罔顾人命!」 我咬牙切齿掷地有声。 顾骁吓了一大跳,撑着石头弹跳了起来, 「小瑜,叶岑这些年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他直挺挺站着,整个人像一根绷紧的弦,「我想听实话。」 「她做的可多了,该从哪里开始讲好呢?」 我低头想了一会,「你要是不介意的话,从我爸开始吧。」 「我爸那人有一些臭毛病,生了病也不舍得看医生,就喜欢死扛,谁劝都没用,以至于刚查出肾衰竭就到了需要换肾的地步。」 「但我爸运气还行,几天就匹配到了合适的肾源。」 「这期间叶岑逼迫我和阿舟分手,我也知道他被关起来了,却因为家里的事焦头烂额没理会……」 「当时我爸手术费差了一点,但找亲戚朋友借借不是问题。考虑到后期维护费用,我和我妈合计着把房子卖掉。」 「有个买家知道我家情况后,愿意先支付 30% 的定金,却在手术前天突然反悔。」 「手术当天,主刀医生不见了人影,护士说他临时接到另一场手术,爱莫能助。」 「这些事发生得太巧合,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冲到院长办公室理论,却在那里看到了叶岑。」 「我这才知道,这一切变故都是她搞的鬼。」 「她没否认,还说如果我要继续选择爱情的话,北城将再容不下我一家人。」 「但我太年轻,我觉得有钱没什么了不起,有钱也不能为所欲为。」 「帮我爸申请转院的同时,我辗转于各个医院奔走,却被现实狠狠打脸。」 「时间太紧,其他医院根本无法在短期内安排这样的手术,连我家房子都无人问津了。」 「经过这一耽搁,我爸的病情急转直下,出现尿毒症前兆。」 「阿骁,你能体会那种绝望吗,生死被人拿捏,任你张牙舞爪扑腾也翻不出风浪……」 「后面的事你都知道,我收了叶岑开的 200 万,跟阿舟提出分手。」 「虽然叶岑安排了最好的医生给我爸做手术,但我爸术后排异反应强烈,开始了漫长的透析之路……」 「家底掏空,我爸不想我和我妈拿一生去填他这个无底洞,最后选择了自我了断……」 13 残阳退到地平面下,黑暗铺天盖地涌上来。 我的额发被山风吹起,遮挡所有视线。 「阿骁,你记得我托你帮我复制的,我爸的手术和住院记录吗?」 「同学会我去找那个海归同学,不是请教什么医学知识,我是想知道叶岑是不是如她所说,没在我爸的手术和用药上做任何手脚……」 「我求你别在阿舟挖苦我时替我出头,是不想把事情闹大,让叶岑知道我的小动作。」 「我怕她把怒气撒到我妈身上……我已经失去了我爸,不能再失去我妈了……」 「好在所有的用药及诊疗记录都是合理合规的,可是,知道叶岑不是害死我爸的决定因素后,我对叶岑的憎恶仍没有减轻一点点。」 「这几年我过得很苦,如果说叶岑是刽子手,常斌就是帮凶!」 「我知道你一直拿阿舟当好兄弟,知道你想替他说情,但我和他之间隔了太多的人和事,已经无法回头了……」 「年少时,我总以为爱可披荆斩棘,以为两个人相爱就能排除万难。」 「最后撞到头破血流才发现,爱是这个世界上最脆弱的东西。」 「如果舍弃阿舟,能想换我和母亲半生安宁,我愿意……」 我被过往沉痛记忆压垮,不知不觉泪流满面。 顾骁缓慢又坚定地把我抱进怀里。 他的体温隔着薄薄布料传来,慰藉了我心底的寒。 「我收回刚才的话,叶岑不值得同情,可我还是想替阿舟说情……」 顾骁的声音幽幽传入我耳中, 「我知道你因为憎恨叶岑,连带着讨厌阿舟,可阿舟是无辜的。」 「谁都没法选择自己的出身,摊上那样一个妈不是他的错。」 「如果不是他哥哥意外离世,他这辈子都会跟我一样做个富贵闲人。」 「小瑜,阿舟其实很早就喜欢你了,只是没有靠近你的勇气。」 