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呢喃着问出声,仿佛在问陆缙时。 「温荞,人都有趋光性的。」黎尚表情复杂地看着我。 「我知道,你跟阿缙在一起很多年,这些年我也是一路看过来的,你为他付出过很多。」 「为了资助他的事业不要命地接戏,为了他没了第一个孩子,也因为他没来得及赶回去看你父亲最后一眼。」 「但我觉得这些都不该成为你们彼此的枷锁。」 黎尚说得真情实感,我能看出来他很早就想对我说这番话了。 他每说一句,我的心就被捅穿一分。 当初我为了多拿片酬接了很多戏,却又总是入戏太深,走不出来,各种不同性格角色的喜怒哀乐附身久了,我就生了病。 生病后就是流产、父亲去世等事紧跟而来。 几次打击后,我的病也越发严重。 我只知道自己痛苦着。 原来在旁人看来,他也在这个枷锁下痛苦着。 「你生病后,他不但要顾及公司,还要照顾你。」 「我是他的朋友,一直看着他两处奔波,看着他情绪越发沉闷,知道他这段时间过得有多苦。 我几度以为他会把自己拖垮,直到乔音的出现……」 他看着我:「你懂吗?在你身边,你是需要阿缙照顾的那个,而在乔音身边,他是被依顺的那个。」 「乔音事业上是他的得力助手,生活上也极力地给他正面的情绪。这段时间只有在乔音身边,他才会开心地笑。」 「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觉得他们走得太近了,所以你想让阿缙把乔音开了。」 「可他们之间真的没什么,每次都是我们三个人在一起,有我看着。」 「他们要是真要有什么,几年前大学时乔音穷追猛打就有了,怎么会等到现在?阿缙有多爱你,你是知道的。」 「倒是你,如果你把阿缙唯一的正面情绪踢走,是打算把他逼疯,把他变得跟你一样吗?」 「温荞,忠言逆耳,你再好好地想想吧。」 直到黎尚离开办公室,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中都还不停地在我耳边循环。 是打算把他逼疯,把他变得跟你一样吗? 我是负担。 是我把大家都搞得不快乐了。 陆缙时要照顾我,所以对我只有戴着面具一般的情绪。 我掏出口袋里的药,尽数地吞下。 所以,是我的错吗? 6. 最后,陆缙时依旧没有喝上我炖的汤。 他一下午没有回公司。 手机也打不通。 而我被陆母喊回了老宅。 一进门,陆母就指了指我的保温桶:「你这里面的东西都倒了吧,把我炖的汤装上,再给缙时送过去。 我特意地给他炖的汤想喊他回来吃晚饭,结果我下午给他打电话,他说晚上要赶飞机去国外出差,不回来了。你现在赶紧送过去,他还能在上飞机前喝上。」 外面开始下大雨了,我从公司赶到老宅都用了两个小时,再赶回去也不一定能赶上。 但我也知道陆母一向不喜欢我,甚至是看不上我,留下来也只是被她磋磨。 所以我也没拒绝。 被陆母火急火燎地催赶出门。 换了鞋刚出玄关,我就听陆母满脸嫌弃地对身旁的佣人道:「可算走了。我观察了缙时好久,早发现他对那个小助理有点心思了。」 「他就是心底还坚守着对这丧门星的一点愧疚,这次小助理住院简直是催化剂,估摸着缙时现在正和他那个助理滚一块儿呢,丧门星过去了指不定能撞上。」 「我就是要她知道,这世上,感情这种东西是最不好掌控的!如今连她作为唯一底气的爱情也有了瑕疵,我看她离不离婚!」 我拎着保温桶彻底地呆立在门口。 我记不清自己是怎么上的车,怎么开上了公路。 直到我被迎面而来的远光灯晃了眼,为躲避大货车连人带车翻下山崖。 车子在半山腰堪堪地被树木截停,一根树枝直接穿透了我的肩膀。 彻骨的疼唤醒了我恍惚的神志。 我想着黎尚那番话,想着陆母那番话,突然没了求生的气力。 我只是负担。 我唯一的底气好像也彻底地失去了。 不如就这样死去吧。 这不是我一直所求的吗? 可耳边似乎一直有道声音在唤我的名字。 阿荞。 阿荞。 好吵。 可似乎她真的很在乎我。 她不想我死。 阿荞。 阿荞。 我叹口气,还是缓缓地睁开眼睛打了 120。 但我失血过多,意识有些模糊,现在黑灯瞎火的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我说不清自己的地理位置。 接急救电话的人很不耐烦。 算了。 我只能挂了电话,转而打给陆缙时。 然而直到自动挂断,陆缙时那边也无人接听。 我的手机只剩下最后三格电。 现在还下着雨,手机下一秒可能就会黑屏。 意识越来越模糊了。 恍惚间,我又拨了电话,意识却瞬间飘到了陆缙时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还是空无一人。 倒是私人休息室传来一些声响。 我下意识地穿门而入。 门内的一切,硬生生地让我顿住了脚步。 我曾经一直觉得,我和陆缙时之间的感情插不进去第三个人。 即便是乔音。 我也曾想过,顺着黎尚说的话自我欺骗,他也没有和她走到最后一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