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馆内。 送完聂青祠后,乔父把沉默不语的陆时北带回了之前的宾馆。 住的还是之前他和聂青祠居住的那一间。 乔父有心想给陆时北换一个房间,避免他想到聂青祠触景生情。 但是此刻,余震频发,市内的各大宾馆全都已经被前来救灾的人员住满,没有一丝可调换的余地。 乔父此刻也不愿意麻烦别人,只好把陆时北又带了过来。 房间内。 乔父看着面无表情的陆时北心里不忍,良久,他轻轻拍了拍陆时北的肩膀:“铭远,你今晚先好好在这里休息,明天一早,我派车送你回去。” 现在他这个样子,自己回去,乔父肯定是不放心。 陆时北没有理他,一直低头看着手里紧握的手机。 这时聂青祠的手机。 主页面短信右上方显示有一个1,表明还有一条未读的短信。 这是陆时北在车上的时候发给她的,一条是:对不起,还有一条是:等你回家。 可是最后一条,聂青祠没有看到。 现在他也永远等不到聂青祠回家了。 陆时北的手一直停留在短信按键上,微微颤动,他不敢点开信息。 乔父看着陆时北肩膀轻微的颤动,心底酸涩。 他一直以为陆时北对聂青祠的感情不深,没想到事实不是他所想的那样。 看着陆时北现在这样,他怕是一直没有认清自己的感情吧。 乔父在心里叹息:麦麦,你看到了吗?铭远心里一直都是有你的,你们的感情是双向的,如果你知道这件事,心里应该会感到欣慰吧。 乔父看了眼陆时北,最终没说什么,默默地走了出去。 轻轻带上房门,让陆时北一个人好好的待一会儿。 房间内没有开灯,只有手机上微弱的灯光亮起,把陆时北的脸颊照的泛着青白色的光。 没过一会儿,手机光熄灭了。 房间内顿时漆黑一片。 下一秒,又有微弱的灯光亮起,陆时北的手指在手机边轻轻的把它按亮,视线一直停留在主页面上。 不知过了多久,聂青祠的手机支撑不住,没电直接关机。 陆时北终于回过神来,他拖着僵硬的身体,挪动到床边,给手机充电。 仰面躺在床上,视线一直看着天花板的位置。 这一刻,他好像体会到了前两天聂青祠躺在上面的感受。 第十三章 密码 翌日清晨。 陆时北突然睁开眼,神色有些慌张,视线下意识的往周围看去。 突然,他停住了,视线一直看着床头充电的手机。 意识回笼,之前的一切记忆也都瞬间浮现出来,眼神一下便暗了下去。 伸手拿过桌上的手机。 开机。 看到输入开机密码的时候,陆时北手指顿住,脑中回想一下。 输入了聂青祠的生日,10月8号。 他从没专程记过聂青祠的生日,只是六年前两人去民政局领证的时候,他看到了,就再也没有忘记。 每年10月8号这一天的时候,他都知道,只是这一天他会故意排满手术。 从早上八点到晚上十二点,一直不出手术室。 等到这一天过去之后,他才会回到别墅,或者是直接住在医院里,查看病人的情况,尽管他根本不需要做查房的事。 手机突然传来震动,陆时北低头看去,提示密码错误。 陆时北想了一下,又输入了乔父的生日,还是提示密码错误。 又输入了两人的结婚纪念日,依旧是错误的。 还剩两次机会,再错的话就需要再等一个小时。 陆时北手指停留在按键上方,良久,他修长的指尖轻动,输入了0918。 下一秒,手机进入了主页面。 陆时北心底轻颤,0918是他的生日。 “聂青祠……”陆时北低声轻喃,一时觉得五味杂陈,嘴里尽是苦涩。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咚,咚咚……” 陆时北起身打开房门,外面站在乔父。 “院长。” 乔父看了一眼陆时北,眼眶通红,眼中布满血丝。 他微微叹了一口气:“铭远,我安排的车到了,你先回栖烟市吧,回去之后也不用上班,先好好在家休息几天再说。” “不用了院长,我想留在这里,等灾情好转了之后再回去。”