便不想打扰你。” 她来的时候,队伍都排到外头来了。 许策之闷着唇嗯了一声,弯腰看向她的眼眸,大手体贴的将她微乱的头发别到耳后。 “近期城中许多人感染风寒,回去后我煮些汤药给你喝。” “我不要!” 纪若凉捂着嘴几乎想都没想就拒绝,许策之却不管她什么表情,回到家放了药箱便挽起衣袖进厨房给她熬了好大一壶黑糊糊的药汁。 纪若凉闻着味儿都要吐,摆着脑袋正要跑,门后木门忽然被人大力拍的砰砰作响。 两人动作皆是一顿。 许策之放下碗去开门,下一瞬,言卿身边的副将便急不可耐的推门进来。 视线在院里巡视一圈,他果断朝着纪若凉所在的位置跑过去。 “若凉郡主,不,不是,纪姑娘,您可否愿意随我去一趟……” “不愿意。” 纪若凉甚至没有多余的耐心听副官把话说完。 扮成北戎暗探的亲信队与言卿见过面后,什么都同她说了。 言卿找北戎暗探果然是为了卖国。 他甚至亲口承认,他与狄烈早就认识,当年羌山那一战是他们达成共识的结果。 纪若凉此生何其可笑,她居然曾经坚定不移的信任、喜欢着他。 如今看来,她那副痴心不移,追在言卿身后不管不顾的模样,在他眼里一定特别的可笑。 他指不定在暗处如何嘲讽讥笑她。 纪若凉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