「我第一次跟你表白,只是为了刺激他。」 「如果没有我,你们就不会开始,也不会遭遇后面各种不幸。」 「所以,你与其怨恨阿舟,不如怨恨我吧。」 「这几年他听他妈的话,联姻留学接手公司,我本以为他认命了……」 「但你知道我今天在手机上看到了什么吗?」 「上个月起沈氏股票多次跌停,一周前正式宣告破产。」 「以蒋家为代表的达锐集团第一时间甩锅,解除了他跟蒋湉的婚约。」 「他母亲受不了这一串打击,突发心梗,没抢救过来……」 「我这才知道,原来他一直没认命。」 「他母亲拆散了你们,毁了你的家,他就亲手毁掉了他母亲所珍视的一切。」 「我是外人,不方便评判这件事的对错,但他爱你是真的。」 「我来这里前他找过我,说沈家不差钱,问你为什么只要了 200 万,我没答上来。」 「他却说你要少了,硬是塞给我一大笔钱,托我护你后半生无忧,还让我不要告诉你。」 「还说他授意那些兄弟在你面前反复提起他,只是不想你忘记他,让你别恨他……」 「他举止太反常,我当时没多想,今天才搞懂他的意思。」 顾骁拨开了我眼前头发,隔着清冷月光跟我对视, 「阿舟昨夜在地下车库被人捅了几刀,至今昏迷不醒。」 「小瑜,不管你愿不愿回去,我都不想你留遗憾。」 14 山石树影突然化作狰狞猛兽朝我扑来。 我腿一软向地面坠去。 这一刻,我竟分不清哪里是地狱,何处是人间。 顾骁拦腰捞我,却阻挡不了我的颓势,只能任我坐在地上。 「错了,都错了……」 我感觉心被撕成碎片,痛到极致,却哭不出声来。 叶岑步步紧逼,苦的原来不止我一个人。 只是我选择了逃离,沈叶舟选的是沉沦。 他知道他这一生都摆脱不了那样一个妈,于是不动声色地积攒力量。 顺从的表象下是叛逆; 安分的外衣里是毁灭。 这几年我画地为牢,他又何尝不是在作茧自缚。 他曾开玩笑说他是笼中鸟,让我带他飞。 现在我才知道,他是海上孤舟。 海上风雨如晦,他扎根在暗流里,飘飘摇摇靠不了岸。 后来我从岸上过,向他抛出缆绳。 只是黑暗的力量太强大,我又亲手割断缆绳,将他重新丢进风雨…… 顾骁说我跟沈叶舟相爱错在他。 可很多事没有发生前,谁又能预料到将来的走势呢…… 「小瑜,还有件事你必须知道。」 顾骁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沓折叠的白纸。 他蹲在我边上将白纸展开,打开手机手电筒照给我看。 上面的内容刺痛了我的眼。 每一张都是我妈的处方,心衰之症的处方。 我这才知道,原来连她都在骗我。 她回老家,是因为身体出了问题; 她不让我回家住,是怕被我察觉出端倪; 她骗我说去走亲戚的日子,都是去医院看病去了。 「小瑜,就算你不管阿舟了,也要为阿姨的身体着想。」 「她得的是心衰,是心病,大城市才有更好的治疗条件。」 「治得好的话还有 20 多年寿命,如果不重视就只有几个月了。」 顾骁抱着我,在我耳边低语, 「回去吧,别给自己留遗憾。」 我讷讷说不出话。 顾骁强行将我从地上拖起。 下山的路是他背的我。 他像个小老头,一路都在碎碎叨叨。 「小瑜,阿姨的单子是我偷的,她如果打我你可要护着我。」 「不过你放心,我已经联系好医院了。」 「我知道你不想回北城,所以找的是京城一家心内科方面的权威医院。」 「钱的事你别担心,有我。」 「现在北城形势复杂,把阿舟留在那里不安全,我托家里人找关系把他送去了京城。」 「小瑜,这一个多月我很开心。」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我还是喜欢你。」 「你看,我就是这么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