陆时北声音低沉而微微沙哑。 他需要留在这里,完成聂青祠未竟的事业。 乔父抬头认真地看了陆时北一眼,半晌,摇了摇头,没有再劝。 “既然如此,那你准备一下,十分钟后到楼下集合,我们要赶去医院。” 说完,乔父转身离去。 陆时北看着乔父突然变得有些佝偻的身体,敛眉不语。 十分钟后。 陆时北准时出现在宾馆大厅。 跟着医院的其他人员一起去往华海医院。 救援工作一旦开始,就没有停下来的时候。 一天,陆时北都在忙碌中渡过,在简陋至极的手术室内接连做了两台外伤钢筋穿胸手术。 全神贯注的集中所有的注意力,让他脑中没有时间去多想其他。 等手术成功,他从手术室出来时,外面天已经渐渐暗了下来。 天空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像是要冲走世间的污秽和阴霾。 陆时北身上穿着的白大褂溅满了血液和泥水,这一刻,他的洁癖好像完全消失了。 陆时北仰头望着天空,下一秒,他感觉身上的白大褂有拉扯感。 低头一看,一个小女孩儿正在小心翼翼的拉着他的衣角。 “大哥哥,你是昨天那个救了我的姐姐的老公吗?” 第十四章 黑暗 陆时北身体一怔,身体不自主的蹲下来看着这个脸上有着污渍,但是眼睛明亮的小女孩。 “照盛我的护士姐姐说,你是昨天那个姐姐的老公。”小女孩小声的说。 她看起来七八岁,本是无忧无虑的年纪,但是遭逢巨变,眼神里却看起来异常成熟。 陆时北抬手轻轻的把不知何时落到小女孩儿头发上的枯苏拿掉,看着她轻轻的点头。 小女孩儿的眼泪突然就掉落了下来,一滴滴地落在陆时北的手背上,滚烫的让他的手轻微颤抖。 “大哥哥,对不起,都是因为花花不好。” 小女孩儿哭着对面前的陆时北说,声音让人心疼。 陆时北喉中像梗了一根刺一般,说不出话。 良久,他低哑着嗓子轻轻开口:“哥哥不怪你,能够救你,姐姐也很开心。” 毕竟,聂青祠一直都是为别人着想的人。 以前她都是把他的喜怒哀乐看的最重要,只是他从来都是个睁眼瞎,一直看不到而已。 “你叫花花吗?”陆时北看着小女孩开口。 “嗯。”花花睁着大眼乖巧的点头,眼眶中还有未掉落的泪珠。 陆时北从口袋里拿出一条浅色纯棉的手帕,轻轻把她脸上的泪水擦掉。 “别哭,爸爸妈妈呢?” “他们都在地震里死了。”花花看着陆时北回答。 陆时北心底一窒,手停顿在了半空中,良久,他轻轻拍了花花的头。 “没事,花花一定会平安长大的。” 说完,陆时北撇到花花手臂上的一些擦伤,伤口上面还残留着一些小沙石。 他把花花带到治疗室中,拿出碘酒和棉签。 “你的手臂需要处理,忍着一点痛可以吗?”陆时北蹲下看着花花说。 花花点点头。 脸上皱成一团,但却忍着疼痛没有喊出一声。 处理好后,陆时北又用干净的纱布帮她包好,嘱咐她不要随便乱跑后,转身投入了其他的救治工作中。 等再回过神看过去的时候,花花已经不见了。 深夜。 陆时北独自回到了宾馆。 一个人关灯独处,之前一直不敢回想的一切又浮现在脑海中。 陆时北躺在床上,枕头上似乎还残留有聂青祠之前头发上淡淡的香味。 陆时北偏过头,仿佛上瘾一般的深呼吸枕头上的味道,好像这样聂青祠就一直还在他的身边。 以前一直觉得这场婚姻中他是被逼迫的一方,若不是聂青祠以他母亲相要,他又岂会违背自己的意愿答应娶她。 “只要你娶我,我立马就可以让爸爸帮你母亲安排好手术,费用我全部都出。” 聂青祠的声音突然在他脑海中响起。 “好,我答应。”那一刻,陆时北想也不想的就答应了她的要求。 究竟是因为母亲的病情迫使他答应的,还是他本来就心之所向? 这一刻,仿佛所有的问题都有了答案。 泪水顺着眼角不停的滑落,打湿了枕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