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有些……感冒。”许初云谎说着。 宿雪也没怀疑,两人就这么闲聊着,其实更多的是宿雪在说,许初云在听。 许久,电话那头有人来叫宿雪,她才挂断电话。 许初云手握着已经发烫的手机,再也压不住喉咙的痒意,一口血咳了出来。 一声一声,像是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一般。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估计要到尽头了。 她不想给别人的房子添麻烦,于是换了件干净衣服,出门打车去了医院。 车程很快,一个小时,却又很慢,慢到几乎走到了她一生的尽头。 从下车的那一刻开始,许初云的眼前都是昏花的。 她强撑这清明,一步步朝医院大门走去。 就在迈进去的那一刻,许初云再无力气,整个人重重的朝着地上栽倒而去—— 阳春三月,雪化花开。 秦奶奶正在家里擦拭着全家福相片,一旁电话突然响起。 她走过接起,就听到听筒里陌生的男声:“请问您是许初云的奶奶吗?” 秦奶奶愣了下:“是,您是?” “我是帝都医院的医生,打电话来是通知您,处理一下秦小姐的后事。” 刹那,秦奶奶陡然失了力,电话从掌心滑落掉在桌子上。 后……事! 秦奶奶眼前一阵阵发黑,许初云不是去国外治疗了吗?明明昨天还收到她汇来的钱! 会不会是弄错了? 抱着这样的念头,秦奶奶匆忙赶去了医院。 “我孙女……在哪儿?” 医生看着眼前头发花白的老人,慢慢往旁边退了一步,露出身后蒙着白布的推车。 推车上,许初云苍白着脸沉静的躺在那儿,毫无声息! “轰隆!” 窗外一声惊雷乍响,春雨骤然砸了下来。 淅淅沥沥,湮灭了一切痕迹。 当陆慕白按着宿雪给的地址找到秦奶奶家时,雨已经停了。 空气中混着泥腥味,让人无端烦躁。 本来在收到地址时,他就想找她的。 但却被别的事绊住了手脚,现在才有时间。 不过应该也不晚,毕竟以前也是这样,不管他什么时候找,许初云一直都会在。 边想着,陆慕白抬手敲响了门。 然而等了许久,却不见人来开门。 就在他以为自己是不是找错了地方,要给宿雪打电话时。 只见远处走来一个老人。 是许初云的奶奶,当年和许初云刚在一起时,他们曾见过一面。 只是才过三年,老人怎么好像老了特别多。 陆慕白没多想,走上前:“奶奶。” 秦奶奶脚步一顿,缓缓抬头看他,眼中满是茫然。 陆慕白以为是老人将自己忘了:“奶奶,我是陆慕白,来找许初云的,她在吗?” 听到许初云的名字,秦奶奶眼神慢慢清明。 “阿锦?” 秦奶奶垂眸看着手中紧抱的骨灰盒,每一个字像是从喉咙里逼出来的,很重,又很轻。 “我的阿锦……没了。” 陆慕白怔了下,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她怀中的木盒,脑海中轰然一声。 刹那间,世界默然无声! 许初云……死了? 不是说只是感冒么? 陆慕白垂在身侧的手狠狠颤动了一下,脸上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分明不久前还见到的人,如今只剩下这小小的黑匣子。 他艰难的挤开牙关:“怎么会?” “医生说是喉癌。”秦奶奶眼神木然,“她咳得那么严重,我为什么没有发现她生病了呢?” 泪水迅速的充盈在老人浑浊的眼眶里。 她可怜的孩子,在离世的时候,甚至没有一个人陪在她的身边。 “她该有多痛啊……” 秦奶奶收紧了拢着木盒的胳膊,眼泪如雨砸在上面。 陆慕白心像钻进了一根刺,搅得他鲜血淋漓的疼。 他吸了一口气,掩下这痛楚哑声安慰:“您节哀。” 说完,陆慕白深深看了眼木盒一眼,转身抬脚离开。 掏出手机,他给宿雪回了个电话:“许初云因为喉癌去世了。” 一时间,电话那头像是没有听明白似的没了声响。 静默了几秒之后,沉沉的叹息飘扬而至。 听着这声叹息,陆慕白心里五味杂陈,心痛与遗憾还有怜悯,说不出哪个占得头比。 “可怜。”宿雪像是想到什么似的,低声自言自语起来,“死前还被网暴,世态凉薄。” “什么网暴?”陆慕白眉头一蹙。 冰冷的声音惊醒了宿雪,她含糊的遮掩了过去,匆促的挂断了电话。 陆慕白握着手机,眉头越皱越深,点进了那个大眼睛软件。 输入许初云的名字后,下面紧跟着的词条便是#许初云小三#。 看着里面的聊天记录,他瞳孔紧缩了一瞬,这不是他上传的。 怒意渐渐席卷上了他的眼眸,陆慕白摁灭了屏幕,上车踩下油门飞速的驶进了车道里。 小型公寓里,一个女人窝在阳台敲着笔电。 对面的房门猛地被推开,她刚扬起笑容想要开口,一只手机便被扔进了她的怀里。 苏倩低头,绿色背景的聊天映入眼帘。 她笑容略凝,随即不解的问道:“这是什么?” “这正是我想问你的。”陆慕白竭力克制着愤怒,“我的解锁密码只有你知道。” 冰锋在他漆黑的瞳孔里吞吐,刺得苏倩血液凝固。 紧接着她眼里蓄上了泪水,楚楚可怜:“我只是不想让她缠着你,我没想到会这样……” “够了。”陆慕白打断了她的辩解。 燥郁萦绕在他心头,让他说不出的恼怒与厌烦。 陆慕白身侧的拳紧攥着,半晌他松开了手:“我们分手吧。” “为什么?”苏倩不可置信的失声叫道,“就因为许初云?你不是厌她入骨么……” 陆慕白冰冷的眼神,就像风刃斩断了女人的话语。 他没有再说话,转身大步离开了房间。 黑夜降临,陆慕白靠在阳台的栏杆上,身边散落着酒瓶。 耳边回响着苏倩话语“你不是厌她入骨么!”。 是啊,明明那么厌恶她,可为什么却像被掏走了心脏似的,胸口空了个窟窿。 风在其间穿过,冻得他四肢百骸刺骨的疼。 朝阳升起,破开笼罩整座城市的浓雾。 金黄的阳光从窗帘缝隙里蛮横的打在床上人的脸上,随即室内响起一道清冷的男声:“该起床了。” 许初云从被窝里挣扎着伸出胳膊来,嘟囔了一声:“易PanPan川几点了?” 回应她的,只有那道机械重复的“该起床了。” 这时许初云才反应过来,她已经和陆慕白分手了。 许初云拉过被子,将自己埋进黑暗。 不过三秒,她又蓦然坐起,许初云捂着自己的喉咙惊恐的看着对面墙壁。 不对啊,她不应该死了吗?! |